撞邪 第58章

作者:白羽摘雕弓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他亲眼看着她火化的,他没有战胜未知的勇气。

“你看,他不敢来。”盛君殊回头,刀掂在手上。

洪小莲瘦弱的身影孤零零站在楼顶上,满脸血痕,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你有什么不平的呢?”盛君殊淡淡问,“刘吉祥是你的孩子,李梦梦也是她爸爸的宝贝,换做是我,我也会往上爬。你的生气没有道理。”

老妪两只眼珠已在牡棘刀的压迫下消散,剧痛中只剩空洞的黑框,她森森笑起来,上唇也渐渐消失,粗糙的肉红牙龈露出:“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这句话,她想问刘吉祥,也想问老天。

“我知道你为什么听不懂人话了。”少年轻笑,盛君殊拧眉,看着拍着屁股后面灰尘、又爬上来凑热闹的肖子烈。

“还房贷的叫房奴,还信用卡的叫卡奴,还子女债的叫什么?叫儿奴。你都死了,还去刘吉祥的出租屋给给他扫地扔垃圾。你当一辈子儿奴,你从没当过人。”

“小洪!”

风送来了颤巍巍的喊声,几人一怔,向下看去。

楼底下站着七十五岁的陈总。他的手背青筋暴出,在嘴边挡成喇叭:“十多年没见你了,还记得我吗?”

老人皱着眉,他年事已高,每喊一句话,都要抚着胸口缓很久:“小洪,我是你厂长——”

洪小莲黑洞洞的眼眶里已经没有泪了,一连串污血顺着消散的皮肉流了下来。

厂长啊,洪小莲一生中唯一的一句由衷的“好人”,和她感激的泪水,在离开艾诗橡胶厂时,送给了时年六十多的陈姓厂长。

洪小莲这一生中,最快乐的两段时光,一段是跟作为小学老师的丈夫新婚的那三天,另一段,就是在艾诗橡胶厂当女工时。

那时,她不用下地干活,不用伺候公公,不用在土胚屋里打转,给难以忍受的丈夫做饭洗碗。

她住在干净的女工宿舍里,窗户外能看见一楼碧绿的爬山虎。

她跟着师傅学习操作机器,下班和其他女工手挽手逛商城,不买,就只是看看也足够快乐。世上还有这么多没见过的新奇玩意,漂亮衣裳,柜员用几支笔可以把小姑娘打扮得像仙女一样。

有一次,她和室友逛到商场负一层,走得脚痛了,鬼使神差地排队合买了一杯最流行的台湾奶茶。

温热甜腻的奶茶吸进嘴里的时候,她忽然间被愧疚击中。

她感觉自己好像短暂地忘记在家里的吉祥,忘记了瘫痪公公和地,甚至忘记了她嫁了人。但这怎么可以呢?

她好像突然从一场罪恶的美梦中惊醒,只喝了一口,便不再喝了。

那时候,她还怀着无限的干劲和无限的憧憬。

儿时她割不完麦子,父亲会拿皮带抽她的背,哥哥会打她的耳光,可是在艾诗橡胶厂,同她父亲一样大的厂长,会和蔼地微笑回答女工的问题,会在女工轻微感冒的时候批假休息,会在大会上点着她的名字表扬她,鼓励她好好干。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她永远都不想离开艾诗。

“小洪,你是个好孩子。”陈厂长抚着胸口喊道,“人啊,都会做错事。”

“那场意外,我看出来了,我也不怪你。”说话的是纺织城的负责人,皱着眉抽烟,“你有难处。”

“是啊,是啊,”下车的是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翁总,虽然他很接受不了事情发生在自己的楼盘,但此夜此景,两个老头不顾心脏病和高血压,站在底下喊话,凭空让他感觉到有点上头。

他仿佛脱去了满脑肥肠和虚与委蛇的应酬,变成了儿时武侠小说里济世的英雄:“没个难处,谁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洪小莲的血泪流淌,从她胸腔中传出一阵阵的呜咽。

“看到了吗?”肖子烈说,“你从就底下这些人身上赚钱,交给现在都不敢出来见你的刘吉祥和刘大富,就让他们在没你的地方去嫖,去赌,去快活!”

“不是想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肖子烈句句如刀,“寡妇就非得结婚?卵子就非要变成孩子?说了要做你的儿媳,就是欠了你儿子的?就算是你的儿媳,非得活得跟你一样,一辈子当个儿奴?”

“李梦梦怀孕体阴,曾与你通灵,困在了有孩子的厨房和厕所。”盛君殊注视着她,“你从来不敢承认。孩子,厨房,厕所,就是你一生不甘不平的心魔。”

洪小莲忽然大叫一声,往盛君殊刀上撞去。

但她已被牡棘刀消融得太多,还未靠近,白骨散落,化作一滩血水,淅淅沥沥顺楼留下。已休克的李梦梦,转瞬便从高楼坠落。

“梦梦!”

“妈!”

楼下的呼喊尖叫骤然爆开。盛君殊身形一动,衬衣转瞬御着呼呼的冷风,急速向下,一把捞住了李梦梦。

右手牡棘刀“咔拉拉”一路在脚手架上摩擦出蓝色火花,最终,堪堪悬停在大楼半中央的位置。

忙乱中,他身上似乎地掉出一块小小的玉石,“叮咚”跌落楼下。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一股热流浸透了他的袖子。

盛君殊一低头,李梦梦面白如纸,腿间腥热的血染了他一身。

*

房间里点灯频闪,发出卡拉拉的电流声音。

被黑气笼罩的男人缓缓俯身,歪头不疾不徐地打量片刻床上躺着的人,拽着她的被子,一点点拉下,手指勾住睡裙肩带,向下一挑,两边肩膀并平直的锁骨露出。

他并未着急动手。因为这个无知无觉又半遮半掩的模样,勾起点别的方面的兴趣。

花盆里的吊兰藤蔓陡然伸直,宛如惊恐的人毛发倒竖。

它稚嫩地大喝一声,伸出全部藤蔓,八爪鱼一般卷起他的手,让男人反手一拽,将花盆从床头柜上拽了下来,“哗啦”在地毯上跌得粉碎。

泥土散落,吊兰红色的根系裸.露出来,像是搁浅的鱼一般跳动着挣扎两下,绿色的叶片,枯萎发黄。

男人的手,待要再向下,衡南却惊醒,眼睛蓦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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