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瑾瑜先生
沈清所说之话并不是吓唬人的,他心里清楚他只能效忠皇上,那么在江南就要有所收获,他自是可以装装样子回去,那样他会很安全,只是京城里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而想在江南这里得到些什么,他就不得要跟这些地头蛇斗斗了。
沈清先是到了布政司衙门,却被告知布政使大人最近身体不适,正在家里静养,沈清又冒着大太阳来到荣宅,结果门房说了一句前去通禀就不见人了,沈清也有耐心,在荣府门口等了整整两个时辰,连高一都劝沈清回去了,他却不动如山,到傍晚了,那守门之人出来道个歉,说是刚刚才知道家中大人不在府内,十分抱歉。
沈清神色不变,只说了一句“明日再来”就走了。
第二天亦是如此,沈清一丝抱怨都无,第三天还是接着来,几天内沈清跑过布政使司,跑过荣府,连荣家别院都跑过了,连荣长安的影子都没见上,后来在荣府门口终于有动静了,却是方家那位小公子方天赐,方天赐也是唇红齿白的好相貌,只是脸上的骄矜之色太过,就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来荣府找荣三郎,见到沈清以后还奚落了一番:“昔日在京城就听说沈状元是多么的惊才绝艳,如今一看方知原来只是一个读书读傻的人罢了,你在这里等着是要顶替荣府门房的工作吗?要不然去我家怎么样,我一个月还能给你一钱银子的工钱呢。”
沈清看一眼方天赐,不屑之色溢于言表:“你家?你哪个家?京城的那个吗?你也去问问你爹看他敢不敢!”
沈清少有的出现这种狠戾的表情,方天赐一听就火了,撸起袖子就准备干一架,刚好被府里出来的荣三郎拦住了,荣三郎倒是好脾气,对沈清笑呵呵地道:“家父最近身子时有病痛,让沈大人久等了,实在对不住”,然后就拉着方天赐进去了。
沈清这几日受到的奚落与冷待把高一都气的不行,这天回的时候还问道:“大爷,咱明天还来吗?”
沈清唇角一弯,将腰前的玉佩正正当当的摆好,口中慢悠悠说道:“那就得看看程景那边的进度了……”
不过,应该也差不多了。
当天晚上沈清并没有回清风小筑,带着高一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民居,敲了三下门之后门开了,程景正叼着一个苹果吃呢,见了沈清也不惊奇,几人就一起进去了。
屋内还有一个人,就是傅仲,他正躺在竹椅上吃葡萄呢,饱满多汁的绿皮葡萄洗的绿汪汪的放在碗里,看着就可口的很,沈清难得的酸了一下:“这两天我在那个老王八那受罪,你俩倒是悠闲的很。”
“你这话可真伤我心啊”,傅仲把葡萄皮一吐:“我为了给程景打掩护,天天晚上待在程景房里下棋,你知道现在外人怎么说嘛?都说我俩断袖,不定晚上在那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我的名声都毁了好不好。”
程景这边也在哇哇大叫:“我天天晚上爬荣之华家的墙容易嘛?那宅子里夜间巡逻多的很,好几次我都差点儿被发现了。”
“好好好,到时候回京城了给你们表功”,沈清先给自己倒杯茶,在那等的都快渴死了。
“别别”,两人异口同声道:“这功我们可不敢要。”
沈清喝一杯茶解了渴,手往程景那一伸:“账本呢?”
程景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包袱递给沈清:“我按照你交代的,天天晚上盯着那荣之华,他知道你在布政使那使劲呢,也就放松了警惕,然后我就发现他老一个人住在书房,有一天晚上我就让一个兄弟故意显了一下身,宅子里果然就乱起来了。”
程景说到这激动了:“那老东西还真鸡贼啊,当天晚上装的跟没事人一样睡了,结果到凌晨丑时了,我都快熬不住了,那老家伙起来了,你猜他把账本藏哪儿了?”
傅仲这时候说话了:“他天天晚上睡书房,肯定是藏在书房啊。”
“你这不是废话嘛”,程景斜傅仲一眼:“那孙子竟然把账本藏在花盆底下,好大一棵发财树啊,账本就在那土里藏着呢,你都不知道黑洞洞的夜里一个人绕着一棵树看来看去多诡异,跟鬼上身了一样,关键是第二天晚上我还得把它刨出来……”
“你怎么刨的?那荣之华不是一直在书房睡的吗?他能听不见动静?”
程景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傅仲,贱兮兮地说道:“兄弟,你最近是不是让女人缠的失了精气,连脑子都没有了,我用迷药把他迷晕了呀。”
傅仲还不服气:“那这样他不就知道了?”
“要的就是他知道!”沈清已经在翻看账本了,顺便解释道:“我来的时候就想清楚了,江南这边并不是铁板一块,说起来荣家是太后娘家,一般人不敢动,但不敢动的也就只是嫡支的人罢了,像荣之华这样的旁支小喽啰是完全可以被舍弃的,我来之前就想着要分化他们了,来之后就碰到了荣之华,他这个人胆小谨慎,也明白必要时候荣长安会把他推出去,所以他内心是怕的,既然怕了就好办了。”
沈清这几天所作所为是在混淆视线,明面上表现的像一个不知变通的犟头书生,放松对方的戒心,暗地里却让程景出手击破荣之华,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十年的账目,他们要的就是这分赃的帐目!荣之华这么谨慎的一个人,手里肯定会留着一份的。
程景趴到沈清旁边问道:“这证据够吗?”
沈清越看眉头越紧,嘴中说道:“感觉有点不……”沈清说话时又看了看账本的封面和背后,顿时目光一凝,然后似是随意说道:“哦,没事,就是这本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傅仲问道。
“等”,沈清看着桌上摇曳的灯火,目光坚定:“等到荣之华心神涣散快要崩溃之时,自然会主动找我们的。”
……
回清风小筑的路上,程景问沈清:“你不管那个宁简了?他不是皇上派来协助你的吗?”
沈清一路上不知在想什么,浓密的睫毛低垂着,一双眼眸尽显朦胧幽深,听到程景这话不禁嘴角一挑,不无嘲讽说道:“咱们不仅不能用他,还得防着他。”
“你的意思是?”程景心里一跳,也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了。
“只不过是人心思变罢了”,沈清说完这话就大步往前走,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之后的日子里,沈清就过得悠闲多了,早起天气凉快的时候就去西湖边转转,什么曲院风荷、柳浪闻莺的都去观赏一番,中午天热了就小歇一会儿,到了下午就满杭州的跑,什么出名吃什么,还一天一封家书的往回寄,每封信上照例都是要先问问家人最近怎么样,然后交代程萱一些注意事项,最后就是给程萱介绍江南这边的美景,还说什么“恨不能同游”……
沈清这边是逍遥了,荣之华那边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虽是荣家人,但早就出了五服了,自小家里面贫困,他是家中老大,为了生计,自小就养成了谨慎小心的性子,后来虽然巴结到了嫡支,一步步地做到了杭州知府的位置上,但这性子却一直没变。
荣家嫡支做的事情他虽然说不上一清二楚,但知道的也不少,就单凭他知道的就够杀头大罪了,他为嫡支做事情,嫡支给他相应的权利和金钱,看着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但他心里却总是不踏实,一直害怕的紧,江南这摊子事要是掰扯开了,嫡支靠着太后那层关系可能没事,但是他不行啊,他无足轻重,很可能就折进去了,可能嫡支还会觉得让他去填坑还是他的荣幸呢。
他留了一个心眼,这些年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怎么分的钱,他都一一记录下来,他把这账本子护的严严实实的,可是自从京城来人之后,他就觉得这个账目子像是一个烫手山芋,那里面是他们的罪证,他真想把它撕了烧了毁了,可是他不敢,因为他知道,这也很可能是他保命的东西。
可是账本子被人偷了!
当荣之华从睡梦中醒来觉得不对劲的时候,脑子还没有想清楚,但是一股凉意已经顺着脊椎窜了上来,炎炎夏日里,他硬是顷刻间出了一身冷汗,他几乎着手脚并用的跑到那盆发财树旁边,然后,他傻眼了,树倒在一旁还存着绿意,但是土里的账本子没有了。
发财树发财树......呵,真是讽刺啊......
在沈清悠闲了五天之后,这天高一进屋禀告:“大爷,荣大人来了。”
沈清微微一笑,眼中是志在必得的自信。
第73章
夏日的中午最是安静,身处西湖边上,徐徐的微风吹散了那丝燥热,天地之间静谧安详,人的心也随之安静下来,似是不想破坏此番意境。
沈清正在写信,荣之华慢慢走进屋内,他眼下乌青一片,下巴上有着短短的胡茬,虽穿着官服,但塌着的肩膀却撑不起那份气场,看着倒有几分落魄。
“荣大人请坐”,沈清放下毛笔从桌后走出,还是清清淡淡不急不躁的样子,真对得上他名字中的一个“清”字。
高一进屋奉上一盏水后就出去了,沈清请荣之华饮用:“这是特意让厨下制的梅子汁,清凉止渴,荣大人可以尝尝。”
荣之华嘴角一扯:“沈大人倒是很喜欢一些女人家的吃食。”
还是不高兴了啊,不过也正常,谁被偷了东西还能高兴的起来呢……沈清也不恼,坐到荣之华对面轻轻喝下一口,只觉得沁人心脾,口中说道:“我平常也不喝这个,是家中夫人有了身孕,不能饮茶,我就让下人酿了一些梅子汁,味道甜美不说,也能开开胃口,我也就跟上她喝一些。”
上一篇:穿成民国文里的小跟班
下一篇:第一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