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瑾瑜先生
高亭也不相信:“对方的手段很高,现场几乎没有谋杀的痕迹。”
沈清揉着额头,声音疲惫:“详细说说。”
高亭开始说起事情经过,自从江南开始清算之后,方天赐就被高亭控制在一处民居,民居的位置只告诉了沈清,其他人都不知道,再加上这民居屋子狭小,除了门以外,只有一扇窗户可以容人进入,高亭为了以防万一,还在屋子前后共安排了六个侍卫,窗户门口都守的严严的,一只鸟都飞不进来,所以刚开始高亭才会信心满满。
而这两天因为沈清遇刺的事情,高亭大部分时间就在这边守着,结果今天那边有人急急过来禀报,说是他们都被迷晕了,醒过来以后就发现方天赐吊死在屋子里,关键是屋子里还留下一封遗书,说是沈清派人囚禁虐待于他,他不堪忍受只能一死。
“迷晕了,迷晕了……”程景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整个人不知做何表情,手指着高亭咆哮着:“你们是大内侍卫,大内侍卫啊!被迷晕了?你怎么不说你们当时被鬼上身了呢!”
高亭一个堂堂八尺大汉被人指着鼻子骂,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初初听闻以后也是恨不得扇死自己和那几个人。
“继续说”,沈清的声音平静缓慢,却隐隐透着惊雷之势。
高亭称是:“我仔细问过了,看守方天赐的侍卫中有一个叫秦云的,是早年间就跟着皇上的,我们彼此间很是信任,今天中午他带了饭菜过去,说是大人你醒了,此次江南之事会很快结束,不日将归京,让哥几个加菜庆祝一下,其他人没有怀疑,聚在一起吃了,没想到饭菜中就掺了迷药,如今秦云已经消失,我正在派人找。”
沈清看着高亭,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打量:“我记得你每天都要过去一趟查看的,今天去了吗?”
从迷晕侍卫到杀人、布置现场,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那这段时间高亭在干嘛……是刚好错过了吗?
高亭脸上浮现出一份懊恼和悔恨,愤愤道:“属下本来是要去的,结果准备走的时候刚好遇到了瑞世子,他非要问属下一些关于武功上的事情,结果就耽搁了,没去成。”
“遗书呢?”程景比较关注这个,他们明明只是把方天赐给关起来,还是为了保住他的命,结果如今人死了,还留下这样一份遗书,这肯定是伪造的,但是方家人不一定信啊,这遗书留着就是一个麻烦。
“属下已经给收起来了”,高亭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程景,程景接过来问道:“这份遗书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了”,高亭信誓旦旦:“这几个兄弟绝对信得过,我交代过他们不许乱说的”,这个高亭还是有把握的,毕竟这份遗书要是泄漏出去的话,他们几个都没什么好。
“没用的”,沈清靠坐在那里,声音寂寥:“这是一个局,遗书肯定会传出去的,若是我们把它藏起来,或是销毁掉,别人只会觉得我们心虚,假的也要成真的了。”
“那怎么办?”程景在屋子走来走去,心头的火一拱一拱的,皇上母亲早逝,从小就与舅家,也就是方家走的很近,现在方天赐死了,就算皇上不责怪他们,方家也要跟他们结成仇的,若是方家一日日地跟他们敌对着,积毁销骨,皇上的心估计也要偏一偏了。
“先把那个秦云找到再说吧”,沈清敛眉垂眼,只觉得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起来,秦云、高亭、傅仲,或许背后还藏着很多人,到底有几只手掺合到了方天赐之死呢?
……
几日之后沈清的伤势好很多,秦云也找到了,在护城河里,尸体已经泡的发胀了,经仵作检验是被人从背后一剑穿胸而死,这个时候程侯爷也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方家人。
程侯爷知道沈清伤势无碍之后便不再多说什么,至于方天赐之死,程侯爷倒是很看得开,他对沈清和程景说道:“你们处在这个位置,必定是要受到来自各方的算计,躲得开是运气,躲不开也无事,君子坦荡荡,对上方家,我们也是不怕的。”
而方家呢,方家派来的是方家长子方天柏,方天柏在路上就听到了自家弟弟的死讯,到江南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看方天赐的尸体,如今是炎炎夏日,方天赐的尸体早就装到棺材里了,方天柏不管,找人开了棺材验了尸,而结果就像高亭说的一样,杀人者手法高超,几乎看不到谋杀的痕迹,连仵作都说是自杀。
方天柏脸色黑沉的可怕,他在江南细细搜寻了几日,并没有过多去跟沈清纠缠,之后就带着方天赐的尸体回了京城,程侯爷听闻之后对着沈清道:“这几天好好养养身子吧,到了京城还有一场大官司要打。”
沈清坐在院子里看着晚霞,那晚霞铺满了远处的天际,红的妖冶,耀的魅惑,只是这炫目的色彩中不知隐藏了多少诡变风云,在堆积,在碰撞,如丝如缕,如虎如狮,最终才能呈现出这缤纷色彩。
沈清想,人要是一旦入了局,终究会开始身不由己了吧……
沈清一行人是四月底到的江南,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火流凉风至的七月底了,到京之时程侯爷让沈清先进宫汇报江南的情况,沈清应了,待与程侯爷程景分别之后,却告知车夫先回家,算算日子程萱如今已经七个月的身孕了,先前又收到了惊吓,沈清明白这种情况下应该先入宫的,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先回家。
他想他的家人了。
沈宅里,程萱捧着大肚子在屋里走着,时不时往外看一眼,吴妈妈上前劝道:“夫人坐下歇一会儿吧,大爷可能得晚点回来了。”
程萱不好意思一笑,手不自觉的抚抚肚子,道:“也不是为了等夫君,就是多活动活动,于太医不是这样交代的嘛。”
吴妈妈也不好再说,就想着晚间多给夫人揉揉脚,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接着就听到有小厮喊道:“大爷回来了,大爷回来了。”
程萱手扶着门框就要出去,吴妈妈赶紧上前扶着,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见到那一向沉稳的大爷几乎是小跑着进来了,他几步上前扶住程萱,两人四目相对,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说,程萱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她先是抚上沈清的脸,一双泪目细细地看着,然后又看向沈清的腰腹处,想要触碰又不敢,沈清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柔声道:“没事了,我回来了。”
“嗯”,程萱只知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此时此刻也无需说什么话了,人回来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时沈秀才和沈沐也急急过来了,沈清把程萱交给吴妈妈扶着,快步走到沈秀才面前,前摆一甩跪倒在地,恭声道:“不孝子沈清,让父亲担心了。”
沈秀才抖着手将沈清扶起来,摸摸他的肩膀他的胳膊,最终只能说出一句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沐在旁边站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用袖子一擦道:“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沈清摸摸沈沐的头,赞赏道:“对,我妹妹是最聪明的。”
沈清与家人见一面后还是得走:“我先去趟宫里,晚会回来,不用等我。”
沈清在一家人的注视之下走了,他回头望一眼,门口站的的都是他的至亲之人,沈清的心里突然变得无比柔软,也无比坚强,在他们面前,他会有着柔软的触角,但对着那些想要伤害他们的人,他也会披上坚硬的铁甲。
……
皇宫内,沈清一到御书房门口,大太监方敬就笑眯眯地迎上来了,沈清一抱拳:“请公公通禀一声,沈清求见。”
方敬恭着身子:“皇上一早就交代了,若是沈大人您来了,直接进去就好。”
沈清走进去,正准备行礼就被傅修扶起,比起刚登位时的稚嫩,如今的傅修早已适应了皇上的身份,越发从容,一举一动间都透出无上的尊贵与权势,沈清揖手一礼,先赔罪道:“这次江南之事是微臣办事不利,导致方家公子不幸离世,微臣有罪。”
傅修脸上露出一份笑意,语调轻松道:“无浊是与我生分了,所以决定以退为进吗?”
“微臣不敢。”
“无浊,这次江南之事你办的很好,至于方天赐的死也不是你造成的,你处在这个位置很危险,那些人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击你,如今你能平安回来,朕心甚悦,你要记住,朕永远都是你的方四哥。”
沈清的眼尾处出现一抹艳红,里面似有微光闪动,顺着斜上的眼角微微挑起,无端多了一份风情,他对着傅修深深弯腰一礼,无比恭敬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
沈清回来之后就以休养身体为由请了假,整日陪着程萱吃饭、说话、散步,每天晚上还会给程萱揉按浮肿的脚,有时候程萱半夜会突然惊醒,沈清就会好好哄着她,亲吻她的鬓角,轻拍她的身体,直至她再次入睡。
程萱这边状态越来越好,方家那边则一直没有动静,程景还对沈清说呢:“这方家是真通情达理呢,还是在那憋着大招呢?”
沈清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果然沈清回归后的大朝会上,吏部尚书方大人上折参奏沈清四项大罪,一欺瞒皇上藐视君威,二滥用私刑知法犯法,三悖逆亲族不忠不孝,四收受贿赂与民争利。
举朝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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