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0昆仑小仙0
萧凌仍然不失为一个上佳的表演者,到这一刻他仍然在萧旬面前保留了兄友弟恭的假面,并用这种方式不费一兵一卒消解了可能遇到的抵抗和麻烦,皇帝在京城很是赞许,嘱咐他路上小心,尽快回来。
途中夜里安营扎寨,太子困于单独一帐,微凉的夜里传来外头士兵喝酒笑闹的声音。这声音如此不合时宜,于他现在迷茫困顿的心境简直是一种讽刺。
他不吃不喝一直坐到深夜,直到外面的笑闹声渐渐平息,帐子掀起一角,他终于看见让他安心的人——萧凌。
“五弟。”
“怎么不吃东西?”萧凌穿着一身普通士兵的衣物,手里提了个包裹。萧旬叹了口气不说话,萧凌摇摇头将包裹往他身边一扔说:“换上。”萧旬打开包裹,里头是另外一套兵丁的着装,萧凌道:“我们兄弟出去走走。”
夜守辕门的是萧凌的亲信,二人几乎毫无阻拦地顺利出到营地外,走到开阔的地方萧旬才发现,原来他们是驻扎在一处山坳附近。急促的夜风卷起细碎的砾石刮过脸颊,像粗糙的手掌抚摸肌肤。
在荒地里,萧旬突然想起“母亲”这两个字。
记忆里他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妃的,从前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庆幸母妃死的早,自己寄养在皇后膝下得了个嫡长的便宜。如今人生从高处重重跌下,皇后没有一句温柔的关怀,他突然想起“母亲”。如果他的母亲还在,现在她一定在远方心急如焚地思念自己。
“母后如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萧凌看透他的无助,心中冷笑,背着手慢慢跟在他身边答:“大哥放心,母后膝下有大公主和四哥,她好得很。”
果然她放弃了自己。萧旬心中空荡荡一片,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孤独过。比起从前众星拱月的巴结和讨好,现在他只希望父皇不要厌弃自己。可是那个金銮殿上的人啊,他的心是永远猜不透、也不会顺着这些儿子的心思的。
他望着远方黑漆漆的一片未知又问:“父皇想如何处罚我呢?废了我……再如何?五弟,我会死吗?像三弟那样被囚禁,然后突然暴毙。”
“大哥这样,好似有自弃之意?”
“我还能怎么办……父皇若能饶我一命就是万幸……五弟,你一定要帮我。”
萧凌停下脚步望着他的背影,到西州后他好似瘦了些,和从前春风得意的太子真是判若两人。他脸上还带着上回被皇帝鞭打后留下的疤痕,萧凌忽然想起萧砚,这件事中他究竟参与了多少呢?会不会这所谓的勾结逆贼谋反的罪名,也有他暗中算计和报复的苦功?
都无所谓了,就算是他,终究是自己抢先一步得了这美差。
感觉到萧凌停下步伐,萧旬转身问:“怎么了?”
萧凌看着他,像在审视一件远古的东西,陌生又熟悉,憧憬又抗拒。过了很久,他的嘴角淡淡牵动出一个无意识的笑容,像他惯常挂在脸上的虚伪,平静地说:“大哥,从前我是真羡慕你。”
“因为我是太子?”
萧凌摇头,答非所问:“你出生的时候父皇尚未登基,那之后的几年中皇后陆续生下两男两女,可惜那两男一女夭折,只有长公主平安长大。再然后先帝驾崩父皇成为皇帝,那时你年仅六岁,同年冬天你的母妃就突然心疾而亡。大哥,你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萧旬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还尽量维持平静:“你这话是要暗示什么?”
“父皇一登基,订立太子稳定国本就是当务之急。母后多年只留有一个公主,且当是并无再怀的可能。你说她能不着急吗?二哥三哥的母亲母家都太过显赫,唯有你,身为长子却是妾室所生,将你收作儿子是最佳的选择。一旦国母膝下有了儿子而且还是长子,那太子之位还有其他的可能吗?”
杀母夺子,萧旬全身发凉:“你可有证据?”
第387章 一片血色
山涧旁黑夜的风像把刀,割得人通体彻骨的疼。萧凌握着袖子里的东西,不紧不慢说:“我查过当年的记载,你生母从前是有过心疾,但只发作过一次,且那一次也不过是胸闷一刻而已,那之后她一直注意保养非常健康。谁能想到时隔三年再次发作一下就要了性命,且是在国本未立之际——实在太不寻常。”
“这是你自己的怀疑。”
“你母亲依附皇后,照料你们母子的太医和宫女尽是皇后的人。我曾细心查访,自你母亲病故后一年,那位太医就成了太医署的太医令。至于照顾你母亲的几位贴身宫女,均被皇后以照料皇长子母子不利为由给发配去了掖庭,不久陆陆续续死去。
至于你母亲为何突然发病,那时太医说是因为她饮食没有忌口,好咸食、饮浓茶,所以才致病发。这就很奇怪了,她明明知道自己患有心病,又有一个年幼的儿子需要她的抚育,这么多年来都注重保养,怎么到了宫里反而不爱惜自己起来。大哥,你有更合理的解释吗?”
萧旬双手发颤,须臾握拳:“不,母后她……”
“母后她需要一个儿子。那时候作为一个一直无法诞下嫡子的皇后,还有几位出身高贵又有皇子的妃位娘娘们环伺,她急需用一种一劳永逸的方法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杀母夺子,夺的还是皇长子,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萧旬一味摇着头不作回答,他心知自己的弟弟说的是正确的,可是他不愿意接受。
萧凌发出一声嗤笑:“大哥该不会还对皇后抱有幻想?”萧旬愣了一下,被人直接说出心中所想,这种不安全感让人觉得耻辱。萧凌接着道:“你以为她会为你说好话吗?大哥落魄至此,皇后却始终没有表态,你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萧旬心中有了答案,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许她从前是有想过要好好培养他的,但在四皇子萧择出生的那一刻起,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让皇后不自觉地就放弃了他而全身心地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去付出、去筹谋。
“你很早就被排除在游戏之外了。可惜,大哥安逸太久,从来没有学会未雨绸缪和人心难测。”萧凌走近,将手中的东西交到他手上。
那是一柄精致的袖剑,是属于萧旬的东西,是在他投降时主动卸下交给萧凌的,萧旬抬头看他,不解其意。
萧凌道:“这些年你所有的靠山都是皇后给的,而你自己提拔的那些官员在前几年都被萧砚连根拔去。原州那一趟你损失惨重,皇后不会为你求情,然而失去皇后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没有靠山等于失去了一切,父皇心意已决,对你绝不会轻纵,你想想萧砚是什么样的人,外示忠厚内藏险诈,还有皇后和四哥。周围都是豺狼虎豹,大哥,你无路可走了。”
痛苦和绝望在萧旬心中徘徊,他握紧手中的袖箭问:“你是要放我走?”
锋利的剑刃在在微弱的月光下泛出寒光,恰如萧凌眼角不易察觉的冷酷,他挨得更紧说:“做弟弟的不忍看你成为笼中之鸟,我不妨告诉你,三哥就是被萧砚毒死的!”
“什么?!他敢?!”
“你忘了吗?他将你得力的杀手的人头绑在马尾后送去给你。他早就不是那个任你拿捏的八弟了,他是林中的猛兽,窥伺你、暗算你,报复一切曾经轻视过、伤害过他的人。如果你回去,下场会和三哥一样。失去自由只有小事,而他,会取走你的性命。”
“他……我……”是,面对萧砚,他确实渐渐觉得力不从心,他根本不是萧砚的对手,他也不想像萧择一样毁灭。可是逃走,那他往后该怎么办?
穷途末路者已不会思考,任何一个善意都可能被他当做救命稻草,萧凌适时道:“我在那头安排了人接应你,只要你顺着这条路往下走,会有人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大哥,皇权有什么可留恋,什么都比不过活下去!”
“你……你真的肯让我走?”
萧凌一愣,继而在心中觉得可笑。是,他差点忘了萧旬也是多疑的,哪怕面对的是自己。他苦笑说:“大哥不相信我?大哥不相信我不要紧,可是现在你只能选择相信我。明日拔营,不用两日就能到达京城,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自然,留着这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萧旬终于下定决心握紧袖剑说:“好,等你回到京城,一定要记得我。”
四下里静谧无声,他沿着前路往前疾步走去,这场夜奔如此突如其来,以至于他真的没有办法冷静思考可能产生的后果。勾结皇帝憎恶的旧臣,抗旨私逃,手持利器,每一步它都踏在了索套之上,那索套随时会收紧要了他的命。
萧凌约摸出来的时辰差不多了,慢慢走回营地,到了辕门处,用最无情的声音对那两个守卫的亲信说:“废太子旬私藏武器持械逃跑,追。”
守卫心领神会,火速集结了一队人兵分两路追了出去。
火把染红了半边天,萧旬慌不择路,一不留神崴了脚,只好狼狈地躲进一旁的杂草丛。好在一支队伍并没有发现,堪堪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火把的光渐渐变成小点,他终于安心松了口气,慢慢爬出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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