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河西
乐轻悠笑道:“上午收到云舅舅的来信,说……嗯”,不知怎么称呼云舅舅的平妻,她只好道:“那个舅母有孕了,已经三个多月。”
那边,云老夫人已经拿着信给乐巍看了,还说道:“过几天我和你外公就得回去了,裘氏这一有身孕,恐怕把家里料理不来。”
没说的是来送信的是家里的老人儿,说已请了襄州城最有名的医婆给裘氏把了脉,那位医婆有一手绝活,就是能通过脉象看出男女,医婆把过脉说了,裘氏这胎有八成是男胎。
若非如此,她是不打算回去的。
“外婆回去是应该的”,乐巍将信大致一扫,就折好递还给云老夫人,“不过您和外公都有了年纪,路上万不可着急赶路。”
“好好”,云老夫人笑着答应,随后道:“快去吃饭吧。”
吃着饭时,乐巍突然想起来,有个同学要他家的糕点吃呢,就转头对还在厨房忙碌的刘大娘道:“刘大娘,待会儿把您做的糕点拣一些出来,去县学时要给同学带一份。”
“好的”,刘大娘答应着,拿着抹布从厨房出来,问道:“大少爷,我上午做了些白糖糕,添进去会不会显得寒酸?要不我再做些紫薯芸豆糕?”
“有什么拣什么就是”,乐峻说道。
刘大娘点点头,又转身回了厨房。
“我上午做了鸡蛋布丁”,乐轻悠道,“哥哥们可以都带到县学,分给你们的同学尝一尝。”
她还是很乐于看到少年们跟同学交际的,不过他们都上学半年了,也没见什么同学到家来做过客。
乐轻悠一开始很担心啊,以为自家的少年们在县学都没有朋友,问了才知道他们跟同学处得都不错。
至于为什么不请同学到家做客,乐轻悠有些明白,无外乎因为她还小,不会张罗宴席什么的。
“想什么呢”,方宴夹了一块爆炒鸡肝送到她嘴里,“好好吃饭。你做的布丁只那两三碗,不够给同学分的,咱们只让他们尝刘大娘做的就好了”,说着笑了笑,“刘大娘做的,不比你做的差。”
乐轻悠:“那好吧”。
秋天了,天明得晚,他们也起得晚了,所以都不再睡午觉,饭后,乐轻悠就去帮云老夫人收拾行装,乐巍他们也出了门,是到几条街外的云家宅子出检查车马,然后便直接回县学去了。
需要带给舅母和舅舅的东西,乐轻悠在上午时已经装好,等跟着画景把云老夫人日常用的东西都收拾好,她才想起还没给云舅舅家的表姐们带礼物。
叫来夜平、夜与,乐轻悠到屋里拿了十几两碎银子分别交给他们,让夜平去买桔饼之类的耐放的仙泉特色食物,让夜与去买那些新奇的小玩意。
随后,她又来到厨房旁边的杂物房,将她之前让刘大娘用特别熏制的玫瑰干花熬的玫瑰红糖,切了五块大小差不多的红糖块儿,拿小竹筐端着出来,叫草儿准备了油纸和彩纸,一一包装起来。
玫瑰红糖可是她前世的好朋友,每个月都要在那几天喝,从来没有肚子疼过,现在跟刘大娘说着让她做出来,就是提前准备的。
乐轻悠觉得目前她还用不到,不过偶尔的可以当茶喝些,毕竟玫瑰红糖也有养气色的效用,分给云家的姑娘五块,她自己留一块,给草儿些,剩下的让根生下次来送东西时带回去给春卷她们用。
这一下午乐轻悠都在打包礼物中度过,第二天中午,乐巍他们下学回来后,兄妹四人就送着云家两老到云家宅子那边坐上早已安顿好的马车走了。
云老夫人依依不舍的,在车窗边交代了他们好些话,还说过不半年她会再来,这才挥着手让车夫赶车。
送走云家两老之后,好几天乐轻悠都不太适应,哥哥们下学回家了还好,他们不在时,只觉家里分外空荡。
乐轻悠低迷两天,就给自己找活儿忙了起来,让光伯去山庄刨了好几颗枝桠虬结的葡萄树,在厨房门外左边的空地上打起个葡萄架。
葡萄架弄好,她又找出来哥哥特地让人做的幂离戴上,上午、下午的都带着草儿和夜平、夜与挨个儿逛县里的东西南北中五个集市。
乐轻悠不让刘大娘他们把自己一等哥哥们去县学后就出去逛集市的事情跟他们说,不过两天后还是被方宴察觉出端倪。
晚上,他点着那个插在她床栏杆上的飞天小泥人儿问道:“你在哪儿买的。”
这语气太正常了,乐轻悠一个不察就说了出来:“在马耳巷,那个地方可热闹了……”说着声音就笑了下来。
方宴看着她笑得特别随和,很亲切地问道:“都有什么热闹的?”
乐轻悠抖了抖,总感觉在方宴背后那片投射到墙上的影子上看出了大魔王的形状,她硬着头皮道:“有好些卖话本儿的小摊,还有个说书的场子,还有卖瓶瓶罐罐的。”
“这么清楚,去了不止一次吧?”方宴问道,“人贩子、还有那李家,都不记得了?”
“我带着好几个人呢”,乐轻悠就觉得他这是压着气呢,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便软着声音道:“我还戴着幂离,待在家里实在太冷清了。”
方宴叹口气,刚才那一股无名火都被她软软的声音给浇熄了,伸手拉着她侧坐在自己腿上,看着她道:“不是不让你出去,县里总归是人口杂乱的地方”,说着沉思了会儿,“你一个人在家的确冷清,要不换上男装,咱们给县学多交一笔钱,跟着我们读书去?”
乐轻悠正看着少年越发凌厉逼人的俊美愣神呢,心想以后三哥娶媳妇只怕会很困难,他长得这么好,眼光肯定很高,“换男装”、“读书去”几个字一入耳,她那些想法就都飞远了。
“我能去吗?”乐轻悠不是期待而是好奇,“不是非秀才不能入县学吗?”
“傻丫头”,方宴忍不住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法还不外乎人情呢。若是都死守规矩,驿站那些传信兵怎么赚外快?再说这县学有些人,就像小舅,考上了秀才也不去读,他们或是自己学或是另从名师,都可。因此呢,有些想考秀才有把握的,就会交给县学一些钱,过去附学,只是这些人县学里不会留档不会给安排宿舍罢了。”
“这样啊”,乐轻悠明白了,这没考上高中交了赞助费去上的差不多,不过他们那里交个赞助费能得到个学籍,这里只有听课的机会。这么一想,也不错啊,她还不知道古代的教谕都怎么讲课呢,而且她不是正经学生,进退也都比较自由。
再说,眼看着要到冬天,她也没办法鼓捣花草弄什么花酱、花露、花酒,去县学消磨时间,这个可以有。
恰在此时,洗完澡的乐巍过来了,看到方宴又抱了小丫头在腿上,小丫头还扯着方宴的衣带,一个抱一个坐自然到浑然天成,他咳了咳,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说道:“轻轻过来这边坐。”
各种突破她羞耻度的抱法都经受过了,这时乐轻悠还真没觉出什么不妥,她跳下来坐到乐巍拉到他旁边的凳子上,就把刚才方宴的提议说了。
“大哥,我可以去吗?”乐轻悠看着乐巍,根本没发现她的眼里全是“感兴趣”、“我很想去”的雀跃情绪。
乐巍好笑着地揉揉她的头发,“行,明天我们去找崇哥问问,这个必须得跟他说一声,也免得他见了你惊讶。”
方宴交握住空落落的双手,说道:“到时就说轻轻是我们的远房堂弟,名字,就改为乐青吧。”
于是在乐峻还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把乐轻悠去县学旁听的事情确定下来了。
等乐峻扎束着半干的头发过来时,就看见大哥、三弟还有自家妹妹正围着桌子数银票呢。
两个月不见妹妹数钱了,乐峻也拉了一个凳子坐到桌边,帮着归置散在边儿上的银锭子,问道:“有多少?”
“这是十三万九千两,有前几天云舅舅让送信人捎来的三万两,还有蒋大哥上次回来时给的一万二千两”,乐轻悠把一摞厚厚的银票压了压,放在一个推拉盖的密锁盒子里,然后又指着外面的道:“再加上忽尔信大叔给的一百两金子,是十四万整。旁边的这些银锭子,大概有一千多两,都是四舅五舅给的。”
乐峻没有多少惊讶的,毕竟自家有多少家底,妹妹每过一段时间都要叫着他们一起数一数,因此即使家里银票都上万了,他也只觉得平平常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