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河西
瞧瞧阿巍那里,别说轻轻不乐意去,他这个去了就被尊着的舅舅也不乐意去。
乐峻说道:“舅舅放心,叶氏之前便跟轻轻关系很好。”
本来,他对叶裁裳是没这个意思的,不过先前小舅母给他说起过的那些个女子,比之叶裁裳更让他不耐烦看,去年重阳偶遇放灯的叶裁裳,聊了会儿才发现她这个人挺通情达理,都十八了也还没定下人家。
当时他就有了与这女子结亲的想法,之后又在宴会上遇到几次,乐峻确定她不是大嫂那样的女子,又因为小时候的生活环境,为人不爱斤斤计较,这才请小舅母去叶家提的亲。
今年元日前一日与叶裁裳成了亲,虽然才相处半个月不到,乐峻却可以肯定,她不会事事跟轻轻相比。
乐峻又道:“轻轻知道我娶的是叶氏,也很开心,大冬天还非要亲自过来参加我的婚礼,我连写了三封信不让她奔波,这才罢了。”
“现在的信送过去,一两个月内,丫头就能回来了”,赵安国笑道,“到时再恭喜你们这哥嫂也不晚。”说着一顿,道:“今年三月一过,轻轻丫头也就十五及笄了。既然你和阿巍都同意了她和小宴的事,便趁小宴去蜀州上任前,给他们走起六礼吧。”
乐峻一直惦记着这事,便道:“本来我还打算带着叶氏去靖和县给妹妹举行及笄礼,现在却是巧,晚上我就与叶氏说,让她开始准备起来及笄礼要用到的东西。只是舅舅,您觉得是先给轻轻举行了及笄礼再定亲比较好,还是先定亲比较好?”
赵安国想了想,打从娶了媳妇,这些家事他就没操过心,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定亲要走六礼,时间长,他们一回京,就先走定亲礼。如此一来,也不用耽误小宴上任的时间。”
在大周,从完了现任官职上的事务,再到新任职职位上时,有三个月的时间,所以这段时间定亲、及笄礼都能很从容地办下来。
舅甥两个就这个事又说了好一会儿,叶裁裳才带人进来布菜。
……
与乐家后花园一墙之隔的苏家,今天也过去帮忙待客的云霞此时才坐在铜镜前拆卸钗环,想起上午去乐家时看到的,那张供在香案上的今上亲自写的封乐轻悠为和平郡主的圣旨,还有随同圣旨送到的,镌刻了“和平”二字的金镶玉牌,她心中的不平之气就控制不住地再一次顶到了嗓子眼儿。
“和、平郡主,还有三个县的采邑”,她满是讽刺的开口,把从发髻上拔下的珠钗扔到了桌子上,“我那表妹,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一旁,苏城正准备睡了,听到这话,转头看向她:“你这是什么语气?都是姻亲,你这样说不好。”
他们已经成亲一年有余,苏城对这个妻子还是挺满意的。妻子虽出身商户,却也熟读诗书,同时对他爹娘还很恭敬,比他预想中要好上许多。
今日还是第一次,苏城听到妻子用这样的语气说起别人,那别人还是她表妹。
云霞笑了笑,散了头发,起身,到苏城身旁,挥手让正帮他系里衣扣子的小丫鬟下去,亲自给他系了颈下的三颗扣子,同时说道:“早年间,轻悠表妹可是连饭都吃不饱的,后来帮了我大表哥一把,大表哥拿她当亲妹妹疼,再后来,我舅舅认了大表哥,给了他们不少产业,她一下子就从一个吃不饱饭的小农女成了丫鬟仆从如云的千金小姐。”
“等表哥们进了学”,云霞说着,给苏城抻了抻袖子,挽着他的胳膊在床边坐下,感叹道:“她的身份便一二再而三地往上拔,现在竟然被表哥们一起给她请了个郡主之位。这还不是运气好吗?”
苏城听她还说得有理有据的,只得明白了说道:“二表嫂没跟你说?我却是听二表哥说,圣上之所以封表妹郡主,是因为她改良了小麦、玉米种子,先前的种子一亩至多收五百斤,经表妹改良的,一亩能收千斤。这样大的功劳,得封一个郡主之位绰绰有余了。”
云霞的脸色僵了僵,干笑着道:“原来如此,我没听表嫂提起。不过轻悠倒是厉害,多少老农都做不到的事她小小年纪就办成了。”
苏城看出她这样是对那位表妹有些嫉妒了,便也不多说她,免得她面子上难看,只是还是嘱咐道:“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咱们和二表哥家比邻而居,这些话若是被下人传到那边的下人耳中,两方都不好看。”
云霞点点头,放下了帐子:“不说别人家的事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
第二日苏家一家人正在餐厅吃饭时,在院子里帮忙做杂活的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走进来道:“夫人,刚才乐家的秀心姐姐来说,二少夫人请少夫人饭后和她上街去置办东西呢。”
“去吧”,苏夫人点了点头。
云霞这才对那小丫头道:“你过去说一声,半个时辰后我去找表嫂。”
小丫头应了声是下去了,饭桌上又恢复了平静。
苏夫人拿起勺子给主位的苏老爷添了一碗粥,突然想起似的道:“儿媳妇,待会儿到街上,你置办一床喜庆些的帐子、被褥来。”
云霞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却装作不明白地问道:“不知娘要帐子作什么,我那里有,您可以直接取了用。”
她装糊涂,苏夫人也不生气,说道:“不是我用,你也嫁进来一年有余了,却还没动静,家里的鹊儿是我早打算给城儿的人”,略顿了顿继续道:“本打算等你有了身子再给她开脸,现在我想着,还是先给她开了脸。”
虽然早知道会有给丈夫纳妾的一天,这时的云霞却还是很生气,握着筷子的手骨节都有些泛白。
苏城见她面色不好看,说道:“娘,我们才成婚一年,不如晚些再……”
“多的妾室我还没那个闲钱给你安置”,苏夫人瞪了儿子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一个妾室都容不下,日后岂不是要骑到你头上去了?”
云霞忙扯出笑容,道:“娘,夫君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安排好的。”
苏夫人看了她一眼,“我也不是那等故意给儿媳妇找不痛快的婆婆,不过是想求个子嗣繁茂罢了。”
云霞面上笑着,心里却直骂老不死的。
尽管见过听过不少纳妾的事,自家父亲也有不少妾室,但从没哪一刻,妾室之流让她心生恨意。
吃过早饭,云霞带着丫鬟来到乐家,叶裁裳正在屋里熨她和乐峻的衣服,听丫鬟报表妹来了,便让人请她直接进来。
乐峻已经去了衙门,没什么不方便的。
云霞进得门来,看着宽敞室内的温馨布置,摆在正堂盛开的水仙、月季小小地盛开着,挽起的浅色帐幔和珠帘,让宽敞的卧室也显出几分精致,她心中顿时又是羡慕又是苦涩。
叶裁裳一身闲适家居服,挽着同心髻,一边拿着水熨斗熨衣一边跟她打招呼,“表妹先坐,我马上就好了。”
云霞在圆桌边的一个凳子上坐下来,旁边的丫鬟立即过来斟茶,她摆摆手说不用,继而深深叹了口气。
叶裁裳回头看她一眼,笑问道:“表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云霞又叹了口气,说道:“我真羡慕表嫂,上无婆婆压制,做什么都能随心所欲,哪像我……”
叶裁裳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虽然她也知道,成为别人家的媳妇最难过的就是婆婆那一关,丈夫没有母亲,她不用受婆婆管制生活是很自由的,但她却不能也这么说,否则让阿峻怎么想?
一个因为没有婆婆而觉自得的媳妇,他能喜欢的起来吗?对她来说是婆婆的人,可是他的亲娘。
叶裁裳只有这么劝云霞:“一家子生活,总会有磕磕碰碰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云霞苦笑,“婆婆总着急抱孙子,今儿又要给我夫君抬妾,我这心里,真是难受得很,可还不得不管。”
叶裁裳也不知道怎么劝了,她同是女人,很能理解把别的女人塞给丈夫那种心情,但是她们这样的人家,谁家的男人还能守着妻子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