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这事儿只有爹娘和贴身伺候的一个丫头知道,您之前就见过我?”隋玉一双猫眼越发睁大了,喜不自胜道:“大人莫非认识我爹娘?可我娘怎的没认出您来?我也不记得您啦。”
“你才几岁?”晏骄笑道:“当年接触本就不多, 且时移世易, 大家都老啦, 一时半会儿的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纵然是善意的谎言,可哄骗一个小姑娘,仍叫她心中难安。
隋玉点点头,“那倒是。”
说着,却又急忙忙的补充道:“大人可一点儿不老,好看着呐。若您果然跟我爹娘认识,回头我就大着胆子喊您姐姐啦。”
晏骄给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小马屁精,嘴儿可真甜。”
隋玉就捂着脸嘿嘿笑起来。
桌上摆着黄澄澄圆滚滚的橘子,被火盆散发出来的热气一烘,整个屋子里都浮动着淡淡的柑橘清香,而眼前的小姑娘却比水灵灵的橘子更甜美。
“你乳名叫什么呀?”晏骄觉得对方不太可能乖乖使用当年这孩子项圈上刻的乳名“安雅”。
提到这个,隋玉竟一改刚才的爽快,噘着嘴犹豫起来,半晌才蚊子哼哼似的说:“爹娘说生我那两年年头不好,好些娃娃都没了,就给我起名叫,叫拴妞儿。”
“噗!”晏骄和许倩都噗嗤笑出来。
从“安雅”到“拴妞儿”,落差够大的,若是个男孩儿,恐怕就要叫“栓柱”,谐音“拴住”了。
小姑娘登时给涨了个大红脸,委屈巴巴的说:“我说不喜欢,既绕口又不好听,可爹娘不肯改,说改了我就叫人抢走了……”
“傻丫头,都是他们一片苦心呢,你看,你可不就平平安安长了这么大了?”晏骄自然明白隋家夫妇的心思,只怕头几年也是惶恐不安的,不然也不必千里迢迢硬是从西北跑到东南,又在几地之间频繁搬动,一直到估计风头过了才肯在萍州城安定下来。
唉。
晏骄生怕她提前叫破,忙再三叮嘱道:“这事儿你可不许跟人说,尤其是你爹娘。”
小姑娘才要问为什么,却忽然明白了似的,“我懂啦,您要吓他们一吓,是不是?这可真有趣。您放心,我谁都不告诉。”
晏骄盯着她看了会儿,见她一张圆润的小脸上满是天真无邪和古怪精灵,便知这些年隋家夫妇必然将她视若珍宝,不然决计养不出这样的性子来。
她心中多了几许安慰的同时又不禁疙疙瘩瘩起来,因为眼前的平静生活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被打破。
眼见隋家夫妇都这把年纪,可膝下依旧只有隋玉一个独女,若回头隋玉果然与亲生父母相认,只怕又是一场好纠葛……
若是还,必然割肉似的疼,约莫隋玉也不舍得骤然离开共同生活多年的养父母;
可若不还,那亲生父母至今还膝下荒凉,又挣命似的找了这么些年,必然也不肯轻易放弃的。
唉,怪只怪战火无情,造化弄人,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心情复杂的离开隋家时,隋玉还主动蹦着跳着送出门来,又扒着门框朝晏骄笑眯眯的挥手,倒把不明就里的隋夫人弄了个满头雾水。
平头百姓对官府中人天生一段畏惧,何况对方又是来查案子的,怎么说了半日话,反而成了亲戚似的?
“丫头,晏大人才刚问你什么来着?”
隋玉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摇头,“没什么呀?”
隋夫人皱眉,才要细问,却见女儿已经捂起耳朵,咿咿呀呀的喊着冲回院子里。
隋夫人愣在当场,可看着女儿无忧无虑的背影,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也罢,理会那么多作甚?
去往齐家的路上,晏骄一言未发,倒是许倩忍不住低声问道:“大人,真有这样巧的事情?”
当初他们去往镇远府的途中偶遇回京述职的叶倾叶大人,对方委托他们帮忙寻找好友失散多年的女儿。
可对方那边都找了多少年了,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自己才到萍州不久,突然就得来毫不费功夫了呢?
虽说无巧不成书,可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巧合了。
晏骄闻言捏着眉心长叹一声,也觉心里乱糟糟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固然是太巧了些,但造假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之前小八他们已经查明隋家底细,确实在萍州生活多年,满城百姓和官员都可以作证的。若对方真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谋夺官员财产,就该跑到眼皮子底下去,或是提前放出风声,怎么可能费大力气跑出一整个大禄版图的对角线,安安静静在萍州一憋近十年?
要是隋家贫困潦倒,或是隋家夫妇待隋玉不好,那么晏骄替她找寻亲生父母就是救人于水火,半点不会犹豫。
但偏偏隋家家境富裕,夫妇又待她极好,多年下来已是亲亲热热一家人,任谁都挑不出一点错儿来,中间突然冒出对亲生父母……
冬日里天短,日头已经渐渐往西落下去,天色又阴沉沉的暗淡起来。
晏骄下意识裹了裹衣裳,只觉头大如斗,连胃也跟着愁的揪在一起,一阵阵的恶心。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接下来在齐家,晏骄并没能得到比隋玉口中更多的线索,只好先回家跟庞牧汇合。
庞牧比她慢一步进门,两人先洗了手脸,然后直接脱鞋上炕,感受着热度从下而上游走全身后,齐齐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大冬天的,这条命都是热炕头给的!
平安正跟熙儿玩的欢,叽叽喳喳的叫声传的满院子都是,两人竖着耳朵听了会儿,倒也没叫人过去打扰。
人一辈子无忧无虑的时候就那么几年,等回头启蒙了,快活日子也就一天少似一天了。
“小四那头没动静,倒是小五从一个地痞口中得知,初一早上好像瞧见何明在城东一家妓/院附近出现过,现在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又是青楼?”晏骄哑然。
夫妻俩对视一眼,脑海中齐齐浮现出一个最佳人选来。
“不过,”晏骄迟疑道,“临泉在钟老爷子跟前太能装了,青楼那种地方,他会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