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温热的空气中有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然飞舞,时不时用触角碰碰墙头几株柔嫩的小花,翅膀划过的空中仿佛有细碎的金屑闪烁,打着旋儿,一点点的,落到下面那具惨白的尸体上。
正前方地面有几枚不太完整的鞋印,跟衙役们在院内其他位置提取到的大小和形状都非常相似,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死者生前应该是个很美的姑娘,可如今却只剩一副扭曲的、残破的躯壳。
衣服基本都被撕碎,只剩大块布片压在身/下,没有什么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尸斑明显,上肢的尸僵微微有缓解的迹象,但尚未出现尸绿。
“颈部有明显掐痕,面部淤血发绀,大概率是窒息,死口、唇、颈部有大量血迹,暂时没看见大的伤口,需要稍后彻底破坏下颌尸僵仔细检查。下/体重度撕裂伤,身体有多处咬痕、掐痕和击打痕迹,生前遭受过严重虐/待。”晏骄示意阿苗记录下来,“死亡时间应该在那对夫妇之后。”
阿苗顿了下,眼睛缓缓睁大,“师父的意思是,凶手当着那对夫妇的尸体奸/杀他们的女儿?”
晏骄刚一点头,身后便响起几声咒骂。
许倩的眼里仿佛随时都能喷出火来,在旁边咬牙切齿道:“回头捉住了,我必要先捅他两刀!”
晏骄毫不怀疑这姑娘真干得出来,不过当下也不好劝解,毕竟自己也很想这么做,于是便转头朝两个随身侍卫中相对较沉稳的那个抬了抬下巴,意思是回头让他拦着点儿。
同样阴沉着脸的小八瞅了许倩一眼,点头表示明白。
晏骄却指了指自己,“八爷,还有一个。”
说实话,她现在的肺已经快要气炸了。
小八:“……行吧。”
毕竟这位顶头上司可是有着“鸳鸯双锅女仵作”名号的暴烈人物啊。
“师父,死亡原因比较明显了,还用解剖吗?”阿苗有些不忍心。
这姑娘生前已经够苦了。
“要。”晏骄毫不迟疑的点头,将白布重新盖起来,示意衙役抬走,“她身上的伤痕太多太乱,很可能隐藏着线索,而且弄清楚成因对确定凶手和犯罪过程非常关键。”
“大人,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侍卫忽然出声道。
第3章 第三章
晏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青石砖缝内还真有点碎屑。
“六爷眼睛利的很嘛!”晏骄大力夸赞道,那年轻侍卫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轻松的神色。
多发现一点证据,抓到凶手的可能性就更高一点。
那些成分不明的碎屑只有米粒大小,是淡淡的青色,跟青石砖的颜色极其接近,她这么跪下来都要眯着眼睛看,真的很难想象刚才小六是怎么发现的。
晏骄一伸手,小六就麻利的从怀里抽出一张油纸递上。
鸽子、密函、袖箭、响箭,现在又是油纸,许倩的视线下意识在他身上打转,似乎很想搞明白相识三年来的未解之谜:这人整天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底藏哪儿了。
晏骄将油纸卷成一个筒,小心的将那些碎屑从砖缝里刮了出来,然后托在纸上对着阳光细细分辨。
“这是,玉屑?不知是个什么来历。”
包括她在内的众人对珠宝玉器都不怎么精通,略一迟疑,便齐齐看向许倩。
谁知唯一的希望之星脸一红,小声道:“其实我也不大懂这些。”
她家算是兄长立战功之后才真正发迹起来的,底蕴并不深厚,一家人也并不如何骄奢淫逸,故而对玉器还真没多少研究。
晏骄秒懂:
她带领团队的俨然是贫下中农组合,勤劳勇敢吃苦耐劳,爱国爱民当属吾辈楷模,但是一旦碰到风花雪月的东西就集体完蛋。
“费大人!”于是晏捕头立刻毫不犹豫的寻求外援,“麻烦你看下这个。”
费涛闻声从后院跑出来,就这么几步路竟然还微微有点气喘。
小六忍不住打趣道:“费大人这么年青,这身子骨可得练练呐。”
费涛心道,自己虽文弱,可在平时岂会如此狼狈!都是方才吐的狠了。但若真要解释起来,又有些丢脸……他面上做烧,有苦叫不出,忙拱手作揖以求放过,然后便接过油纸看了一回。
“寻常青玉,”果然是百年之家出来的富贵公子,只一眼就给出答案,“不是什么名贵东西。”
在他看来,这料子实在太差了,称它为“玉”都有些玷污了这个字。
“这种玉料一般会用来做什么?什么人会用的比较多?”晏骄追问道。
费涛随口道:“这就难说了,单看玉料大小,若是大的,摆件、屏风皆可;若是边角料,饰物、坠子等也是常有的。至于用的人么,约莫不算太富裕,且无甚品鉴能力可言。晏大人从哪里发现的?”
一群人集体觉得胸口中了一刀,突然觉得出身高的人好讨厌哦……
同样不懂品鉴的晏骄用脚尖点了点地面,然后视线在死者和那一点之间不断来回,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要抓住什么线索了。
“凶手遗漏?近来天暖,百姓们也爱在庭院中乘凉嬉闹,会不会是王有为一家哪天在桌边闲话时不小心打碎了玉坠之类,没打扫干净碎屑?”费涛试探着说。
这种情况确实很常见嘛,谁家里隔三差五不碎个瓷器、玉器的?
“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晏骄点头,“可我总觉得太过巧合了些。”
王家家境只勉强算殷实,从庭院和室内陈设来看也知其朴素风格,三名死者的衣服更全都是棉麻,这样的人家会在日常生活中佩戴玉饰吗?
若说是隆重的日子,距离最近的清明也有将近半月了,北方尘土大,中间又陆续下过几场雨,若果然是之前碎的,即便因为夹在缝隙中没被清理走,又怎么会这样干净?
费涛跟着琢磨一回,也觉得有道理。
晏骄默然想了片刻,又问费涛,“屋子里勘察的如何了?”
“被翻得乱七八糟,”费涛皱眉道,神色间有些厌恶,“有鞋印也有血迹,不过暂时还看不出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来。对了,”说着,他忙从袖中掏出来一个油纸包,“刚才有衙役从厨房的柴堆枝丫上发现了一点布条,看颜色和材质并非三名死者所穿,倒有些像年轻男子们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