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柔桡轻曼
田锦低着头一声不吭。
村民又把那对被她帮助过的夫妻喊上台子,逼迫他们跪下,质问他们,“你们是不是去找了田锦,让她给孩子画符了?为什么去找封建余孽帮忙?孩子病了就应该送去卫生院!你们如果承认罪行,指认田锦有封建迷信的行为,这次就饶恕你们一家!”
黄老实跟他媳妇抱着年幼的孩子跪在台上,两人痛哭流涕,“我们认错,我们不应该找封建余孽帮忙,都,都是她,是她说能帮我们孩子治病,我,我们家里没钱这才贪便宜找她帮忙的,她给我们画的符我们已经扔了,真的,不信你们搜身,我们真的把符扔掉了,都是田锦教唆我们的……”
这话一听就不合理,偏偏这些村民们癫狂一般的相信着,继续亢奋激昂的批判着田锦,中间夹杂台下村民扔上来的石块,田锦被砸的头破血流,她抬头,满脸鲜血,已经滴落在眼睛里,她麻木的盯着这些批判她的村民,看着黄老实一家子。
黄老实一家抱着孩子躲在旁边,不敢跟田锦对视。
批判了整整一天,太阳落山,村民们有些精疲力尽,意犹未尽的散去。
干枯的血痂贴在田锦的脸上,因为跪了一整日,她跌跌撞撞朝着家门口走去。
快到家门口时,她看见门口不远处蜷缩成一团的牛牛,他还躺在被人践踏的那块地方,动也不动,田锦瞬间就流泪满面,她绝望的爬着喊着,“牛牛,牛牛,娘回来了,你快醒醒啊,牛牛快醒醒。”
她爬到牛牛身边,抱起早已冰冷僵硬的孩童,绝望的哭喊着。
周围邻居冷眼看着,还有说风凉话的,“谁让她是封建余孽,是她连累她的儿子的,跟我们可没关系。”
田锦抬头,死死盯着他们,眼睛充血。
村民们吓了一跳,瞪着她道:“看看她,心里肯定还不服气,明天继续拉她出去!”
田锦疯狂大笑,又是笑又是哭,然后死死抱着怀中的牛牛。
天色渐渐暗下,村民们不再继续看热闹,回家开始做饭,吃完晚饭村民们早早的歇下。
田锦就那样抱着牛牛,直到阴阳交替的子时,她放开怀中的牛牛,喃喃细语道:“牛牛乖,娘待会儿就来陪你,牛牛别怕,牛牛别怕,娘要所有人都来给你陪葬,他们全都该死,我要他们被慢慢的折磨死,全都该死……全部下去陪我的牛牛吧……”
她把藏在家里的朱砂拿出去,趁着皎洁的月光,在地上画起繁琐的阵法,直到子时过,她满头大汗,全身都被汗水浸透,才把阵法完成,她几乎力竭,她修为不够,就算画下阵法也没办法完成术法,她必须用什么东西去换,舍弃什么,她的牛牛也被这些人害死了,她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她抱着牛牛坐在阵法之中,用剪刀划开手腕,血肉模糊。
殷红的血迹顺着手腕滴落在画着阵法的地面,那血迹却顺着朱砂画出来的阵法缓缓流淌着。
血迹滴答滴答的,田锦单手抱着牛牛,仰头望着满天繁星的夜空,她脸色渐渐惨白,仰天大哭,她声声泣血的喊道:“我田锦以血肉之躯为誓,我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只要云泾村所有的村民世世代代都不得安宁,我要他们全身长满脓包,要他们痛不欲生,最后骨疼而死,我要他们世世代代都遭此报应,世世代代都摆脱不了这个恶咒!我要他们给我的牛牛偿命……”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身体抽搐着,手腕上的血几乎是喷涌而出,溢满整个阵法。
月光下,殷红的血迹被衬的妖艳至极,仿佛漫天光辉下开出一朵诡异又艳丽的血花。
天渐渐亮了,吃过早饭的村民开始上工,出门发现几乎快变成干尸的田锦,村民们吓的尖叫,干瘪的田锦怀中还抱着已经僵硬的牛牛,村民吓的不行,有些人上前查看了下,发现田锦手腕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知道她是割腕自尽,但是地上除了那纵横交错的印记,竟然看不到血迹去了哪里,地面根本看不到被血浸透的痕迹,村民们议论纷纷的。
最后还是村长过来说了声晦气,指挥村民把母子两人简单的挖了个坑埋掉。
让人没想到的是,田锦头七的那天晚上,黄老实一家子全部暴毙,血肉糊糊,死状凄惨。
接下来整个村子都开始遭殃,第二天晚上,践踏牛牛的村民又死了几个。
村民们终于知道后悔惧怕了,跟村长商量,村长也怕的不行,知道是田锦回来报复,村长就去外地请了个道士过来村子。
跟道士保证,绝对不会把他供出去,求道士帮帮他们的村子。
道士看着村民死状凄惨,也不忍心,让村民挖出田锦跟牛牛的尸首,把两人封印在一口枯井中,井里贴满符篆,压上一块巨大的石头。
道士做完这些离开村子,村民们惴惴不安的,等到晚上却真的没有厉鬼索命。
所有村民都松了口气,夹起尾巴开始做人。
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半年后,村民身上开始长大大小小的硬包,开始觉得骨头疼。
是所有村民都如此,包括年幼的孩子,村民们觉得不对劲,村长又把道士请了回来。
道士问清前因后果,得知田锦临死前在月前用血喂阵,道士叹息道:“难啊,村长,恕贫道无能为力了,这是最毒的恶咒,没办法解掉的,至少以贫道的修为是无能无力,还请村长另择高人吧。”
道士离开后,村民们又找来许许多多的高人,这会儿他们再也不觉得这些高人是封建余孽,他们把满心的希望都寄托在高人身上,可是所有人来了后都是摇着头离开的。
又过去一两年,村民们满身的骨头都是疼的,那些包越长越大,有些开始流脓,时光慢慢流过,村民们慢慢的被痛死,死前身上的包全都破掉流脓,恶臭无比,死状凄惨。
…………
韫玉突然惊醒过来,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大汗,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一脸。
她伸手摸了把脸颊上的泪水,想起梦中那种失去爱子的绝望还有村民们的所作所为,韫玉低低的骂了句畜生。
难怪这个村子的村民都生了怪病,难怪他们被诅咒,真真是活该。
韫玉骂完呆呆的坐在床上,被纸糊住的窗户外透进微弱的月光。
她轻轻叹了口气,刚才她应该是被共情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田锦选中被迫共情这段回忆,可能同为风水师的原因吧,共情里的那段记忆,村民从长出硬包开始到骨头疼然后全身骨疼直到脓包破裂痛苦死去的时间非常短,不到十年时间,但是现在过去几十年,这个村的村民年纪也都挺大的,恶咒的效果明显是减弱了,村民的后代虽然继续被诅咒着,死亡时间却开始拉长。
韫玉悄悄起床,站在窗前看了眼,现在应该是夜里两三点的样子。
她心里大概知道田锦共情她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她帮忙把它从封印里放出来吧。
韫玉又摸了把脸,共情里那种失去孩子的痛苦真的是撕心肺裂,如果有人这样伤害她的木木,她不会比田锦冷静多少的,她会更加恶毒的。
韫玉明白了田锦的意图,她也打算帮它一把。
念了个安神咒,这屋子里的人一时半会儿全都醒不来的,至少睡到明天早上。
韫玉走到堂屋,打开木门,发出咯吱一声,她慢慢走出院子,月光下沉睡的村子当真是让人心生寒意。
韫玉却无半点惧意,她来到共情中那个枯井的地方。
走了十来分钟差不多就到了,她还特意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敛去周身气息,就算有村民醒着也不会发现她的。
走到枯井旁,韫玉看着压在枯井上的那块大石,要好几人合力才能搬动的大石块,她画了张符篆贴上去,很轻松的就推了下去,露出阴森森的井口,里面寒气逼人,井口附近贴着很多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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