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萱 第129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穿越重生

  并州军严格贯彻他制定的坚守拒敌战策,任凭河间军再如何,始终沉着不动。

  石邑城高池深,在兵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结果并无什么悬念,张岱围攻半月未下。

  他极不甘心,不肯就此退去。

  战火一直持续,直到十月中旬, 第一场大雪降下。

  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一直下了三个昼夜,北风凛冽,积雪至膝,人手握在铁制兵刃上黏着扯不开,即便缠上布条,也必要冻伤,冷得兵士胳膊都抬不起来,行动格外迟缓。

  梁尚劝张岱退兵:“隆冬已至,拖下去不过徒耗军饷,有害无益。退兵休整,秣马厉兵,以待明年,方是上策。”

  攻城战方半时,见挑衅漫骂俱无用,卫桓沉着守城始终不出时,梁尚便知入冬前必要无功而返,不过他也没立即劝,一直到了今日才开口。

  张岱愤愤,只帐外凛风大雪呼啸,帐内点了几个大火盆都还觉寒意,他也清楚,无法再攻。

  继续攻下去,万一被卫桓开门杀一个骤不及防,才是糟糕。

  咬牙切齿一番,也只得作罢,下令起寨拔营,退至数百里外的巨鹿郡高乐城,遥遥监视石邑,屯兵过冬。

  ……

  十月十四,驻石邑南郊凤隐坡下的河间军悉数退走。

  十月十七,石邑城开启东南二门。

  困了快一月提心吊胆的商旅途人们忙不迭驱驴马赶人货,自二城门蜂拥而出。

  当年午后,姜萱送走了裴文舒。

  “天寒雪大,裴大哥路上慢行。”

  姜萱和卫桓一起来送的,二人微服出行,北风刮过斗篷猎猎而飞,雪沫子扑头盖脸姜萱有些迷眼。

  送出城数里,裴文舒便让她回去,“嗯,我知,天冷,你早些回去罢。”

  他来得急且匆忙,冬衣都还是姜萱给备的,一身藏青色云纹锦缎夹袍,外罩玄狐皮滚边大氅,都是他惯常喜穿的样式,姜萱选的料子并嘱咐针线房连夜赶工的。

  姜萱是真心感激他。

  卫桓不是不知道,眼见裴文舒一身明晃晃穿着,他这回倒没露出什么不渝之色,甚至在姜萱告别后,也抱了抱拳,“裴公子慢行。”

  裴文舒有些讶异,瞟了他一眼。

  卫桓正立在姜萱身侧,挡住一部分扑过来的风雪,年轻的黑衣男子形容俊美,高大矫健,靠得极近的斜立尽显保护者姿态,与他身前婉约柔美的妙龄少女站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融洽。

  因告别,姜萱摘下了兜帽,狂风卷起她垂下的青丝乱舞,拂到卫桓脸面上,纠缠在了一起,难分彼此。

  蓦的,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闷闷的。

  裴文舒定了定神,也抱拳:“山高水长,我们来日再会!”

  目光深深在她脸上停留一瞬,移开,一扯缰绳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率几员亲卫很快走远。

  “嘚嘚”马蹄声不绝,在官道拐弯时,他回头望了一眼。

  她还立在原地眺望。

  一高一矮,一玄黑色高大矫健,一浅紫色纤细柔美,漫天风雪中,一双身影几乎交融在一起。

  恍惚中,似有什么已离他远去。

  说不清,道不明,一瞬心里空落落的。

  裴文舒怔怔。

  ……

  送走裴文舒后,卫桓立即把姜萱的兜帽拉了回去,给细细理了理。

  他抿了抿唇:“我做得可好了?”

  那姓裴的穿了这么一身衣裳在他跟前摇来晃去,他都半点没露异色,甚至还挤出了一点笑影。

  表现算进步巨大的吧?

  看他这个委屈样儿,姜萱故意想了想,点头表扬:“嗯,是不错了。”

  她忍不住笑了。

  见她眉眼弯弯,卫桓心情也愉快起来,好吧,横竖那个姓裴的走人了,大约是很久不会再见,他遂暂将此人抛诸脑后了。

  他没有扶姜萱上马,而是牵着她的手缓步往回行去。

  不远处,一辆双辕大车正赶往这边来。

  这么冷的天,坐车出行肯定比骑马暖和舒服多了。不过大家都骑马,作为被送行的裴文舒也是,姜萱总不好自己坐车慢悠悠地走的,于是也骑马来了。

  卫桓拗不过她,便吩咐亲卫在后头赶了车跟上,待回城时坐。

  扶着姜萱登了车,他自己也钻了上去。登车后,他第一时间把黄铜手炉点着了,套上皮毛套子递给她。

  捂着手炉子,人一下子就暖多了,姜萱见他搁下铜箸,便问:“怎不多点一个?”

  又不是没有,一人一个呗,何必冷着。

  “不用。”

  他已矮身在榻上挨着她坐下,环着她的腰将手覆在她手背上,一起捧着手炉。

  这样不是很暖么?

  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鼻息喷薄颈脖痒痒的,姜萱拧了他一把:“坐好了!”

  “嗯。”

  他懒洋洋应了一声,人却不动,还啄了一下眼前莹白的耳垂。

  “喂喂,……”

  姜萱一把扣住他的脸,使劲推,推不动,不过这么说也不对,她推动了,卫桓搂着她整个人栽倒在榻上,“寻寻,……”

  “干什么呢?快起来……喂喂!”

  二人打闹嬉笑,马车进了城门。

  经过好几天的时间,城头上下已大致清理出来,皑皑白雪覆盖了大部分战火痕迹,仅城墙外侧的墙体上残留的干涸血迹和焦黑,能窥见之前攻城的激烈战况。

  姜萱拧了他一把坐起,擎着小铜镜整理微乱的鬓发。既然经过,那肯定顺带巡视一番城防的,还有城西的医营。

  见卫桓还要靠过来,她板着脸:“你再折腾我就要生气了。”

  卫桓举手投降:“我就看看。”

  坐着不敢动了,姜萱哼了一声,没搭理他,马车已停下了,她不敢耽搁,忙匆匆整理好仪容。

  卫桓先下车,殷勤搀扶她下来。

  冬日大雪,河间军一旦退走,至少明天开春的才会再来。并州军身经百战,很快就调整过来,忙忙碌碌,气氛却不再凝重紧绷,城头上下秩序井然。

  至于城西的医营,情况比半月前也好了很多。伤势不重的兵丁已行走自如,至于伤重偏重者,隆冬严寒不适宜细菌生长,虽伤口愈合会稍慢,但只要炭火足够且注意消毒,会比春夏好过多了的。

  姜萱严令注意清洁卫生,炭火也第一时间紧着医营。二人转了一圈,室内都暖烘烘的,痛呼呻.吟少了,更多的是比较轻松的谈话和笑容。

  伤兵得到最好的照顾,对军心影响也是很正面,不管是否负伤的兵士,精神面貌都很好。

  卫桓抽了多个伤员营房,亲自过去探看,虽他神色冷峻,只所过之处都掀起一阵喧闹欢呼。

  威仪十足,言简意赅,姜萱侧头看,见他侧颜正映着天光,凤目微翘鼻梁高挺,俊美而从容。

  她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

  待一切罢,天色已暗下来了,二人重新登车,回衙署。

  到了衙署,也没停,卫桓和姜萱直接往东路后院行去。

  符石和符非符白都住在东路。

  符石寿辰是十月初三,已经过了,当时激战正酣谁也没顾上这事,过后符石也不打算补什么,不过儿子孝心总让人欣慰的,最后一家人吃顿团圆饭当作庆贺。

  姜钰早就过来了,离得远远,便听见他和符非符白的吆喝声。入了东院一看,原来姜钰和符白正在比武,而吊着胳膊的符非正在一边给姜钰打气。

  姜钰到底年纪小,憋得一脸通红,大汗淋漓,三人见了卫桓姜萱,立马就不打了,“哥哥”“阿姐”冲了过来。

  姜萱打量符非一眼,见他脸色不错,才嘱咐道:“忍些日子,胳膊不许乱动,可晓得了?”

  符非左臂骨折,正是伤势恢复的关键时候,谁见了他都不忘叮嘱一回,让他十分烦恼,忙不迭道:“我晓得了,”他悄声:“我阿娘一天至少说五遍。”

  余光见贺拔氏来,他忙闭上嘴巴,并挤眉弄眼整了一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

  姜钰嗤嗤地笑,正要回头告密,就被符非一把箍住捂紧嘴巴,他不敢胡乱挣扎怕碰到符非的手,只好呜呜求援。

  姜萱没有拯救他,睨了一眼,含笑福了福身:“小舅母。”

  卫桓也抱了抱拳。

  贺拔氏忙侧身避过,温柔地笑:“你们舅舅在正堂呢,宴席快好了,说会子话正好晚膳了。”

  话罢她拉过姜钰,说了儿子几句不许欺负弟弟,而后牵着姜钰先去擦汗更衣。

  卫桓和姜萱就在符氏兄弟的簇拥下往正房去了。

  少了杨氏的符家,没了过去压抑和阴霾,而符非符白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和生母一起出席入宴。

  烛光明亮,笑语晏晏,没了战事在前,气氛很轻松。只是待到宴席过半,符石不免老生常谈,又说起卫桓和姜萱定亲的事。

  “周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和亲迎。”

  纳采其实男家向女家求婚,问名则是问姓名和生辰八字,纳吉是则是占卜合八字。待纳吉完成后,亲事就定下了。

  几盏暖酒下肚,符石红光满面,因得了卫桓的确切答复,他心里早已盘算过一遍,“回头舅舅就寻官媒人来。”

  说着,他歉意看姜萱:“委屈二娘了。”

  对比起其他的世家贵女,这实在是太紧促,但没办法,只有冬季是能安生办事的。

  众人视线刷地投过来,身边卫桓的目光尤为灼热,姜萱努力忽视他,大方微笑点头:“要劳烦舅舅和二位小舅母费心了。”

  这是她点头答应的,也有心理准备今天会说。

  “诶,二娘哪里的话。”

  符石摆手:“你们成家立业,好好过日子,我们几个都高兴得很了。”

  欣慰抚须,只不过,他要说的话还不止这个,齐齐笑着喝罢一盏酒,符石接着说:“这三个礼,紧凑些,一月也能完成了。还有一个来月才年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