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喜桃
顾熙言思忖良久,冷然道,“你留这院中下人一命,留石氏一命。”
“我跟你走。”
方才一瞬的静谧,原来是韩烨的心腹将这院中戍卫的兵吏、丫鬟婆子全都制服在地下。
只见韩烨抚掌大笑,一张温润玉面上恍然有天真神色,他挥了挥手,那心腹当即松了石氏,石氏满面惊惶,不住地冲顾熙言摇头,“夫人莫要听信这等乱臣贼子之语!”
顾熙言走到石氏面前,把方才写好的一纸书信递给她,低声道,“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萧让。”
石氏面带忧色地接了那信,急急地问,“夫人为何不亲手交给侯爷?夫人和侯爷乃是夫妻,为何要跟着这贼人而去?”
顾熙言反问,“那石小姐当初为什么与孙家和离?”
石氏一愣,当即道,“原是我遇人不淑——那孙家郎君不知礼法,荒唐无道。眼看着我们夫妻情分已经尽了,就算不和离,也是一对怨偶。”
顾熙言苦笑了下,“你是个明白人。只是这世上诸事,外人皆无法和当事人一齐感同身受。我今日一去,对我是解脱,对侯爷亦是解脱。你把这封信给侯爷,侯爷看了,自当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说了气话。
PS下章收拾大猪蹄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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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
(捉虫)
暴室之中, 光线晦暗,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酸腐之气和浓重的血腥味儿。
两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各色刑具,地面上还残余着已经干涸的斑驳血迹。
奇怪的是,刑架上只挂着一团浸染着鲜血的麻绳, 并不见犯人的踪影。
萧让静坐着,望着刑架前地面上的一滩刺目鲜血, 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失了神识, 俊脸上如死水沉沉, 毫无波澜。
那厢, 流云、淮南王、定国公等人匆匆赶来,招呼着军医上前诊脉。
“萧彦礼, 你自己算算,右臂上的伤口崩开几次了?你是不是不想要这条胳膊了?”淮南王闻讯赶来,火冒三丈, 就差指着萧让的鼻子骂街了。
方才,萧让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在暴室中审讯韩烨, 不料没过一会儿, 便从暴室里传来一阵异动,众人冲进去一看,两人竟是打起来了——只见萧让拧着韩烨的衣襟,一连在他心口抡了几圈,韩烨面上的笑容阴森可怖, 毫无还手之力地挨着雨点般的拳头,竟是一声也不吭,最后终是受不住,喷出了一地鲜血。
萧让脱了外衫,坦露着胸膛,任大夫解了右臂上的绷带,重新清理伤口、换药,男人脸色沉沉,全程毫无起伏,如被抽去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般。
众人见状,皆是不敢高声语——这些年,经萧让的手审过的犯人几乎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有穷凶极恶、暴戾恣睢之人,可还不是照样被他的铁腕手段收拾的服服帖帖?如今一个五花大绑着被困在刑架上、毫无招架之功的韩世子,连大刑都还没用上几个,怎么竟是把萧让激的亲自动起手来了?
定国公怒道,“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那韩烨何在?让本国公去会他一会!”
流云拱手道,“回国公爷的话,方才韩世子已被押解入地牢,还烦请国公爷移步审讯。”
......
大夫一边往伤口上撒药,一边道,“侯爷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炎了,今后万万不可再沾水,否则只怕骑马射箭都有困难。”
此话一落,淮南王陡然一惊。
对于一名武将来说,不能骑马、不能射箭、不能提剑护万民、不能杀敌卫河山,简直是生不如死之事!
反观萧让,则是神色恍惚,仿佛对大夫的话恍若未闻一般。
方才大夫上药的功夫,见萧让的脊背上遍布着十来道红色的抓痕,当即便明白了昨夜萧让和顾熙言都做了些什么。等重新缠好了绷带,大夫顿了顿,终是开口提醒道,“恕老朽唐突,主母如今刚怀了一个半月的身孕,胎象及其不稳,这妇人怀胎头三个月,还是莫要行房事为妙,侯爷要多多体恤......”
萧让冷不丁听了这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一个半月?”
大夫也是一愣,拱了拱手,“不错,那日鄙人第一次给夫人诊脉,胎象便已有一个半月之久,这是万万不会有差错的。”
大夫见萧让如此反应,心中浮上诧异,“难道......夫人怀孕这么久以来,都不曾有大夫前来诊脉?侯爷.......竟是不知夫人的确切孕期吗?”
真相如晴天霹雳一般袭来,是那样的意外。撕心裂肺的痛如潮水涌上心头,萧让的薄唇张了张,竟是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来。
原来,从当初顾熙言怀孕半个月的消息,到那三封令他暴怒的密信,再到今晨阵前韩烨送来的信件,这一切都是韩烨为他量身设下的圈套。
她没有骗他。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
他却一直在误会她。自始至终,每一件事都是。
萧让紧攥着拳头,额角青筋暴起,一室的空气似乎寂灭了,让他几欲喘不过气来。过了会儿,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方才在大帐之中,顾熙言说“有件事,一直想跟他说清楚”,那个时候,她想说的大概就是腹中孩子的事吧?
当时,她被郑虞那样侮辱,该是鼓起了多大勇气,才会选择继续向他澄清?
可他却在干什么?
他骗她说“想纳妾”,骗她说“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最合适的人选”,还说“他根本就不爱她,只是把她当做沙场上布局谋划的工具”。
她怀着他的孩子,他却那样故意出口伤她。
过了许久,萧让缓缓抬头,眸底难掩伤痛之色,薄唇颤了颤道,“备马,本候要去见主母。”
淮南王从未见过他如此形容狼狈,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有怪异之感渐渐弥漫上来,他上前按住男人的肩膀,忍不住开口,“慢着。”
“萧彦礼,方才暴室之中,韩烨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萧让没有回头,整个人有种近乎阴冷的平静,“他亲口跟我讲了个故事。”
那是个没有结尾的故事,亦是个惊天秘闻。
故事里,他宠妾灭妻,把她关在柴房,让她无助地惨死刀下........他对她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