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喜桃
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那厢杜家的主母瞅见两人,当即主动走过来寒暄,又拉着顾熙言的手连声夸她生的花容月貌。
顾熙言被夸的两颊绯红,硬着头皮寒暄了两句,便告辞去寻相熟的官眷贵妇说话了。
今日除夕宫宴,也算是盛京城中官眷圈子里头难得的一大盛事,故而各府女眷皆是盛装打扮——有诰命的身着诰命服,没诰命的也打扮的端庄富丽,谁也不甘心失了场子。
顾熙言系着一身兔毛滚边儿的的锦缎披风,带着披风上的防风兜帽,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她捧着手里头的暖手炉,站在晖如公主和定国公夫人中间,偷偷地踮起脚左看右看,满脸新奇不已。
这宫宴晖如公主已经参加过两回,故而今日一点儿也不觉得新鲜。那定国公夫人也参加了十来年,更是提不起什么兴味。
风雪不停,顾熙言正饶有兴趣地四处观望,冷不丁呛了一口冷风,当即捂着嘴轻咳不止。
一旁的定国公夫人见了她这副病秧子模样,满面关怀地问,“平阳侯夫人的咳疾竟是还未痊愈!我这里有道止咳方子——用那蜂蜜炖了秋梨,一日三顿吃进去,如此坚持上几日,咳疾便能好转不少。”
顾熙言听了,笑着道了谢,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莫怪妾身多嘴,国公夫人今日为何郁郁寡欢?”
这定国公夫人是个性子热情外放的,不管什么时候见了顾熙言,一张嘴都是“叭叭叭”说个不停。今日却是满面愁容地站在那儿半晌,木着嘴一声不吭,方才见了顾熙言咳嗽不止的柔弱模样,才忍不住开口数落了两句。
定国公夫人闻言,重重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转头看了看左右无人,方才压低了声音道:“还不是我那侄女儿的家事!”
顾熙言听了,当即心头一跳,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当初孙家听说我那侄女儿石氏尚武,便提了‘妻妾同娶’的想法。我和国公听了,自然是不愿的,可谁知我那侄女儿一点不介意,觉得妻妾同娶无所谓。我那侄女儿的父亲母亲眼看着她到了嫁人的年纪,想着女儿年纪大了,实在不能再留,也就勉强同意了孙家妻妾同娶的想法。”
“谁想到,不过才成亲两三个月,那娶进门儿的小妾曹氏竟是平白生出许多祸端来!”
说到这儿,定国公夫人抬眼看着顾熙言,“对了,那小妾曹氏,平阳侯夫人兴许还认得.......据说是萧氏二房主母在青州的表亲......”
顾熙言听了,淡淡笑道,“这般远的亲戚,妾身听都不曾听说过,更别提见过了。”
定国公夫人见她一副疏离的模样,方才放心大胆地继续讲下去。
......
大婚当日,那孙家妻妾同娶,也算是盛京城中一段不可多得见闻。
成婚之后,那石氏整日只知道舞刀弄枪,对丈夫不闻不问。孙家二老想着,好在那小妾曹氏看上去是个温婉可人的,既然主母石氏是个不体贴的,有那小妾贴心服侍小儿子,也好叫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往内宅里收收心,转转性。
谁知大婚之后,孙家那浪荡的小儿子对曹婉宁不过新鲜了半个月的功夫,便又恢复了天天往秦楼楚馆跑的性子。
孙家有二子,那长子早已在两年前娶了妻,长媳现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那曹婉宁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被孙家小儿子冷落在偏房,独守空房了数日,竟是寂寞难耐,和那孙家长子勾搭到了一块儿去!
两人不伦不类地厮混了些时日,曹婉宁见孙家长子对嫡妻关爱有加,复又想想孙家小儿子对自己的不闻不问,竟是心生嫉妒,渐渐起了歹意。
曹婉宁本就一副温婉模样,如今主动去和孙家长媳交好,那长媳也不好摆冷脸子给她看。
再加上曹婉宁能说会道,几番拉着那长媳的手哭诉自己不得夫君喜爱,可怜自己身为妾室,只能被正室石氏百般刁难。那孙家长媳听的动容,也不禁潸然泪下。
谁料那日,曹婉宁去孙家长媳房中小坐,出门之后,那长媳便腹痛不止,下身流血潺潺。
底下的丫鬟婆子一时慌了手脚,叫了医生来诊看,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被毒没了。
罪魁祸首,便是曹婉宁携带来的点心。
那一盒点心共五块,单单只一块里头放了浓缩的夹竹桃汁液。
此汁液无色无味,对腹中的胎儿而言,毒性却霸道的很。那孙家长媳被曹婉宁哄着吃了那块加了夹竹桃汁液的糕点下去,自然是保不住腹中胎儿。
本来,此事做的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可谁曾料到,那孙家长媳吃糕点的时候突然觉得口干,剩下一小块点心竟是不小心掉在了桌下。
底下的丫鬟婆子眼尖,细细捡了起来那一小块糕点叫大夫验看,果然验得里头是剧毒之物,当场便坐实了曹婉宁下毒的罪名。
那孙家长子本是个浪荡凉薄之人,和曹婉宁厮混偷欢了一段时日,并不曾把她真正的放在心上。心里头更是门儿清的很——平日里他花天酒地,勾三搭四可以,但嫡子必须出自他嫡妻的肚子里。
如今,孙家长子见曹婉宁伤了自己的嫡子,当即把昔日两人野鸳鸯的情意抛到了脑后,不管不顾地翻了脸,把曹婉宁拉倒祠堂,又喊了底下的管事狠狠打了几十大板。
那曹婉宁是个巧言令色的人物,此时见下毒之事败露,还想趁着孙家长子被自己勾引地五迷三道,装作可怜模样反咬一口——竟是想把这下毒之事栽赃陷害给石氏。
话说,那石氏自从嫁到孙家以来,便在正房之中偏安一隅,真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石氏和那孙家小儿子感情淡淡,和曹婉宁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可倒好——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那石氏生于武将之家,打小什么事儿都喜欢坦白直率的来,哪曾受过曹氏这般暗箭伤人的平白欺侮?
故而,那日,曹婉宁正趴在祠堂中,梨花带雨地向高堂上的孙家二老哭诉“自己是冤枉的,都是石氏支使的.......”
哪成想,曹婉宁一句话还没说完,那石氏便得了消息,拿着一条钢鞭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孙家祠堂,抬手便朝那曹婉宁脸上凶悍地甩了几鞭子,鞭起鞭落,直把那伶牙俐齿的一张巧嘴划豁了口子。
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曹婉宁这般巧舌如簧之人,也只有石氏这种一言不合便动武的人能治得了她。
那石氏是定国公府的亲侄女儿,孙家本就对这二儿媳百般小心翼翼地捧着,此刻更是不敢出声制止,直到打的那曹婉宁身上见了血,怕闹出人命,方才叫人拉着石氏停了手。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原来,平日里在这孙宅抬头不见低头见,曹婉宁幽会孙家长子的事儿,早就被石氏身边儿的心腹丫鬟撞见过好几回。
石氏本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生度日便罢了。谁知如今曹婉宁先招惹了她。
那石氏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当场便指了身边儿的丫鬟婆子上前,把曹婉宁勾搭大伯的好事儿一股脑儿抖搂了出来、
那孙家二老听了这等家门丑事,真真是难以置信,哆嗦着指了婆子去搜,果然在孙家长子的房里找到了曹婉宁的汗巾。
高堂之上,望着那绣着鸳鸯戏水的香艳汗巾,孙家那年迈的二老气得浑身发抖,可怜见的,竟是差点当场晕过去见阎王爷。
事已至此,这小妾曹氏是万万不能留在府中的了。
当初,青州曹家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家门名声更是一落千丈,为人不齿。即使这般,孙家仍是同意了纳曹婉宁做小妾,本就是存了拿捏曹婉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