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渃栀
最后还是齐澍发了话,倒是没提那臭鸡蛋的事,而是转而道,“既然女贼已经抓住了,那大家便别再担心了,今日由本皇子亲自收押,定给诸位一个交代。”
这个时候女贼之事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反正被揍的又不是他们,他们只是看不惯那女贼这么猖狂欺负他们北岳之人罢了。所以此时皇子的话一出,周围的群众那也是有眼力见的,见皇子未曾怪罪那心中便是大恩大德了,一人一句地夸赞起皇子的好来。可是围的人实在是多,后边好多人其实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听见前面的人开始夸赞那齐澍皇子了,便也跟着夸赞起来,刚刚的一片怒气,此时是完全变成了一片洋洋的赞赏与崇慕。
脏了衣服却收揽了民意还捉住了女贼,齐澍出一趟门可真是收获颇丰。他突然觉得自己身上那臭鸡蛋味好像也没那么难闻了。
待达官贵人们都离开后,百姓们崇慕之余也开始思索起来。莫名坠海失踪的奚公子突然归来,而且一归来马上便成了亲,结果就娶了这么个玩意儿?主要是搞不懂,那姑娘究竟是为何要去揍那些人家呢?
百姓们在思考这个问题,齐澍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两军大战在即,总不会是故意来给他们北岳下马威,打击他们士气来的吧。未曾伤人性命,倒也有可能。但这一国之主的妻亲自前来那就有些说不通了。既有控制分寸一人单枪匹马地只是打伤一整户人家的能力,那么想必也有灭人满门的能力。而且据他所知,奚止也并非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这样的手段若是放在军中,他们怕是必败无疑啊。莫非是不想与他们北岳动武,威慑他们主动弃战不成?
诸多猜测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现,可齐澍此时也不是那么在意这些猜想,人都被抓来了,还怕不清楚缘由不成?
“说,你到底是为何要打伤我京城诸多名门望族。”
“哎呀,我不是说了吗齐大男……皇子大人,为了败坏奚止的名声啊,咱们可是一伙的。你看我今日一来,是不是帮了你很大的忙啊,我这个作案多日的女贼被捕,皇子大人的形象更加伟岸,奚止的名声变臭,如今还能拿我当人质,实在是妙啊妙啊,您觉得呢?”
姚槿所言听上去似乎是没有一点儿毛病,但是,这可能吗?鬼才会信这人说的鬼话啊。
要不是之前沐儿所言,他都要怀疑这个女子是为了活命才故意假扮那奚止的新婚妻子奚槿的了。
至于那沐儿,他还是信得过的,当年父皇安插在国师府的暗线,他也是知晓的。
谁会想到,一个看起来哀哀戚戚卖身葬父面黄肌瘦的姑娘会是皇宫里的宫女呢。没错,当年沐儿就是卖身葬父之时被国师府动了恻隐之心的管家买进来的。
豆蔻年华入府,至今也不过是双十年华。
当时北岳皇是要她去迷惑姚国师的。虽然姚国师一如当年那般清俊风华,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又是位居高位,而且除了那已经去世了几年的柒夫人,府中后院更是干净,北岳皇要她去的,甚至可以说是个美差。
可是,到底是她父亲辈的人了,姚国师的女儿与她也差不了几岁,平日里待她也是瞧孩子的模样,从心理上,她实在是对其生不出其他的心思来。好的是北岳皇后来也没再管她了,她也就这么在国师府里安安稳稳地住了下来。
沐儿本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要在这国师府里过活了吧,直到,自家小姐迷上了南淮来的质子大人奚公子。若说一开始她还在心里鄙夷过姚槿,堂堂国师千金,居然瞧上了这么个落魄质子。
可时间一久,跟着姚槿一块瞧着落魄质子的玉竹落雪之姿,说一点儿也不曾动心过,那是不可能的。想这整个北岳,想找出奚公子这般姿容仪态的公子,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若是自家小姐能嫁给这人,似乎……也不错?到时候她作为陪嫁丫鬟跟着姚槿一起去到公子府中,说不定哪天还能捡着个姨娘侍妾的当当。
所以,当得知小姐终于可以如愿地嫁给奚公子的时候,她这心里,怕是比那两位当事人还要高兴。
她跟着喜娘一起将小姐送进了喜房,然后便退出了房间。不想过了些许时候却生了变故,突然冒出来一群女土匪将她团团围住了,她们二话不说便将她给敲晕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便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头上被盖上了喜帕,映着烛光她还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穿着先前小姐身上穿过的那身嫁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能动了,她摘下那喜帕,才发觉自己竟在刚刚小姐待着的那间喜房里。沐儿也不笨,联系这一切,她大概地也猜到了些什么。可看着这满眼的红,她的心跳的很快。鬼使神差地,她又将刚刚扯掉的喜帕盖在了自己的头上,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小姐刚刚坐着的地方。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房间里,房间外,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烛火不时响上那么几声,就这样持续了也不知多长时间,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她看到了那人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最后却停在离她还剩三步的地方。
“将她带下去。”奚止道。
沐儿一个晃神后便知,这梦,醒了。
她被人带了下去,远远地又听到奚公子吩咐人将那房间里的被褥帘帐换一套新的来……
后来,小姐不见了,公子又一夜之间另娶他人。原本潜藏在她心底的心思也一寸一寸地冒了出来,可惜,最后的最后,她才知晓,哪有什么翩翩公子,只不过是匹善于伪装的狼……而她,在对方眼里怕是从来都是宛若杂草般的存在,在她可以造福猎物的时候,她还有些轻飘飘的分量,但如今,猎物不见了,她便成了个可以随时踩死的臭虫。
可是,这心里升腾起来的不甘心又要她这样的人如何发泄。那只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一看便像是从勾栏院里出来的风尘女子,人人唾弃的风尘女子,风尘女子……
而此刻,沐儿面前袅袅娜娜正站了一风尘女子。说是漠岭国来的名伶,叫漠雪。可看到那女子的脸,却让她瞬间面色僵硬起来,渐渐地还握紧了双拳。
奚止那一脚可不轻,她又是个没什么武功功底的普通丫头,所以好几日了,她都只能躺在病榻上养病,今日才勉强能下床。
她听到带这女子来的沈念之沈公子吩咐道,“漠雪姑娘可就交给你教导了,仔细着些,千万莫要坏了殿下的大计。”
沈念之离去,沐儿与那漠雪姑娘大眼瞪小眼地干瞪着了有那么片刻。
沐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与那奚槿究竟是何关系?”她一脸严肃地盯着漠雪。
“奚槿?刚刚沈公子要奴家模仿的人吗?”漠雪讨好着轻笑道,“沐儿姐姐,不知那奚槿与奴家生的究竟有多像啊,奴家也很是好奇呢。奴家出生在那风尘之地,父亲是个落魄官家,本来是要将奴家的母亲娶回府中的,奈何不幸染病,英年早逝,母亲生下奴家后不久也去了,还未曾听说过奴家还有流落在在的姊妹呢。”
沐儿听完她这话才终于压下了心中的不适,冷笑道,“青楼女子果然是生得八面玲珑心。”
漠雪自然听出了这话中的反讽之意,却只当不知,依旧讨好地笑着。
下面的两个女子开始了她们的学习,房梁上的女子砸着嘴看了半晌。
姚槿还真是没想到啊,她变成奚槿也就这么几日,与沐儿相处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沐儿竟能这么清晰地记住‘奚槿’的行为举止的各种特征细节。
那名叫漠雪的女子学的也快,又过了片刻她们便开始中途休息,只听漠雪问道:“沐儿姐姐,你与那奚槿相处也不过几日,竟能将她的举止细节全都记下来,还真是厉害呢,漠雪常年住在那风尘之地,也免不了去记那些达官贵人们的习惯,可也做不到记得这般清楚呢。”
姚槿本想走的,听到漠雪这么说,暂时顿住了身形。
下一秒只听沐儿道,“那来路不明的女子,怕也是与你一般,受人指使的。只凭一副漂亮的皮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留在了奚公子的身边,我虽未与她相处几日,可她那姿态举止,虽然大多数时候与我家小……姚府千金完全不同,可那细微之处的细节却学到了精髓。若是换成姚小姐的样子,就说是姚小姐怕是也没人能认得出来……”
姚槿:……这您可就错了,我那可不是模仿。都这个份上了,您还没猜出来,也是厉害。
反正姚槿本也没想着要过于刻意的去当另一个人,顺心顺意便好。所以,她只是大概地变了变性子而已。
这一切的进展,看起来,还蛮不错的。姚槿在房梁上又瞅了两眼,便决定离开了。这次出来的有些久,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呢。
姚槿虽说是当了女贼被抓了过来,但事实上,除了不能出房间,在其他方面她的待遇还蛮不错的,所谓的关押,如今说是软禁更为恰当,大概是齐澍是真的想将她当成人质去威胁奚止吧。
但姚槿岂能真的是这种可以安安静静待在房间里的人,憋都要被憋死了。所以,着几日,她无聊了便会偷偷出去转上一转,这一身力量不用白不用啊。不光解闷,也好打探一下各方进展。
只不过,这都过了好几日了,奚止早就该发现她‘奚槿’又不见了,怎么还是没啥动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