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箫
邺风应了声是。
虞锦又说:“你去歇息吧,不必再多问元君了,此事原本与他也没有关系。”
说着,她神思微微一滞。
她知道为什么昨日楚倾与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总是感觉古怪了,因为这事跟他没有关系。
跟他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告诉她呢?
是怕朝中出事,还是怕她有麻烦?
不论哪一点,出现在他一个楚家人身上,都太奇怪了。
她一时间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念头:他可能没那么坏?
不不不,她不能这样轻易动摇。
他是楚家人,就算他真没那么坏,为着楚家的事她也终究是要废了他的,改变对他的看法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那倒不如换个思路,接受他的这份好心,然后也为他做点什么,两不相欠便是。
虞锦一壁这样想着,一壁迈进了鸾栖殿的大门。楚倾正被楚休与另一名宫侍扶着从内殿出来,要经过外殿往侧殿去。
在殿间门槛处,他勉力抬腿,冷汗就又被激出来。
虞锦扬音:“元君。”
楚倾闻声微滞,虞锦走到他跟前,在他行礼前随手般地扶住他:“元君坐,朕有话与元君说。”
楚休在旁心惊肉跳:“陛下……”
虞锦看过去,他忙低眼:“折子的事,兄长当真不知道什么了。”
女皇略微一笑,没说什么,便示意宫人挪了两张椅子,过来,方便楚倾直接坐下歇歇。
她斟酌了一下言辞:“这事多谢元君告诉朕。”
“……陛下客气了。”楚倾短促地笑了下。
虞锦又道:“元君可有什么想要的?但凡朕能帮得到的,朕可以帮你。”
这什么意思?
楚倾眉宇锁起,她心底的声音倒很快给了他答案:“快说点什么,朕可不想欠你的。”
他不由哑了哑,认真思索了会儿,问她:“能不能不让楚杏去太学?”
“什么?”虞锦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怔然不解,“为何?去太学读一读书,不好么?”
“臣知道陛下有陛下的打算,可楚杏年纪还小。”他面无波澜,平静地一字字说着,“太学之中便是所谓的‘寒门之女’也都有些家底。楚杏生于绮罗,已经历过一次绮罗,如今又让她再度置身其中……待得来日楚家罪名定下,她再行回宫为奴,臣怕她受不住。”
原是为这个。
虞锦略作忖度:“那让她一直在太学读下去就是了。”
楚倾神情微震,听到她悠然轻笑:“读个书而已,又不是从太学出来就个个都能做官。你们楚家人在朕手里翻不出花来,朕不怕,元君也不必多心。”
这话说得刻薄了点,不止是在说自己的想法,更透着对他的怀疑与警告,觉得他野心犹在。
楚倾自然听得懂,神情淡漠下去,轻声道:“臣没那个意思。”
女皇未予置评:“换个要求。”
他便说:“臣想回德仪殿。”
“这个不行!”虞锦断然拒绝。
“在病养好之前你哪也不许去,休想让朕遗臭万年——”
空灵缥缈的声音恶狠狠的。
他险些不合时宜地发笑。
她近来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总怕遗臭万年?这话从何说起。
又听她磨着后槽牙道:“再换一个!”
“……”楚倾再度认真思量,却想不出了。
没什么想要的吗?
虞锦真情实感地心酸了。
人活着就都有欲|望,哪怕有个想吃的菜呢。什么都不想,便是觉得日子没什么盼头了,喜怒哀乐都变得不再重要。
虞锦就替她想了想:“要不……”她看看楚倾,“朕让太医院给你寻张轮椅来?”
轮椅这东西在这年代也不新鲜了,只是做的都较为笨重,更不像现代医院里那种可以靠病人自己转轮子。
但反正楚倾也不必自己动手,让宫人推着就是了。有个轮椅总比他现下这样咬着牙挪动要方便得多。
可他蹙眉思量了会儿,却摇了头:“不必了。”
顿了顿,他又说:“在鸾栖殿里,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虞锦道,“这样你闲来无事也好出去透透气,免得总在殿里闷着。”
言罢她就不由分说地着人去太医院传话,楚倾沉默了会儿:“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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