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箫
方才说了那么半天的话,她都没看出来他还瞎着,只道他已复明了。
虞锦不禁无语凝噎。
她原是打算进殿来找点好的创伤药拿给他,让他帮楚休上药的,见状只得吩咐邺风:“扶元君去坐。”
说着又一睇后头的楚休:“你来。”
言罢她径自走去矮柜前,拉开抽屉翻了翻,寻出一枚景泰蓝小盒的药膏。
楚休尚有些惊魂未定,低着头上前,不及回神,沾了药膏的手已抹到脸上。
“嘶——”他疼得吸着凉气一躲,反应过来,即要跪地,“下奴自己来!”
“你别动!”虞锦把他拎住,他又赶忙站稳,就杵在那儿不敢动了。
虞锦看看他肿得一片红紫的脸,真心实意地有点心疼。
他才十四岁,又是大过年的,就因为上位者之间互不对付,打他打得一点不带手软。
虞锦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堂弟,跟他一般的年纪,还基本处在傻开心的状态里,放了假就是吃鸡打球葛优躺,最大的烦心事大概也就是偏科。
谁要是敢这么抽他嘴巴,估计就算是亲爹他也要还手了!
再看看楚休……唉。
身为女皇的虞锦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晃过一句:这吃人的旧社会!
楚休忐忑不安地忍了会儿,还是觉得不妥,又伸手想拿她放在矮柜上的那盒药膏。
“别动!”虞锦不满地锁眉,“咱俩什么关系,你还这么怕我?”
这话属于“你懂我懂”,楚休短暂地怔了怔,就明白了她在说重生之事。
在这件事上,他与她是仅有的“同类”。
他便放松下来些许,打量着她,道了声:“谢陛下。”
几步外坐在桌边歇息的楚倾却是一滞,怎么想都觉得这话来得奇怪,又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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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虞锦便去鸾元殿赴了宴。
楚杏在她离开后到了鸾栖殿来,御膳房很快按旨将席面备妥,有满桌佳肴,还有一壶佳酿。
“哎,桂花酒!”楚休揭开盖子嗅了一下,笑说,“应该是中秋那会儿酿上的,香得很。”
楚杏伸手说要喝,他立刻将酒壶拿开:“小孩子喝什么酒!”
又看一眼楚倾,面露惋惜:“唉……大哥也不能喝,太医说你养着眼睛要忌酒。”
“还想吃独食?”楚倾淡笑一声,“过年,不妨小酌助兴,小杏也可以喝一杯。”
“哎好吧!”楚休说着便给楚倾斟酒,楚杏欢天喜地,左右一看,拿起茶盏往他面前一伸:“快,二哥,一杯!”
“你这叫一杯?!”楚休气笑,“大哥你看……哦你看不见!”说着又瞪楚杏,“你明天不写功课了是不是?”
他边说边绕到楚杏身后,把楚杏箍在椅子上一通挠。楚杏最是怕痒,又喊又笑:“大哥救我啊啊啊啊啊!!!”
楚倾当没听见,伸手一探,摸到楚休刚给他倒的酒,自顾自地抿了一口。
楚休倒不多时也放开了楚杏,好好地给她倒了一小盅、帮楚倾添满,又自己也倒了一盅。
“来,咱一起喝一杯。”楚休颇有兴致地招呼,又说吉利话祝酒,“来年小杏好好读书,大哥眼睛快点好!”
楚杏嘻嘻一笑:“我也祝大哥眼睛快点好!二哥……二哥脸快点好!现在像八戒!”
“你才八戒!”楚休拍桌子瞪眼,又看楚倾,楚倾沉了沉:“希望来年,一家子平平安安。”
楚休与楚杏都是一滞。
什么叫“一家子平平安安”?各家说这话的时候,想法大概都不太一样。有的是想无病无灾,有的是想团团圆圆,还有的,或还包括学业有成、生意兴隆的意味。
而对他们楚家来说,关在大牢里的二百多号人都能活过这一年,也就算“平平安安”了。
其余的各样期待,什么“团团圆圆”,什么“无病无灾”,都早已与他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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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元殿的宴席直至半夜才散,虞锦喝了不少酒,回到鸾栖殿几是倒头就睡。
第二天却不能睡懒觉——元月初一的元日大朝会最为隆重,除却百官觐见还有番邦来朝,比平日的早朝更为要紧,她必须按时到场。
这一忙便又忙了整整一个上午,好不容易朝会散了,虞锦走路时脚下都飘。在鸾栖殿前下了步辇,离殿门不过十几步的距离,邺风扶了她好几次才没让她走出个蛇形。
终于迈过门槛,邺风带着几分怜悯道:“下奴请太医来一趟?”
“不用。”虞锦边摆手边打哈欠。
这事太医救不了她,唯大睡一觉可破。
待得拐进寝殿,却见三个小姑娘背对着门,正扎堆窃窃私语,推推搡搡。
“谁?”她蹙眉一问,三人唰地齐齐转过来。
虞锦定睛一瞧,哦,五妹虞绢,六妹虞缎,还有楚杏。
三人各自施礼:“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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