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客水
“温之,你这便不够意思了!”深蓝华服的俊朗男子笑嘻嘻道,“这等好事,怎能落下我?”
梁良刚张了张口要说话,便听几位好友也凑上热闹。
“那我也要!”
“我也来试上一试!”
“嘉昱可不能偏袒温之啊。”
禾锦垣气喘微微地站在不远处,胸口不停起伏,他紧紧攥着拳头,良久,自嘲一笑,冷眼瞧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
虽说玉梅雅集为禾府雅集,但若较真了说,并非“禾府”为东家,而是锦甯。
因此莫说禾锦华禾锦瑟禾锦绣几人了,便是禾致远与安常静也是勉强借着主人家的面子现身的。
而禾锦绣几人哪怕失了矜持也要年年参加,无非是想借此扬名罢了。
禾锦华此次若不是有此计谋,也是从不参加的。而禾锦垣更是自诩清高,如今若不是得知锦甯被陷害一事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也是不会现身的。
禾锦垣垂下眼睑,长长的睫羽掩住神色。
不想…不过是他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罢了。
他惨淡一笑。
一约四旬男子笑着摇头,“你们这些小儿倒是有意思。”这男子端的是一副好仪态,修眉细须,颇有几分倜傥的风度翩翩,正是翰林张学士。
“都莫争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周阁老佯怒瞪他们一眼,见锦甯无措的模样,当下解围道,“自是令甯和决定。”
“多谢周阁老。”锦甯无奈抿着唇笑笑,“矝言去年读的便是本宫的诗,今年…温之可愿?”
梁良一怔,莞尔笑道,“自然。”他说着便接过婢女递来的宣纸,看向诗词,眸中划过一抹惊艳。
他勾了勾唇,“此诗唤作《雪梅》。”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梁良放下纸,笑着摇头叹声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梅香榭中一时雅雀无声。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良久,有人温声跟着念道,“真是绝妙。”
那人的声音着实好听,清淡如风拂霁月,沙沙的温润,众人闻声瞧去,却见是敛眸含笑的忈王爷。
有人也不禁痴痴地跟着念了出来,不知是姒琹赟的嗓音太过好听,还是这诗莫名勾人。
众人皆是才华横溢之流,像那些胸无点墨的也是无缘参加玉梅雅集。
是以,在听闻这首诗后才忍不住啧啧称赞感慨万分,诗魁已然毫无悬念。
实在是绝妙,太妙了。
句句都妙。
梅雪争春未肯降,不就是此刻之美景?
骚人阁笔费评章,讲的不就是他们这些人?
而那最绝妙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显而易见,形容的是白梅与白雪。
但那香……倒不知指的是窗外清幽四溢的白梅香;还是众人眼前几案上,那盛着或红或白小梅苞儿的茶盅。
众人一时竟不知该望向窗外盛开的白梅,还是低头轻嗅梅香清雅的白玉盅。
“妙妙妙!实乃妙极!”贺老先生不禁捋须大笑,端起茶盅豪迈饮了一口,赞道,“当真为‘雪却输梅一段香’啊!”
锦甯失笑摇首,轻声道,“贺老谬赞了,若是先生您再夸,怕是甯和便要没地儿藏脸了。”
贺老望着锦甯,眸中划过一分欣赏,“是个好孩子啊。”
锦甯垂首浅笑,“多谢先生。”
端庄持礼,不卑不亢,那种不染分毫世俗的美好,是旁人学不来的。
贺老见此不禁连连点头,心中愈发满意,“嘉昱,你…可知李老先生?”
锦甯蹙眉想了想,有些迟疑地微微颔首,“先生讲的,可是李围芳先生?”
李姓老先生多如牛毛,可既然贺老特意问了,那便论与他交好的会是哪位。
而如今李姓先生,地位最为崇高的,当属李围芳老先生。
“正是。”贺老先生感叹一声,“你当真是聪慧非常。”
锦甯敛眸微赧一笑,心思却转了不知多少圈。
李围芳老先生乃当今高士,名气之大可以说是全大珝无人不知,因修书而闻名大珝。
所谓修书,意为编篡书籍。
整理千百年的文、学、道、史、理等,继而重新编撰,甚至加以撰续。
将这些千百年来的书籍编篡,从来不是一件小事。
传承下去的无价瑰宝,是造福万民,甚至造福后世的一项重大而荣光的工程。
历代修书之人,皆是留名青史。
这样一项重大的工程,自是不能随随便便,甚至不是地位德高望重的,更是无人敢提起“修书”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