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客水
谁人不知,忈王妃那字狗爬似的,连三岁小儿的也不如。
到底都还顾忌着脸面与风雅名声,众人虽心中讥讽,面上却皆是一派冠冕堂皇。
禾锦华却早已一一将这些人的嘴脸看了个清,她眸中划过一丝冷笑,又极快地掩了去。
赵盼儿自不是傻的。
若是她此刻将嘲讽的话说了,虽得了嘴上一时之快,但且不说这蛮横刻薄的名声便因此传出去了,便说这禾锦华分外邪门儿,谁知她又会不会奇迹般闹出来个什么,届时打的可是她的脸。
赵盼儿心思飞快转了转,正要开口,锦甯却按上她的手,轻柔出声道,“盼儿一时嘴快,还望妹妹勿怪。”
“原如是…”禾锦华随意瞥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我还当赵小姐有意贬低,是看不起我这字呢。”
她话说的这样直白,倒教在场众人难得羞臊了几分。
姒琹赟静静立在亭外看着,神色浅淡。
“王爷。”一旁的小厮低声道,“如今可要回府?”
姒琹赟没说话,只一声不响地望向亭中。
锦甯也似是没料到她竟这般不顾脸面,抿了抿嘴,轻声道,“怎会。妹妹幼时确实不擅这些,但往日是姐姐看轻妹妹了。”
她温言慢语,仿佛如今说这话的不是自己,“自那日上元游舫妹妹一曲剑舞后,姐姐便知妹妹不知那般胸无点墨之人。是姐姐目光短浅了,还望妹妹莫怪。”
赵盼儿猛地瞪大眼眸,控制不住地用力扣上锦甯的手,“甯儿!”
姒琹赟才向前迈了两步又倏地停下,半晌极轻地叹了一口气,“罢了,再晚些时辰。”
小厮不敢多言,只低声道是。
方才禾锦华所言无一不是在暗贬赵盼儿,而锦甯这段话却生生将赵盼儿之过扯到了自己身上。
赵盼儿玲珑心思,又如何不知锦甯此番意义。
她鼻头倏地一涩,便要开口将话头圆了过来,锦甯却轻拍她的手,眉眼柔柔一弯,满是安抚。
赵盼儿的眼眶情不自禁便红了,她瞪着双红红的眼活像只兔儿,正要脱口而出的话却卡在喉头,哽咽不已。
甯儿已为她费心费神这般,她自是不能再辜负她。
只是甯儿那般身份,从未这般低声下气道过歉,如今竟为她…...
赵盼儿自责不已,又是气极自己说话总每个把门儿又是恨极了禾锦华。
禾锦华却神色微冽,望向锦甯的目光深沉得令人瞧不清。
这贱人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隐晦地环视了眼四周,果真瞧见方才还略有几分羞愧的众人如今早已是满目怜惜。
锦甯置若罔闻她针芒般的视线,依旧是低眉侧眸的模样。
她自然是有意的。
盼儿虽说聪慧却心思单纯,加之如今既是自责又是感动,自是瞧不出她此番的二层用意。
可在场的却没个傻子。
她这番话一说,谁还瞧不出她是为盼儿才至此的。
甯和郡主甘为挚友至斯,任谁不为之动容?
既得了好名声又收了人心,还是妹妹自个儿递过来的把柄……
锦甯倏尔抬眸对上禾锦华的眼,眉眼婉婉。
她若不用,岂不可惜?
禾锦华紧了紧手,胸口莫名涌起一种无力感,她笑了笑忙道,“姐姐可莫要这般说,妹妹哪里敢当。只是妹妹向来是心直口快之人,并无恶心,还望姐姐莫要误会才是。”
“自不会。”锦甯温声,说着轻舒一口气,“你与盼儿皆是直爽的性子,本宫格外钦羡。”
禾锦华心头才松了松,姒乐耘却又笑着开口,“甯和说得是。”
她笑吟吟道,“再者忈王妃当日上元确实是惊鸿一舞,本宫险些都忘了,王妃那般厉害,当日剑舞也是自学成才,想必今日也定会教我等刮目相看罢!”
禾锦华眼眸猛然一眯,不禁便流露出两分冷意。
姒乐耘此言不可谓不毒。
禾锦华当日上元剑舞那般绝色之姿,自然是早早便传了出去,连带着当日之事也尽数传了出去,而她那日的“欲擒故纵”一事自然也闹得人尽皆知。
如今众人听她如是一说,自然会觉得禾锦华故技重施,纵是那字写得再惊为天人,三分好感也会先失了去。
而这话禾锦华不可不应。
若她不应,今日过后好不容易重塑的名声将尽毁;可她若是应了,若没能教众人“刮目相看”,岂不是会被说不自量力夜郎自大?
无论如何,姒乐耘此番话可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禾锦华心头频频冷笑。
好的很!当真是好的很!她的好姐姐先前故作那般模样为其一,这其二…原来早在她又牵出剑舞一事便布好了局,在这儿等她呢!
锦甯望向姒乐耘,轻咬唇,“乐耘。”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为何……”她言之未尽,却是忧愁不已。
姒乐耘尚未开口,禾锦华已然笑着应下,“懿尊公主既有心想看,那我自然不教诸位坏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