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思美人
卓云思在千禧宫内实行轮番值班制度,除了必要的时候排练戏本需要多人一起,一般她都会在千禧宫内单独留一个人,以此方便她干点其他的事情,因此今日就南香在殿内。
“别出声,进去”,卓云思示意南香先进屋,她忍着痛,转头对身后的韩靖风说:“今日多谢将军相救,圣上救驾紧急,将军快去。”
“娘娘尽快疗伤,不要耽搁。”韩玺在乾清宫尚不知情况,韩靖风也不多说,快步离开。
卓云思关好门开始脱衣物,一层剥开,雪白的里衣被染成血色,她右肩上赫然多了一个翻着外皮的血洞。
她叮嘱南香:“你快去请太医,若有人问起,便说是刺客行刺未遂,将我重伤。”
南香走后,她思绪凌乱,只得先披上一件外袍然后把自己的长发散下,装作睡梦中受惊。太医还未到,韩玺听到消息后最先赶来,他到时卓云思斜躺在榻上,脸上冷汗涔涔,嘴唇泛白,圆润的脸看上去憔悴许多。
卓云思先出声担忧地问:“皇上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少年皇帝到底是年轻,第一次遭遇刺客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面上也并无好色,只是他一贯沉稳,即便心惊肉跳,面上也不泄露半分怯色。
他说:“儿臣无碍,只是让那刺客跑了。母后可伤到了哪里?太医呢?!”
“我派人去请了,一会儿便到。只是小伤,死不了。”她扯起一个抚慰的笑容,但又涩又苦,只让人看得更加心疼。
太医恰好赶来,但伤处隐秘,不好露于人看,便将殿内人全都遣走。
卓云思不倒在意,她直接就将伤口袒露,太医仔细检查后才回禀:“还好未伤到骨头,娘娘只需上药静养,不日就能愈合。娘娘切忌,万不可随意动用这只手臂,不然牵扯伤口容易感染。”
知道没有什么大问题,卓云思才放心,卓云思虽怕伤到骨头,但她更怕袖箭中有毒。既然没有大碍,她倒也不在意,但一想到刺客,就觉得这件事诡异得很。
上好了药,韩玺没再多言,只是说了些嘱咐的话,怕耽误她休息就先离开了。
因出了太后娘娘受伤的大事,韩玺迁怒于千禧宫内的人玩忽职守、尸位素餐,要杖罚众人,卓云思多次求情韩玺才饶了他们的命。她也愧疚,毕竟不是他们的错,但却也要他们替自己挡枪。
卓云思半夜发烧,她烧得神志不清,太医来后,只说是正常发炎,没有问题,但韩玺不饶,只教太医院的人昼夜守着。半梦半醒中,卓云思做了一场大梦,梦中的她在书中挣扎多年最终还是被韩玺赐死了。
死了也好,到底是个女炮灰,最终的结局就是让她死了,这样韩玺和赵清辙才能真正大团圆。
她这样想着,心里还好受些。
总归是感受一把当太后的好处,她这半年该玩的也玩的了,既有钱不为生活操劳烦恼,既有权也能在风雨飘摇的朝堂斗争中屹立不倒。怎么说,也是大梦一场,一晌贪欢,死了也罢。
想着想着她眼角坠落一滴泪,生也好,死也好,多年之后谁能记得她呢。
她真心待韩玺,可韩玺的态度却暧昧不明,并非亲生母子,但也有舐犊之情,两人之间总是缺了些什么。好似一切都是那么明朗干净,又像是眼前一团迷雾,如何也拨不开。
不愿多想,她脑袋昏沉,身体滚烫,她愿这一睡都不再醒来就好。
事与愿违,她醒了,还是会活蹦乱跳的那种。
太后的身子并不硬朗,在那次坠河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先前尚有内力傍身,现在又是伤寒又是受伤,卓云思实在是被折腾的不轻。
没想到这次好得这么快,还没留下疤痕,也不知这药膏里掺了什么灵丹妙药。
自从韩玺在千禧宫大兴惩戒后,千禧宫内便多了许多人,人一多就嘈杂,安静不再,来来往往,但都能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卓云思也是乐得悠闲。
轮流值班制度实行不下去,她就给废除了,每日就看着这些不熟悉的人人在她面前蹿来蹿去,她认得也麻烦,根本就不记不起名字来,随便按号排了个序。
在养伤之余,她还惦记着先前刺客行刺皇上的事情。
刺客显然是冲着韩玺而去,但韩玺未伤,反而她倒霉催得中箭。她趁着假寐偷偷把当时拿到的袖箭观察,那时中箭时间短急,但好在她趁机把箭给顺走了。
她摸上袖箭,只觉得在掌下的纹路清晰而熟悉,似是镶嵌在这个身体骨子里的记忆。
“啪”脆脆得一声掉落,卓云思指尖颤抖,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第22章 真相显露
一条明亮的线自她脑海中穿过,纵深延长,将许多诡谲不清的事件串联成一道记忆。
冷刃上的血迹已干,她徒手拾起,手指覆上冰凉冷硬的外壳,外壳嵌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勾线,若是换作其他人来看,自会误以为那是制作者随意刻上的痕迹。
而卓云思知道,这并非闲来之笔,那一纵横交错的线条粗犷锋利,如同一把匕首深深刺进她的两肋。这是一个字,少数民族特有的文字,所刻下的正是“寒”字。
寒,寒北国。太后的母国。
拨云见日一般,一切都清晰明朗。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当时刺客闯进她的宫里却并没有伤到人,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刺客会独身闯乾清宫去刺杀韩玺。
按计划,本应该是她与刺客里应外合,一并将韩玺拿下,抢走玉玺,与母国合谋,如果一切就绪,那么此时,宁川国的边界应是寒北国的百万大军起兵压城。
但她不是真正的太后,她的记忆中出现了错误,她根本不记得。而这秘密,当时在书中所提到,只是当时匆匆一瞥,没再深究。
计划有变,寒北国的皇帝定是不敢下令出战,而到底前线如何,她一直养伤中根本不清楚。
既然当时刺客夜闯千禧宫不是为了刺杀她,那么当时就是与之商讨要事,可刺客如何也想不到,当时在千禧宫里的人不是太后。
若刺客认识她,那么就不会留下见到刺客真容的白信,但事实是——白信还活着,那么足以说明刺客根本就不认识她。
那么为什么白信没有给她说实话就很容易明白。
白信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晕眩和疼痛袭来,卓云思的脑袋像炸裂一般,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她苦笑着将袖箭收起来,她望向窗棂外的人,双眼空洞,似有鬼魂一瞬间抽走了她所有的灵气。
她早该意料到的,她真的早该意料到的。
是宫中的安逸蒙蔽了她的双眼还是韩玺的温柔相待掩盖了他与她的不共戴天?
她真的太天真了,她只想看看韩玺一天天长大,成为一代明君,她可能做不到扶持他,却也能陪伴他。
记得,她每一次玩闹后,韩玺总会说“母后,勿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