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艺泽霖
顾铭轩看着面前的菜刀和钢管沉默了。
顾野也沉默了。
难兄难弟此刻站在屋门口,不敢进屋不说,还只想抱头痛哭一顿。
当时咋就那么沉不住气呢?
这下好了,得罪了大魔王,家里连个说情的人都没有。
连祖祖也缩脚了,安静如鸡,根本不敢给俩曾孙子求情。
咳咳,都是孙子嘛,等大孙子打一顿曾孙子,出完气就没事了,小事都是小事。
小团子已经被大魔王骗进屋了,半点都指望不上。
闵敏暗自好笑,得瑟吧?撞铁板了吧?都是自个作死该的。
两人在外头怂怂地站了好一会,等到吃晚饭的时候,闵敏才来招呼两人进门。
战战兢兢用完晚饭,两人从头至尾都不敢看顾时深,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乖得不得了。
晚上九点,小团子玩了一天,早累的睡着了。
顾野这时才大着胆子去敲顾时深小书房的门。
“进来。”顾时深低沉的声音传来。
顾野心尖一颤,手心莫名就出了汗,他竟然还紧张忐忑上了。
顾时深还在处理公司的事,最近申请甜檬天使资助的孩子越来越多,单纯的人工审核已经有些吃紧。
偏偏审核的关卡,又是最重要的,不敢放开口子,也不敢握地太紧。
放的太开,就会有浑水摸鱼的,握地太紧,遇上真需要资助的却把人刷下去,对谁都不好。
“先生。”顾野背脊挺直,垂着眼喊了声。
顾时深撩起眼睑:“我要求过你必须叫我爸爸吗?”
顾野一愣,局促解释道:“我……”
顾时深摆手:“喊不出来不用勉强。”
闻言,顾野惭愧低下头,已经认了的领养关系,他却无论如何都喊不出“爸爸”,这对养父来说并不公平。
哪知顾时深下一句话就是:“反正我也只想听檬檬喊我爸爸。”
团子的小奶音软甜软甜的,奶气地喊着爸爸时,能让人心尖都跟着融化。
而儿子的声音,以后会又米且又沉,喊起爸爸来,不萌也不软,他嫌弃。
顾野麻木了。
呵呵,他已经完全都不惭愧了呢。
“有什么事直接说。”顾时深放下工作本。
顾野整理了下语言,将在舞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人我已经处理了,不会有遗留问题,只是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要告诉先生。”顾野说。
顾时深沉思起来,良久之后,他眼神锐利地直刺顾野:“卡西奥家私生子女一箩筐,据说他们最喜欢近亲结合,通过基因筛选,将优秀的基因叠加遗传,生下来的孩子容貌智商都超出普通人。”
随着顾时深的话,顾野浑身冷寒,像是有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冻的他没法动弹。
猜到了吗?
“然而,鲜少有人知道,这些看似优秀的孩子,其实骨子里带着先天的缺陷……”
顾时深屈指敲着桌沿,一下一下嘟嘟嘟嘟的,每一下都敲在顾野的心上,宛如迟来的丧钟。
他看着他的目光,已经逐渐冷酷:“最重要的是,卡西奥家的人全是——蓝眼睛!”
顾野如遭雷击,牙齿将柔软的腔壁咬出血来,浑身的血液在这刻都冻结了。
猜到了,先生一定全都猜到了……
第66章
“你在罪恶中诞生。”
“你身上流的血是肮脏的。”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出身。”
……
妈妈曾经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在耳边响起。
每一个字都化为尖刀,在顾野心上刻下警告,让他骨子里都牢牢记住。
笔挺的背脊仿佛下一刻就会崩塌,顾野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先生,他全都猜到了吗?
猜到他是卡西奥家的人?猜到他就是恶心的近亲结合的罪证?
猜到他的蓄意隐瞒?猜到小乖遭遇的危险,是他连累的?
除了这些,是不是连他埋藏最深的那个秘密,先生也发现了?
不,不能让先生知道最后的那个秘密!
那个秘密如果被先生知道,先生一定不会让他再靠近小乖。
蓝瞳紧缩到极致,冷汗从黑色发丝上落下来,浸润进衣领里,洇染出一点水渍。
这刻,顾野仿佛是行走在地狱里,脚下烈火,头上尖刀,他在绝望里挣扎,沉沉浮浮,却怎么都不想就那样放弃。
头顶的暖光,像小太阳一样温暖的团子,就成为他永远都不想放手的执念。
他握紧了拳头,舌忝了下干涸的嘴唇,哑着声音说:“先生,我……”
想要隐藏秘密,最好的方法就是主动说出另外一个秘密。
顾时深淡淡看着他,忽的皱起眉头:“你不舒服?”
顾野愣了下,不是要揭穿他吗?为什么还要这样温言细语的对他说话?
顾时深在抽屉里摸出颗奶糖丢给他:“檬檬的,明天记得还她一包。”
小团子经常说的,不开心就吃颗糖糖呀,甜甜的哟。
顾野看着手心的奶糖,长条的奶糖,糖纸上还画着幼稚的白兔子,有浅淡的奶香味弥漫出来。
他还有明天?明天也能继续留在小乖身边?
顾时深意味深长瞥他一眼,暗自摇头。
到底年纪太小了,还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稍微一诈,就露出了小尾巴。
他对揪野小子的狐狸小尾巴不感兴趣,只想揉小团子的兔子长耳朵。
“你的眼睛,”顾时深不揪狐狸小尾巴,这会却逼的小狐狸咬着尾巴,惊慌失措到处藏,“看起来,和卡西奥家的一模一样呢。”
呵,抢了小团子的人生第一支舞不说,转头还跟我得瑟是吧?
老父亲不发威,你当我是摆设?
浑然不晓得自己被打击报复了的顾野,此时蓦地握紧奶糖,心一直往下沉。
这句话之后,他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
承认吧,先生已经逼问到这份上,你不自己承认,难道等着先生亲手扒你的皮吗?
蓝眸已经带起了点点的红,长卷的睫羽下,是一片孤掷一注的决绝。
他能接受先生任何的惩罚,除了让他离开小乖!
有了这样的觉悟,顾野忐忑又慌乱地抬起眼,他张了张嘴:“先生,我其实是……
“爸爸。”
然而,一句话没说完,小书房门啪嗒被推开了。
小团子揉着眼睛,穿着睡裙光着小脚,拎着兔叽先生站在那。
她睡眼朦胧的往里走,看到顾野,打着呵欠,奶气地招呼了声:“麦麦。”
顿时,顾时深所有注意力都落到了团子身上。
有了奶萌奶萌的兔子小团子可以rua,顾时深就没有半点兴趣逗狐狸小子了。
他又没小团子奶,还没团子乖,一逗就天都要塌了的模样,其实也没意思。
“是睡不着吗?”顾时深轮椅连忙滑过去,将人抱大腿上坐好。
顾野反应过来,飞快递了小毯子过去。
一大一小俩男人望着满脸困意的小团子,都是一脸关切。
“小乖脚会不会冷?”顾野注意到,小团子白嫩的小脚脚还光着,一颗颗像小珍珠的脚趾头,被冻成粉粉的颜色。
顾时深皱起眉头,扯过西装外套,顾野接过去,动作麻利地帮小团子裹上。
俩人默契十足的将小团子从头裹到脚,小团子不冷了,只是径直往爸爸怀里拱。
“睡吧,爸爸抱着你睡。”顾时深拍了拍小团子肩。
小团子软软地应了声,眼皮打架到撑不起来,她嘟囔着断断续续的说:“檬檬……做做梦了……梦到祖祖……”
两人又等了会,只听见小团子均匀的呼吸声。
顾时深一脸若无其事,仿佛忘了刚才逼问过什么:“你刚才想说什么?”
顾野小心翼翼瞥着他,心里忐忑的像做过山车,忽上忽下落不到实处。
刚才的先生,分明什么都猜到了的样子,然而现在的先生,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先生到底猜没猜到啊?
顾野满心抓狂,再加一根稻草,他约莫就要崩溃了。
他想小试探一下,然而顾时深所有的心思都在怀里团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