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启夫微安
“可,可是……”
脸上那股子慵懒的表情渐渐消失了。
“嬷嬷,”一直没说话的夏淳唤住宋嬷嬷,表情很是淡漠,“无事,不必紧张,我知道。”
“……姑娘,”宋嬷嬷一看她这样子有些心疼了。她家姑娘性子十分活泼,素来生龙活虎的,还没有这般安静的时候,“公子议亲之事您先前也知晓了,千万莫钻牛角尖儿。”
夏淳没应声,只披着外衫转身走到窗边,在软榻上坐下去。
宋嬷嬷与小彩蝶见状,面面相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宋嬷嬷想了想,轻声唤她一声:“姑娘既然起身了,不然先去梳洗?再用些早膳?公子知晓姑娘最欢喜胡师傅拿手的鲜肉锅贴,特地准许今儿姑娘多吃几个,不必忌口。”
夏淳趴在窗棱上,屋外难得是大晴天,只是积雪太厚,还有些刺骨的冷:“嗯,多拿点儿。”
宋嬷嬷:“……”
宋嬷嬷松了口气,还记得吃,估计没大事儿。
心下这般一想,宋嬷嬷眼神警告了小彩蝶几下叫她别乱说,转身出去安排。
自从夏淳住进了主屋,宋嬷嬷俨然取代了张嬷嬷部分职责,暂代了主屋的许多事儿。她一走,小彩蝶蹲在珠帘外看着她家姑娘,嘴巴嘟得能挂油瓶。
“小彩蝶,”夏淳忽然回过头,“你在外头带着做什么?进来说话。”
小彩蝶也想进去啊,可是不敢。一早被凌云凌风警告过,小彩蝶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周卿玉。此时她委屈巴巴的,完全不知为何公子就是不喜在姑娘身边看到她。
“你确定公子是出门相亲了?”
须臾,夏淳从软榻上跳下来,赤脚走到珠帘这边与小彩蝶隔帘相看。
小彩蝶:“……”
拨弄了两下仿佛阻挡牛郎织女的银河一般,小丫头片子瞪了一眼珠帘,盘腿在地上坐下:“当然,奴婢可是亲耳听蒹葭院的红萍姐姐说的。说夫人假借上香的名义,引公子去白马寺与安澜郡主相看。不会有假的!”
“这样?”夏淳眉头蹙起来,低垂的眼睫下藏起一闪而过的失望和了然,“那她可说过相看何时结束?公子何时回来?”
“太阳下山前回。”小彩蝶不懂,“天这么冷,总不会在山上过夜。”
夏淳一想也是。
主仆两面对面坐着,宋嬷嬷老远领着人送水进来。大冷的天儿,老远看到桶里热气飘出来,夏淳忽然问了小彩蝶一句:“咱们府上各院你该不会都有熟悉的人吧?”她是知晓小彩蝶在周家挺吃得开,只是不知到什么程度。
小彩蝶抓了抓脑袋,她成天瞎混,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也不知该怎么说:“都有关系不错的姐姐,许是觉得奴婢年纪小吧?大家伙儿都挺乐意跟奴婢说事儿。”
“后院儿也认得人?”
“有啊,”小彩蝶点头,“后院看门的婆子是奴婢三姨娘家婆母,管事跟奴婢家里也有点儿沾亲带故,大家都还挺熟的。怎么了啊?姑娘要偷偷出门去玩儿么?听说正月十五花灯节可热闹了,姑娘要出去,奴婢可以帮忙的啊!”
夏淳看着宋嬷嬷进屋,缓缓站起身:“没有,就问问。”
小彩蝶‘哦’了一声,被宋嬷嬷一瞪,吐了吐舌头风风火火地跑了。
宋嬷嬷近来都是贴身伺候夏淳,梳洗也她亲力亲为。夏淳如今也习惯了,由她伺候着梳洗打扮。翻动着妆奁,夏淳随手挑了一根玉簪子,好奇问:“嬷嬷可知这个是什么玉?”
宋嬷嬷本还怕她听到周卿玉相亲会伤心,此时看她还没心没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心酸:“这个啊,羊脂白玉。”见夏淳挑起了眉,她于是笑道:“姑娘可别小看这簪子。就这一根,拿到典当铺,没个三四千两拿不下来。”
夏淳‘哇喔’一声,小心翼翼地放下去。
宋嬷嬷见她终于打起了精神,以为首饰能给她点信心。于是没忍住将妆奁的首饰都拎出来,夏淳问哪个,她都要给估个价。虽说她说得也并非标准,但宋嬷嬷见多了好东西,眼力是有的,大差不差。
等这一通介绍下来,夏淳抱着妆奁眼睛都在放光。
宋嬷嬷忍不住笑了:“姑娘若是精神了,不若来用些吃食。鲜肉锅贴是胡师傅一大早做得,刚出锅,还新鲜着呢。不若趁热吃点?”
夏淳抚了抚头发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随宋嬷嬷去用早膳。
作者有话要说: 夏淳:老娘有好多钱!
第四十六章
周家的马车天没亮就出发了。马车刚出京城,东边才露出鱼肚白。周卿玉端坐在马车里, 神色冷冷清清。前面一辆马车里是周卿玉的马车, 落后一辆则是温氏。下人和护卫随马车同行,凌云凌风也各自驾马一前一后护着。
正月里也算是深冬, 冷得厉害。今日虽未降雪,但厚厚的积雪阻滞道路仍不能通畅。前头似乎有人铲雪, 周家的马车见渐渐行进不动, 加入了铲雪的行列。
少傅在拧着眉头掀车帘粗浅地看了一眼,便低头翻看起手中书籍。
不知过了多久,道路方才通畅。只是周家的马车赶到白马寺之时, 天边已然大亮。温氏虽不算笃信佛祖, 但也算虔诚。见苏家人似乎没到,率先领着婆子丫鬟去前头进香。周卿玉打发了护卫随行护送,自己则先随小沙弥去厢房歇息。
白马寺是京城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 大康最富盛名最懂佛法的和尚云集于此。周家来得不算早, 此时满寺的善男信女,正在前头排着队等进香。周家人不必久后, 周家每年捐赠大笔的香火钱,温氏到了前殿自有人引她去见主持。
苏家人是在辰时刚过到。护卫率先开路,苏家人浩浩汤汤进了庙门。
不愧是武将之家, 苏皖相亲, 苏家几房的兄弟都来护送。此时一水儿身高腿长剑眉星目的年轻公子哥儿护着家中女眷,看得温氏极周家一众都愣了半天。
定北王妃刘氏生得一幅黑状的模样,六十岁上下, 眉间一抹碧青的抹额,眉目狭长,英气勃勃。似乎在西北疆场见惯了风雪,脸比较粗糙,比京中贵人之家的老妇人要落拓许多。不过许是常年习武之故,老王妃精神叟烁,格外硬朗。
苏皖的父母仍在西北疆场,苏皖是随祖父母回京议亲的。先前苏皖随家中婶娘去周家,今日来相看,自然是定北王妃亲自来。
温氏愣了一愣,扶着下人的胳膊匆匆下去迎。
老王妃脚步稳健,说话字正腔圆,老远就听到中气十足的笑声。她走得飞快,不必人扶,两步一上前就扶住了温氏。在老王妃看来,温氏当真是柔弱如水一般的女子。见人未语先笑,眉目清明,气度温婉却清正,心中不由连连点了头,十分满意。
婆母这般,教养的儿子品性自然不会太差。
老王妃离京久,在西北多年,却也是听闻过太子少傅周卿玉是当世大才。只是名声这等事儿没见过本人之前都是半真半假的。少傅有才之名传的远,年过二十三却不娶妻之事也是人尽皆知。苏皖今日要相看,自然得相看的仔细。苏家阳盛阴衰,姑娘就这么几个,自然得看得仔细。于是乎,就有了今日一大家子出动的情形。
苏家公子一个个人高马大,此时站一排,瞧着还颇有威慑。温氏愣了几下,挽着老王妃的胳膊便往偏殿去。苏皖跟在最后头,难得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朱砂花钿,钗环耳铛,样样顶着京中最时兴的样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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