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看朱忽成碧
她一把推开了挡在眼前的郭氏,正欲发火,倏尔看见坐在一旁的老爷子老神在在、稳如泰山,心中咯噔一下,宛如山泉叮咚,忽然冷静了下来。
半晌,林氏软下语气。
“漪姐儿,既然此事因你而起,你待如何啊?”
她终是选择忍一时之气:“别跟我说什么让桃姐儿去坐牢,咱们赵家丢不起那个人!”
一时间,这个包袱又丢了回来。
赵漪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恭敬的请出了她从庙里带回来的两个老尼:“那便让桃姐儿跟两位师傅回寺中忏悔修行吧,从此青灯古佛,涤荡那一身污浊之气,挺好。”
赵碧桃一听就崩溃了,直跟林氏哭。就知道赵漪这个贱人不会放过她,竟然是要逼她出家!
她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不然怎么就偏偏带着两个老尼姑!
面对二房一家的哭闹,厅中站着的这点人手险些维持不了秩序。林氏面容扭曲大有不管不顾的架势,甚至说出了要不明日就让漪姐儿带着桃姐儿出嫁这种话。
“当个妾室也好,再不行侍寝丫鬟,总好过去当尼姑子!”
真是逼急了跳墙。
荒唐到如此地步,薛氏气的脑袋都疼了。赵漪正想着如何应对,一直不曾言语的赵清却突然喊道:
“不!她不能跟去王府!”
赵清自被王府退婚后就一直叛逆,与赵漪、与自家人都有些疏远,反倒和二房的赵碧桃走的挺近。府中乱七八糟的事她并不掺合,但真遇到了也会替赵碧桃说上几句情。譬如在公主府,赵清就多有照拂。
她会站出来,站在二房的对立面。不只是赵漪,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那是因为,她不仅有害人之心,偷了漪姐儿的金凤钗……还对明日的嫁衣做了手脚!”
“什么?!”
赵清的话让林氏如遭雷击,直陷谷底,张张嘴都感觉老脸被人打了又打,火辣辣的疼。再没有了任何反应。
老太爷唤人去将漪姐儿的嫁衣呈上来,起初不见端倪,待挂起来才发现腰部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多人协作通宵赶工的精致衣裳,就这么毁了。
郭氏:“呸!再胡扯我撕烂你的嘴!我看全天下人都想祸害你们大房一家!什么猪啊狗啊的屎盆子都往桃姐儿身上扣!”
林氏:“桃姐儿为何!为何连漪姐儿的嫁衣都不放过!”
“别的事情我不知道,嫁衣这件事我可是一清二楚。毕竟……我也是半个同谋,想赖都赖不掉!”赵清继续说,“原因也很简单。桃姐儿从漪姐儿那挨了巴掌换来的彩丝裙也是在这里破掉了,她在公主府丢尽了人,所以想让漪姐儿也尝尝这样的滋味。”
太猝不及防,赵碧桃真的没料到,这个阴雨连绵的日子,竟是她的末日死期!
“你胡说!你胡说!你放屁!”
赵清没理她,对着祖母和祖父行了礼:“赵碧桃,不见官只是因为她姓赵,她应该被送到庵里去!”
“这是她应得的。”
即便有嬷嬷们拉着,赵碧桃还是急红了眼睛直跳脚:“赵清!你!你……你为何出卖我!我们不是说好了……”
若是有人能跟着漪姐儿入王府,一定会提携另外一个。
赵清回头看她,眼冷心更冷。
“警告你无数遍了,你就是听不懂!”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打姐夫的主意,妄想嫁入王府!”
她阴森森走到她耳边,还有秘密要说。
“而且……赵漪再可恨再讨厌,也是我的亲姐姐。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无足轻重的小事,去对付她?”
老太爷下了主意,就将赵碧桃送入她与胡鑫偷情的那座庙里剃度出家。既拍了案,二房一概没有反驳的余地。哪怕赵燕山是林氏最宠最疼的亲儿子也不行。
惹了祖父祖母的嫌,二房这就算劣迹斑斑出了名。待清算了账房一事,赵燕山在外的勾当也会有所收敛。再将上引起了赵恳与赵岩的注意与看顾,就更难成事了。
赵漪转身走,轻轻道:“出家有什么不好,清修自在,好过像破布一般被人丢来丢去。”
两个老尼手持佛珠串在前,应声念道:“阿弥陀佛。”
赵碧桃听了这话,猛的哭出声来,越哭越响,大有嚎啕大哭之势。
郭氏彻底疯了,突然拽着刘氏大吼:“你说我帮你背了钱的锅,你就帮我的!那库中大半钱明明你也有贪去!还想置身事外?现如今我们二房成这样了,你也别想好过!”
刘氏一听,急忙将自己撇干净:“说什么呢!你女儿不守女德偷汉子,你还敢反诬我一口?你们自作自受,活该!”
这两人埋了许久的嫌隙,终于在这“患难见真情”的时刻彻底爆发。乒乓作响和吵闹声不绝于耳,赵府真正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赵漪的婚事还是要继续,前脚应付了那些烦心事,后脚薛氏就送来了林氏珍藏许久的官家赏的凤冠霞帔。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眼泪不住的流。
“快试试,现在试试合不合身,晚上抓紧时间改改,不能耽误了良辰吉日。”她不住的拭泪,“今日还真多亏了清儿,平日这孩子不听话又不着调的,哪想到关键时候还是向着咱们的。我早就说,你们这一对姐妹啊,都是娘心头的宝,娘谁也离不了……咳,本该是高兴的日子,你看我这……说这些干什么。”
赵漪将嫁衣尽数穿上,偷偷抹了一把脸,才敢转过身来。
“母亲,我觉得挺合身的。”
“那就好,那就好。”薛氏仔细看着赵漪的脸想要将她细细的描摹在心里,“快,你到这边坐着,娘给你请了一幅画师,给你画一幅肖像,等娘想你的时候就时常拿出来看看……”
“画师?”
“早就安排好了,这出了许多事,竟是没有顾上。”
“娘……”
出嫁的新娘哪有请画师画像的,可赵漪不忍拒绝母亲的这份爱意,还是乖乖的坐在了院子中的藤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