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 第97章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却忽然觉得,好像有另一个言玉,她并不认识。

崔季明的性子,有时候想事儿全面,探别人两句口风,但也仅此而已,只能算得上不傻。她表达自己,一向是干脆利落,直言快语,有就有,走就是走,言玉如今的一言不发,绕了如此迂回的一个圈,竟让她心里头有了那么点疙瘩。

崔季明荡回了裴森安排的那院落,才发现陆双这个叫花子跟了回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崔季明看他在院子里这里抠抠,那里看看。

她鞋面上都有那陆双的黑手印。

“我不都说了嘛,咱也不要什么酬金,我这么多年都被人当叫花子,没过过上等人的日子,郎君让我体验一回这达官子弟的日子,我必定把所有的事儿都给办好喽!”陆双直起身子道。

崔季明总觉得这陆双说话做事,恐怕在陆行帮不是什么低的位置,绝不会真的是为了什么‘上等人’的生活跟来。她倒是还想把他看在眼皮子下头,既然他来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看到了阿穿,忽地笑了。

“阿穿,带这位陆兄下去,叫人给他置办两身好衣裳,再洗干净了。”

“然后给您送屋里来?”阿穿傻愣愣的接了一句。

……送你妹啊!

什么逻辑?!

“然后给他找个院子,好吃好喝伺候着。”她转身进了屋,朗声道。

这边陆双刚跟崔季明走了没多久,客栈里头跑进来一个门口蹲着的叫花子,那掌柜的一脸嫌恶的驱赶,叫花子在地上滚着想进来,嘴唇翕动,小声道:“那耗子的主人,几个时辰前在龚寨,带人摘了西堂几十个瓢子。”

他说的正是崔季明杀出龚寨的事情。

掌柜的平日里也不过是个做生意的,陆行帮只算是副职,听了这话,打了个寒颤:“那郎君干干净净、礼节颇佳的样子,真不像能干出这种事儿的样。”

“双爷跟着去了?”

“去了。阿穿都踩好了盘子,那人一进来,身上就是阿穿那草药的味儿。她都已经混到了前头去,双爷再过去,不必担心。”掌柜说道。

“唉,这真是十几年不遇上一次的大活计,连双爷都出马了。掌柜的你好好做生意吧,我滚回我那秋风窝了。”叫花子说完了便往地上一滚,顺便给擦了地,就这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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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馆内一片清朗。

深秋已重,天朗气清,院内的竹叶半分颜色没有变,唯有被簌簌秋风吹的发抖,廊下两个班内坐着三四十名年纪相仿的少年,先生在前头讲文授业,下头虽然不闹腾,却也没几个人看他。

两个班隔的有些远,何元白教的是初班,名为点墨院。

点墨院的少年们,大部分都是基础不太好的,从《孝经》《论语》讲起,辅修《左传》《礼记》课程可以说是较为基础。

而另一个班,名作鸿蒙院。

鸿蒙院学的便不是大经,而是《毛诗》《周礼》《仪礼》的中经,辅修《周易》《公羊传》等等,稍微有了些难度,鸿蒙院的少年郎也大一些,点墨院的课程大多在家中随先生学过了。

弘文馆本就有旬考、岁考,弘文馆逢十几年后初开班,自然会有入学考试来分班。

殷邛分立两个班,其实一是广招各家适龄少年,二是为了让这六个程度不同的孩子分开教学。泽、修、兆三个应该是入中班鸿蒙院,胥、柘城、嘉树泽入初班点墨院。

却没想到迎上入学考,修这个应该妥妥进入中班的,考的一塌糊涂,不知道平时脑子里装的什么,一考试就懵了,给降级到点墨院来了。

鸿蒙院就只有泽和兆毫无疑问的进去了。

殷胥和修泽留在了点墨院,这班里小的才九岁,他们俩都算老的了。

至于柘城、嘉树……入学前恶补一个月也补不回来文盲的水平,他们俩单独找了个小屋,掉了个原先给皇子启蒙的先生去教了。

殷邛或许是这时候才发现,三清殿的孩子们竟然估计大半不识字,往三清殿里出入的道士、先生也比以前更多了。

如今入弘文馆快有两个多月了,点墨院的孩子们也渐渐开始不那么好管教,一个个惫懒样都懒的伪装,下头倒是挂着尊师重道的皮子,脸往前头摆着,眼神却都已经飞了。

殷胥就是其中眼神飞的特别远的那个。

连同整颗心都快飞到千里之外的西域去了。

王禄的旧伤都已经好了,从上次乞伏师父跪在他面前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却还在纠结要不要托一封信去给崔季明。

说什么呢?

殷胥第一次摊开信纸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感觉当初一场噩梦醒来嘴里念叨着的词儿,如今火辣辣的打在他脸上。

说好的划分界限,崔季明连个背影都没留,他就恨不得面上不动,背着手脚下划拉几下把这条他自己画在沙地上的界限再给抹了去。

他写给崔季明,是怕那位心机颇深的昭王捅了她刀子,她还不自知!

这句话从他脑子里冒出来,就又让他自己给驳了回去。

殷胥心里知道,当年是崔家带走的昭王,又隔了十几年带回来的,那是她的近侍,跟她一块儿长大的,崔季明很有可能根本就是知道昭王的身份。

她既然知道,对待殷姓还指不定是个什么态度。

殷胥又揣测起崔家如今颇为微妙的位置来,却忽然感觉什么东西砸在了他额头上,他一下子回过神来,才看着桌子上落了个纸球,隔着一条走道斜后方的修正挤眉弄眼的比着口型。

殷胥瞥了一眼旁边睁着眼睛睡的都快打呼噜的郑翼,捡起了他们共用的长桌上头的纸团。

他揉开来看,皱皱巴巴的纸上写着修快成仙一般的字体。

“听说那建康来的女先生,今日有制讲,咱们去听听?”纸上如此写道。

殷胥真想翻个白眼,将那纸团搓回原状,扔到桌子底下,装作没看见。

修见他不理,在一旁呲牙咧嘴,上头的何元白教的也了无生气,他看何元白转过身去,竟然改了一本正经跪坐的姿势,伸长他那条腿,用脚尖探过走道,过来踹殷胥的屁股。

殷胥上辈子跟他住了好几年,修一咬牙殷胥就知道他要耍什么坏,面无表示看着前头,左手翻着书页,右手往后就扣住了修的脚腕,用手劲死死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