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生糖
陆承宇尝到血腥味,登时一顿。
唇/齿稍稍分离,手掌改扣住她的下巴,手指掐住她的双颊,迫使她张嘴。
“这什么血?”狭长的眸子瞇了起来,就连说话的声调都散发着料峭的寒意,“你给本王喝了什么?”
楚时依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开口,受伤的那只手就又被陆承宇给捉住。
细白指尖微/颤,她一双小手比刚醒来的陆承宇还要冰凉。
陆承宇凝视她片刻,脸色没方才那般阴沉:“刚才那是你的血?”
楚时依点了点头,下巴还被掐着,只能嘟嘴道:“爹爹曾说,我的血能治百病,非常珍贵,我见您吐了好多血,怕您出事,就想试看看……”
宛若小奶猫般娇滴滴的软糯嗓音,听起来格外委屈,总能激/起旁人心中怜惜之意。
陆承宇听着她的声音,心里莫名烦躁,冷笑:“那便来试试。”
薄唇贴上她淌血的手掌,用力一/吮,将那传闻中可治百病的鲜血尽数吞入腹内。
“……”救命,有变--态。
楚时依疼得泪珠扑簌簌地落,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挣不开。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人居然直接捉过她的手,就开始吸她的血。
一般人不是会觉得她说的是无稽之谈,接着把她推开,不理她才对吗?
哦,她又忘了,陆承宇不是一般人,他脑子有病。
然而神奇的事发生了。
陆承宇竟真觉得,自己饮了她的血后身子利爽了许多,脑袋也不再昏昏沉沉。
他敛下眼睫,眸色沉沉。
难道父皇所言为真,她的血真有奇效?
再抬眸,只见眼前的小姑娘哭的委委屈屈,满面泪痕,眉心微蹙,粉唇紧紧抿着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这种受了委屈也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哽咽的模样,分明楚楚可怜,惹人心疼,他却越看越心烦。
“哭甚?”他松开嘴,眉目依旧冷峻,语气却不自觉放柔。
陆承宇也是这时才注意到,小姑娘的玲珑身段,正柔若无骨的与他紧/贴着。
“很疼。”她呜呜咽咽道。
楚时依一口开,那挠人心尖的哭腔,又让陆承宇心中烦躁更甚几分。
一股子的烦躁在血液里乱/窜,被他压抑在心中底层,深藏脑海里的回忆,随着她无声落泪的模样,一点一滴的剥落。
过去种种彷佛都在他眼前,一幕幕切换。
让他越发心烦意乱。
“起开。”他凛着嗓子道。
楚时依轻咬了咬唇,心想不知这人到底又怎么了。
明明受伤流血的是她,疼得要死的也是她,这男人气色才刚好了点,居然又开始不开心了,简直比路边的小野猫还难伺候。
她抽了抽鼻子退到一旁,缩在角落,一张小脸看起来失落又忧郁。
然而心中的小人却一脸兴奋:“我任务成功了对吧?我的止痛剂保住了没!”
小六:【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楚时依闻言喜极而泣,开心的双肩微微颤/抖。
回家的路可真是太难了。
一旁陆承宇见她如此,眉头却是一拧。
怎么这么爱哭,哭个不停,还哭到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
烦。
“不许再哭。”沙哑的嗓音带着令人胆/颤/的冷意与厌烦。
“……”正拿着帕子给自己包扎的楚时依手一抖,帕子随之飘落车厢铺着的厚地毯上。
她深吸一口气,嗫嚅道:“……我也不想哭。”
“可我真的很痛,是眼泪它自己要掉的。”
陆承宇扫了她一眼,表情晦暗莫测。
小姑娘本来娇娇柔柔,现下却眼眶鼻子哭得红通通,身上也有好几处渗着血,不像是在装可怜。
陆承宇垂眸细思,才终于想起楚时依那异于常人的体质。
“娇气。”
他皱眉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话里也没有以往的厌恶与不耐。
在他糊模的印象里,记得有个人也曾是这么哭着的。
那人年纪小小就是个爱哭包,总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人脸色过日子,深恐惹怒了谁,藤条便会冷酷无情的落下来,不带一丝怜悯的将人往死里抽。
仅管他是天潢贵胄,尊贵无比的皇子,母妃更是宠冠六宫的皇贵妃,深受皇帝喜爱。
却活得毫无任何尊严,甚至比不上皇后养着的那只猫。
陆承宇闭上双眼,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鹜气息。
那个人被羞/辱至极的各种片段,如纷纷而落的雪花,飘散于心底,更于脑海中萦绕不去。
马车内透进几许月光,男人身上散发着凛冽寒意,紧握的双拳,手上青筋爆起。
第13章 药引
十三、
两人一下马车,便见陈福候在王府大门。
“王爷。”陈福上前,目光担忧,却在见到陆承宇时,陡然一愣。
他不久之前才收到影卫传回来的消息,说王爷在御街吐血昏迷,吓得他赶紧派人进宫请太医。
没想到如今一见,王爷气色却比出府之前还要好。
陈福视线扫到楚时依身上,又是一愣。
王妃面色嘴唇皆苍白至极,整个人更是狼狈不堪,看起来还比他们王爷更需要太医,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差人进宫,让姜煊过来给王妃瞧瞧。”陆承宇的声音一如往常,冰冷不带任何温度。
陈福又是一愣,短暂的惊愕过后,才迅速地回过神来笑了下:“奴才方才已派人进宫,姜太医应该就快到了。”
主仆两人还在对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楚时依身上的伤并没有处理及包扎,一路都在强忍,撑了一整路终于撑不住,一下马车就晕了过去。
陆承宇一回头,入眼的便是丫鬟们手忙脚乱接住她的情景。
他皱了下眉,有些意外。
虽然刚才在马车上,她嘴上说是眼泪自己要掉的,她控制不住,但之后却还真依他所言,噤声不哭了。
当时他以为她是不痛了,所以才没再掉眼泪,没想到原来是她刻意忍着的。
宁安侯嫡女被养的极为娇纵,从来不懂得忍耐为何物,是不可能忍得住这种疼。
种种迹象皆让他心中起疑,她真的是宁安侯嫡女吗?
陆承宇沉默的看着被众人围着的小姑娘,眼底情绪变得复杂起来。
好半晌,他才朝陈福道:“再派人去催姜煊。”
陈福细小的眼睛微微瞪大,吊着嗓子应了声是,连忙让人赶紧再去催催姜太医。
姜煊姜太医,以前曾为陆承宇的伴读,年纪比陆承宇还要大上五岁,两人有着多年交情。
他出生于太医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悉心研医,精于医术,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医院的首医。
在宫中,他子承父业,是专门为太后诊脉的太医,除了陆承宇得当今圣上宠爱怜惜特别允许外,其他妃嫔及王侯将相是不可随意请他出宫看诊的。
王爷本该再另请其他太医才对,现下却让他再去催促姜太医。
思及至此,陈福不由得多看了正被丫鬟们小心翼翼,抬进王府的新王妃几眼。
看来王爷对这位新王妃,还是有那么一丁点不同的。
姜煊来到王府时,楚时依已被抬回寝间。
他一听是王妃需要看诊,眉头便蹙了起来。
“不是说王爷吐血昏迷不醒?”
“王爷已无大碍。”陈福道。
“王爷如今人在何处?”
陆承宇的身子长年都由他调养,病况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姜煊并不相信他吐完血后还无大碍。
“王爷就在书房。”陈福道,“王爷有说,若姜太医要寻他,可直接过去。”
姜煊点头,还是让陈福带着他过去找陆承宇。
虽然他与陆承宇交情不浅,甚至可说陆承宇极为信任他,还许他能自由出入晋王府,但他却不是随性之人。
姜煊虽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风姿特秀,有着英俊风流的外貌,不知多少贵女心慕,但他却生性严谨,为人还有些古板,只醉心钻研医术,才会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书房内,陆承宇正若有所思的坐在桌案前,一副沉思的模样。
姜煊见到陆承宇,顿了下,脸上明显掠过一抹惊诧。
“殿下。”姜煊低声喊道。
陆承宇淡淡朝他扫了眼:“先去看她。”
两人交情深厚,姜煊当然知道,陆承宇口中的‘她’指的是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