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熙禾
“你没瞧见?那唐冬雁方才分明是想拉着我一块儿回去,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她八成是打算在路上跟我好好儿解释一番,再恭恭敬敬地赔不是,务必要我原谅她的所谓莽撞,顺便堵住我的嘴。”
花小麦微微将唇角一扬:“他们一家三口对我婆婆都有些畏惧,今天的事,肯定不愿意让她知道。你想想,人家都那样诚心诚意地道歉了,我就算再生气,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也只能把这事儿吞下,否则,我就成了小肚鸡肠不懂事的那个,所以,我不想给她这个机会。我让唐冬雁单独回去,过会子回了家,就能理直气壮地在我婆婆面前告状。我婆婆那人心里有杆秤,清醒得很,根本不用琢磨,立刻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呃……”罗月娇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这些日子我也瞧出来了,我婆婆其实挺防着他们的,有她在,平日里我和你郁槐哥都很省心。既如此,我就更应该派上点用场,总不能拖她的后腿吧?你郁槐哥往后在镖局只会越来越忙,这件事,我不想告诉他,省得他烦心,如果我和我婆婆两个能解决得干净利落,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花小麦说完,便又是一笑,摆出一副“你明白了吗”的表情。
罗月娇低头沉思片刻,愣愣点了一下头。
果然,亲戚什么的,真是最麻烦了!
……
两人在竹林里又坐了一阵,待日头下去一些,没那么晒了,也便从园子里出来,进村之后于路口分开,各自回了家。
花小麦一脚踏入院门。就见丁氏一个人坐在院子当间儿,尚未及打招呼,那妇人便已一步抢上前来,热情洋溢地将她一拉,上下打量一番。
“呀,回来了?啧啧,瞧瞧这脸,都给晒得红透了!”她一把攥住花小麦的手。语重心长道,“小麦呀,舅妈是过来人,最晓得了,这女人怀着身子的时候,可得格外当心,哪能顶着毒日头在外走动?伤着自己怎么办?”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花小麦谢了她一声,心中却实在有些无语。
也不知他们一家三口刚来的那天,是谁说庄户人家的媳妇用不着那样讲究。还百般打发她去做饭?当时絮絮叨叨说什么就是不能养得太精细,这会子却好似将花小麦当成个瓷娃娃,生怕她一碰就碎了——请问您是思维分裂了吗?
那丁氏的眼睛只管一下下地往她脸上瞟。似是在探寻。又仿佛还有些许不安,嘴角的笑容也有点僵硬,让人瞧着都替她累。
花小麦不欲与她多言,只推说自己晒得久了有些头晕,想歇一会儿,转身就回了房。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敞着喉咙高声叫起来:“娘,娘您来一下行吗?我有件长命银锁怎地不见了?”
门外响起一阵杀气腾腾的脚步声,紧接着砰一声,房门就给撞开了,孟老娘一脸不痛快地闯进来。高声道:“甚么银锁,我可没见过。你自个儿的东西问谁呢?”
“是给我二姐家的小铁锤提前预备下的满百日贺礼,前两天郁槐才拿回来的!”花小麦也扯着喉咙答,一面静悄悄地把门关上了,冲孟老娘厚着脸皮一笑,再开口时,声音却细得几不可闻。
“娘您别嚷嚷啊,其实那银锁,压根儿就还没打出来,我不过是找个由头让您进屋来一趟而已。”
孟老娘不傻,听她这话说得蹊跷,心中便登时起了怀疑,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房门,只是语气依然不友好:“你折腾什么,咱俩之间,还有话是得背着人说的?”
花小麦将她拉得近些:“娘,我就是问您一声,今天下午,我前脚去了小饭馆儿,后脚冬雁也出了门,这事您可晓得?”
“她?”孟老娘低头琢磨一阵,“我倒是没注意,你舅妈一直拖着我说话来着,没怎么看见她,如何?”
“呵,我就知道是瞒着您的。”花小麦冷笑一声,也不含糊,当下就将不久之前发生的那档子事,原原本本地与孟老娘说了一回。
“反正我就只抱定一个念头,若真如冬雁所言,她是因舅妈担心我,才特意跟在我后头去了小饭馆儿,又何必躲躲藏藏不敢露面?口口声声说是怕我生气,敢情儿在他们眼里,我就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我自问这些天,也没怠慢过他们吧?”
孟老娘是块爆炭,听了这话,哪里能忍得,梆地把桌子一拍,低声骂起来:“怪道茂林磨磨蹭蹭的,不管我怎么问,也不肯将在何处做活儿的事定下,原来心里是在盘算这个!这起人,老娘好心好意收留,他们非但不感激,反而打我家的主意,哼,我若是让他们舒坦了,就白担个泼妇的名儿!”
花小麦忙伸手抚了抚她的背:“我心里也不痛快着呢,舅舅舅妈有甚么想法,若大大方方说出来倒还罢了,却偏生要这样偷偷摸摸,这算什么?娘,这事我不想让郁槐知道,却又必须尽快解决得妥当才好,所以,咱俩联手吧?”
“你?”孟老娘轻蔑地看她一眼,就像在看墙角的一捧灰。
这是……将她当成猪队友的意思?
“我知道自己连娘的一根小手指也及不上。”花小麦耐着性子笑道,“可我听话呀,娘有吩咐,我肯定照办——咱俩联手吧,好不好?”
第二百五十四话 棘手哇
孟老娘到底是没给句准话,只立在门口,将花小麦告诉她的事情在口中咀嚼一回,接着便突然冷笑一声。
“你只管照应好你肚子里那个,这事儿很不需要你插手。老娘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没有人能从我这里占了便宜去!”
说罢,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气势汹汹地带上门走了出去。
花小麦用几乎是崇敬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出嫁前被火刀村的舆论搞得惶恐不安,到现在,她简直是庆幸自己有这么个婆婆——脾气是臭了点不假,可有孟老娘在,她省了多少事啊!
不过……
事实证明,那句“一样米养百样人”的老话,果然是没说错的,这人世间,总有一种人,是孟老娘对付不了的。
而唐茂林一家,显然就是这种人。
他们对村东那间小饭馆儿如此关注,显而易见,是想要从中分得一杯羹的,若他们动辄便敞着大嗓门跳着脚地吵闹,那么以孟老娘的功力,大概一手一个就能把他们给掐吧死,可问题是,人家却一直非常平静,平静得就好像,那天被唐冬雁盯梢跟去小饭馆儿,只是花小麦的错觉而已。
丁氏和唐冬雁,依旧每天一副笑模样,勤勤恳恳地帮孟老娘料理家事,得了空,便拉上花小麦一块儿说说笑笑,聊天解闷。至于那唐茂林,他现下是再不出去转悠了。每日里就留在孟家院子中,将所有的家具器皿,凡是以木头打造的物件儿,全都翻出来默默地修整了一遍。
大到柜子木架,小到桌椅板凳,甚至洗澡洗衣用的木盆,都被他敲敲打打了一遍。于是,从早到黑。孟家院子里始终响彻“叮叮咚咚”的动静,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就决计不会停下来。
这样的天气干木工活儿,委实不容易。人稍微动一动便浑身是汗,那些个木屑细小却扎人,黏在皮肤上,没一会儿的工夫,便全身都发痒,真真儿非常辛苦。唐茂林忙了足足五六天。将家中所有的东西都修补了一遍,日日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人都好似黑了一圈。他也不表功、不炫耀。只是有了空。便扯着孟老娘或花小麦去看他修葺好的东西,然后“嘿嘿”两声,露出一脸朴实憨厚的笑容。
那意思其实也很明白了吧?你们看,我这手工精美价钱公道童叟无欺,可巧那小饭馆儿正在装潢,让我去干活儿。肯定是包你满意呀!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花小麦被他那明晃晃的笑容给闪了眼,如此几番,就有点撑不住,趁四下无人时。拉了孟老娘去商量。
“我看舅舅的手艺挺不错的,反正咱那小饭馆儿里还在忙活。要不……”
话没说完,就被孟老娘一眼睛瞪了回去。
“你脑子给鸡啄了?”那凶悍的妇人叉着腰,横眉竖眼地张口就是一句斥骂,“那是我亲弟,我比你们谁都盼着他能挣钱,养活他媳妇闺女,可那小饭馆儿的买卖一旦有自家亲戚搅和了进去,往后还不够你烦的呢!我问你,这回你让他去帮着装潢修整,等往后那小饭馆儿重新开了张,他媳妇也想去帮忙干活儿,你答不答应?”
花小麦张了张嘴,不等回答,孟老娘又是一连串话喷了过来。
“你那些装修师傅们,向来都是一起做事的,咱抽冷子硬安插一个人进去,这像什么?这亲戚上头,话是最难说的,他若犯了错,你不能像对普通的装修师傅那样下重口,更不敢轻易扣他的工钱,时间一长,原本简单的事,都给弄得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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