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熙禾
“喂!”她用另一只手戳了一下孟郁槐的肩膀,“你就不怕有人看见了,你说不清?”
孟某人应声回头,就见她正冲着自己那只握着她腕子的手努嘴,笑得一脸促狭。
“你!”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副表情,那花家二老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会生出这样的女儿来?!
他强撑着没把手收回去,暗地里咬了咬牙,说起话来,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蹦:“我心内坦荡,有甚可怕?”
花小麦噗嗤一声笑出来,忙摆了摆手:“你别恼,我跟你说笑来着。”
“有功夫说笑,倒不如赶快走出去。”孟郁槐转过头再不理她,将她从泥巴道上拉出去,便立刻松了手。
花小麦撇撇嘴,跟着他从角门钻出,就见那姓马的管事已是在那里候着了。
“今日多谢您帮忙了。”花小麦便跟他道谢,“我在园子里踩了一脚泥,就不去跟赵老爷告辞了,麻烦您帮我也跟他说声多谢,过几日,我再来将那番椒搬回去。”
说罢,转身就打算往外走。
不料那马管事,却是凑上来将她拦住了:“花家姑娘莫急,我们老爷吩咐了,若姑娘这边的事情忙完,还请去前厅一趟。”
“找我?”花小麦有些莫名其妙地歪了歪头,“赵老爷没说是什么事?”
“主人家的想法,我们做下人的怎能得知?姑娘只管随我过去便是,家中贵客也在那里等着呢。”
马管事说罢,便引着两人去到前厅门口,冲着里面恭恭敬敬道:“老爷,花家姑娘来了。”
胖乎乎的赵老爷,居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快步迎出门,冲花小麦笑哈哈道:“小麦姑娘,那番椒的事,都处理妥当了吧?你放心,老刘那人种花的本事极好,只要他说有救,那就肯定没问题。来来,快进来,我正有事要同你说呐!”
第八十四话 疑似考校
这赵老爷不是正在待客吗,好端端地怎么又想起她来?
花小麦回头莫名其妙与孟郁槐对视一眼,唯有随着那赵老爷进了前厅,只一抬头,便见厅中坐了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见三人进来了,方立起身来,目光不疾不徐从花小麦身上掠过,唇边漾起一分笑意。
赵老爷家的所谓“贵客”,原来是个女人吗?花小麦抑制不住自己汹涌澎湃的八卦之心,尽量含蓄地将那女人打量了一遍,在心内猜逢她与赵老爷是何等样关系。
那女人约莫三十来岁年纪,相貌虽不非常美,却生得十分细致白嫩,身上衫子也一望而知非便宜货可比,通身透着一股精明利落的味道,倒让人揣测不出她是甚么来头。花小麦抓了抓头——赵老爷巴巴儿地把自己叫到这女人面前来,究竟是何意?
“宋老板,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花家姑娘。”赵老爷指了指花小麦,对那女人笑呵呵道,不知何故,言语间竟好似有两分恭敬之意,又回身对花小麦道,“这位宋老板,你莫要看她这样年轻,省城那赫赫有名的‘桃源斋’,便是她开的哩!那一手好厨艺,啧啧,只要吃过一回,保管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花小麦一头雾水:“桃……源斋?”是酒楼吗?可是……关她什么事?
许是见她一脸懵懂,那赵老爷的脸色就有些变了,不可置信道:“你做着饮食生意,该不会连桃源斋的大名都没听过吧?”
废话,本姑娘从前又不是你们这地界儿的,上哪知道去?
花小麦有点尴尬,冲那被赵老爷称作“宋老板”的女子抱歉地笑了一下:“对不住啊,是我孤陋寡闻了……”
“这算得上什么,你年纪尚轻,恐怕也并不经常出门,没听说过有何出奇?”女人笑得和颜悦色。“我叫宋静溪。你若是愿意的,可以叫我一声宋大姐。那桃源斋,也不过是普普通通一间饭馆儿罢了,我开它也只为维持生计,得众位朋友给面子,生意还算过得去,一来二去,也便有了些许名头。”
她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不否认自己的饭馆儿名头响亮,却也并不因此就目中无人。花小麦便抿唇笑了一下。
话说,自己不过是经营着一个小摊子。还只是每晚才做买卖,尚且常常觉得手忙脚乱劳累不已,这宋静溪一个女人,却要支撑着一整间饭馆儿,肯定很不容易吧?
“我的确是没有什么机会经常外出走动,所以,还请您不要介意才好。”花小麦冲宋静溪笑了笑。转头又对赵老爷道,“不知您唤我进来是不是有事?”
不等赵老爷作答,宋静溪便抢着开口道:“是老赵偶然跟我提起,你年纪轻轻便练就一手好厨艺,二月里替连顺镖局的春酒宴掌勺,博得人人赞不绝口,我心中便有些好奇。恰巧你又上门来,于是我就想见你一见,你不要怪我唐突才是。”
“哦。不会不会。”花小麦忙摆了摆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厨艺,只是多半恰巧对了众位宾客的口味而已,我……”
“咱们做厨之人虽不可太过骄矜,却也用不着这样自谦,有本事便是有本事,干什么怕人知道?”宋静溪稍稍抬了抬下巴,“老赵也是开酒楼的,吃过的美食更是不计其数,他家现成就有好厨子,却仍旧对你大加赞叹,想来,你也的确是有不小本事才对。”
“咳,宋老板,您就甭提我春风楼里那个姓魏的了,跟这花家姑娘一比,那压根儿就不够看!成天只知道跟我提要求,灶台上的工夫却是越来越敷衍。哼,要不是现下好厨子难找,我早把他轰出去了!”
赵老爷对于魏胖子仿佛十分嫌弃,赶苍蝇似的使劲挥了挥手,又招呼道:“咱也别站着说话了,都坐吧。老马,再打发人送两盏好茶来!”
花小麦回头看了孟郁槐一眼,见他对自己轻轻点了点头,也就规规矩矩在椅子里坐了,抬眼去看那宋静溪。
“花家姑娘,实话说,我今日之所以想见你,是因对你那春酒宴的菜色有些好奇。柯震武那人我虽不熟,却也知道他既开着镖局,结交的多半都是富贵人。那起身家厚重的角色,对于吃也向来挑剔,你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对付了他们那张刁嘴?”许是察觉到花小麦的目光,宋静溪便冲她轻笑一声道。
你自己开着那样有名的饭馆儿,在省城都是叫得上名字的,这种问题,用得着来问我吗?
花小麦心中暗暗纳罕,却仍是笑着答:“其实,真要计较起来,也不过都是些寻常做法。柯叔舍得在食材上下本钱,我也便只管依照现有之物来作安排,煎炒烹炸,左右不过是哪几种做法,并没有什么特别。”
“哦。”宋静溪就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如果食材特别好,为厨之人发挥起来,自然就更有余地。想来,你做的也是那‘十六碟’、‘八簋’、‘四点心’、‘十大菜’之类……”
她话没说完,却见得花小麦已笑着摇了摇头,眉头便是一挑:“怎么,我说得不对?”
花小麦那双亮晶晶圆碌碌的眸子闪了两闪,一字一句,有条有理地道:“宋老板,我说话有些直接,您别介意。那所谓的几碗几大盘,铺铺排排虽然瞧着隆重好看,却终究有些落了俗套,坐在桌上的人吃完一道菜,立刻就能猜到即将端出来的下一道是什么,这样一来,又还有什么趣味?说实话,我连那‘十大菜’中究竟有哪几道菜肴都分不清,我只知道,做厨之人需得精于搭配,若能将各种食材运用得当,不需要满满一大桌,就算只是两三碟,也能吃出好滋味来。”
宋静溪唇边的笑容加深了两分:“哦,那你觉得,一桌宴席,该如何才能做得使人人都满意?”
“投其所好。浓淡相宜。咸甜交错,依时令而为。”花小麦张口就道,心中越发觉得疑惑。
这些事,宋静溪怎么可能真的不明白?
“依时令而为?意思是,照着当季时令来准备菜肴?可是,有些在当季很难吃到的东西,若是能在饭桌上看见,岂不令人更加欣喜?”宋静溪却仍然只是微笑,仿佛真个满腹都是求知欲。
花小麦也就不得不耐着性子作答:“我是觉得吧,万物生长都是有序的。旺盛期一过,就算是还能吃到。也难免失去了精华所在,自身的好味道,也就会随之大打折扣。饭桌或宴席上偶尔有一两道这样的菜,或许能让人觉得新鲜,但若将其看得太过重要,未免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唔,的确有些道理呢。”宋静溪仿佛心有戚戚焉地颔首。“人都说,要成为一个好厨子,刀工、火候、调味、新意,缺一不可,你又认为,这其中哪一样最为重要?”
宋静溪拉拉杂杂问了这么多问题,花小麦就算再驽钝,此时也大概猜到,她十有*是在考校自己的本事。试探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虽不知她此举的目的究竟为何,但这女人既然对自己的厨艺有兴趣,和她多说两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于是,少不得将那“食之本味乃是做厨根本”一类的理论洋洋洒洒讲了一大通。
也幸亏从前读书时,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她方能说得口若悬河头头是道,直弄得自己口干舌燥才停下,忙不迭端起茶杯来喝了两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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