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又在黑化 第5章

作者:百酒狂宴 标签: 宫斗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这第二批便是为陛下采选的宫嫔。宫嫔采选乃是大事,因而每到这时,亘都京官及驻外二府、督、护、县官吏家中二八以上适龄女儿都要备选。只是非京官家中女儿不需要特意跑一趟亘都,只需在家中等候负责采选的内常侍。若不合适,内常侍便会留翠玉一块,意指可自行婚配,不必上京备选。一番筛选后合适的女儿便立时启程赶往亘都,同亘都符合条件贵女一同入宫,等待殿选。

虽是同一年采选,但二者却大为不同。

一来诸位贵女入宫时日早于前者;二来诸位贵女入住彩丝院,而前者去六尚局;三来诸位贵女由尚仪局尚仪亲自教导礼仪,待礼仪周全,时日到了,便可进行殿选,中选者或为天子宫嫔,或赐婚皇室宗亲,落选者仍是送回本家自行婚配。而六尚局诸人便无需如此复杂。由于年龄尚幼,只需在各处学习一番,冬至前由各掌、典级女官教考过后将可留下之人名册呈送司级,司级女官复核过后筛去不合适之人,最终将确定名册抄送各尚级,尚级女官备册登记交予尚宫局司簿后,名册上的诸人便留用六尚局女史。而旁的没选上的便送至各处做各类杂务。

如贤妃所言,此时采选已至尾声,只待最后殿选。然而躲懒却是没机会。如今秋分已过,再过不久便是冬至,依制,冬至这日外命妇有邑号者都要进宫向皇后参贺。如今后宫无主,一概事务皆由贤妃主理,接见外命妇的事自然落到她头上。不仅如此,冬至的阖宫夜宴也少不得她主持打理。

这道理贤妃明白,顾素未也明白,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各自图个心理慰藉罢了。

这时,忽见候在殿外的宫人走了进来,一福道:“贤妃娘娘,尚仪局崔尚仪求见。”

贤妃与顾素未俱是一愣。

“快宣。”贤妃道。

第4章 檀粉

尚仪局属六尚局之一,掌宫内礼仪起居。崔尚仪乃正五品女官,总领司籍、司乐、司宾、司赞四司。正因如此,贤妃才派了她去教导诸贵女宫中礼仪规矩。

这些贵女日后皆有可能成为天子宫嫔,若礼仪稍有不好,一个不好便会酿成大罪,陛下如果追究,治崔尚仪一个教导不周也不是没可能。照理来说,崔尚仪此刻应当在彩丝院盯着诸贵女的教习进度,忽然前来绫绮殿求见,想来定是有要事。

顾素未和贤妃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同样的讯息。

此时,得到了宣见的崔尚仪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举步往殿内走去。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这样早便来打搅贤妃娘娘,只是因为彩丝院的事情闹得实在令人难以收场,眼下听到贤妃并未责怪才轻舒了口气。

宫人退出去不多时,崔尚仪便进了殿中。

“奴婢参见贤妃娘娘、贵嫔娘娘。”

行了礼后,她并未急着说出自己的来由,而是在等贤妃开口。果然,待她站直后,贤妃便看着她道:“崔尚仪行事素来稳重,礼仪周到,因而本宫才指了你前去教导这回入宫备选的家人子。如今你刚去了两日,缘何今日一早便匆匆赶来求见?”

崔尚仪听了这话,方才放下些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是听出来了,贤妃这是对她突然求见不满。

“回娘娘,是奴婢无能。”她身子微微弯下,显得有些惭愧,“您看重奴婢,叫奴婢去彩丝院,奴婢心中记着娘娘的信任,不敢有丝毫懈怠,可……”她顿了一顿,方又续道,“奴婢到底没有这方面经历,遇此事不免犹豫,不知该如何决断,如是奴婢由着自己所想而做决定,少不得会冤了哪位家人子。因此奴婢斗胆,想请娘娘出面裁决。”

语毕,拱手一揖。

听到这,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素来采选,入了宫备选的家人子就没有消停的,贵女心高气傲的不少,能留到这一步的自然更不必说。这人多了就容易有龃龉,更别说还是这么多女子了。哪回采选要是不闹出点事,反倒叫人不习惯。只是,能让崔尚仪都觉得棘手的,怕不再是先前那种小打小闹了。

贤妃终于正了脸色:“究竟是何事,你直说便是。”

崔尚仪这才声音清晰地将彩丝院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出来。

这届家人子同先前一样,都是有些傲气的,表面看着一团和气,实际心中谁也不服谁。因宫规压着,过分的事谁也不敢做,但暗地里拉帮结派,给自己看不过的人使绊子的事情却不少,只因这些都背地里的,并未闹至明面上来,崔尚仪便也一概不管。

横竖这些贵女做得最过分的也不过将用过的污水状似不经意泼到自己不喜之人衣裙上,这比起崔尚仪这些年在宫中所见已然是小把戏。只要正式学习时不闹出事,便都不是大问题。

更何况,能留用的家人子毕竟是少数,大多殿选后都要送回本家自行婚配,即便同住彩丝院时有何龃龉,待落选回家后日子久了便也都渐忘了,小打小闹的,也伤不着谁。

可令崔尚仪没料到的是,今日一早,她从尚仪局赶到彩丝院时,却听到了件令人骇然的事情。

彩丝院一名侍候家人子的宫人不知怎的,双手忽然红肿溃烂。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名宫人罢了,可细问之下,崔尚仪才知晓,这名宫人侍候的是工部郎中嫡次女,名唤言笑笑的家人子。

崔尚仪对这言笑笑可谓印象深刻。盖因每回教导家人子礼仪时,这位言小姐都学得不怎么上心,不仅如此,还总是念叨着人人生而平等,谁也不比谁高贵这类的话。因为这样,旁的家人子都不怎么爱同她来往,觉得她伪善造作。但相对的,她倒很得宫人的心。

言笑笑待宫人宽厚,昨夜更是将从家中带来檀粉送与伺候自己的宫人。她原是好心,觉得自己不爱用,丢了可惜,还不如送人。谁知那宫人拿回去后,还未来得及使用,只是睡前在手上试了试,结果第二日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的双手肌肤不知为何竟溃烂不堪。

言笑笑知晓后,细细问了那宫人,当得知对方夜里回去后除了自己送的檀粉,再未碰过其它,脸色当下就变了。

“那檀粉自我从家中带来后,就从未用过,一直放在妆台上。如今兰灵只不过碰了些,一夜过后就变成这般模样。若是我未曾送与兰灵,而是自己用了……”后面的话言笑笑没再说下去,但彩丝院诸人都清楚,如果用了这檀粉的是言笑笑自己,那她就同殿选无缘了,不仅如此,日后也无法再嫁。毕竟谁家也不愿意要一个毁了容貌的媳妇。

听完大致经过的崔尚仪皱眉思索良久,最终叫人去宫正司请了两位典正并几位女史在彩丝院看着,自己则匆匆往绫绮殿赶来。

崔尚仪入宫已有二十余年,乃先帝在时的旧宫人。武定元年当今陛下登基,大赦天下的同时,也放归了一批年事已高的宫人,尚仪局前任尚仪便在此列。前尚仪出宫后,当时还是司赞的崔尚仪因是尚仪局中最为优秀者,便顶了尚仪的空缺,到今日她任尚仪也已十年。

教导家人子这样的事情,她先前做过两次,贤妃便是她曾经教导过的家人子。她为人刚正不阿、不偏不倚,且十分重礼。先帝采选时还曾有尚仪因备选家人子中有家世显贵者而曲意逢迎,在争端中故意偏向其中一方。但崔尚仪却从不会如此,她的眼中心中只有宫规礼仪,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从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退怯。贤妃就是看上了她这一点,因而才压下了宫正司调任崔尚仪的请求,将她留在了尚仪局。

也正因为行事谨慎,因此崔尚仪碰到这样的事情并不敢自己裁决,问明情况后便赶来绫绮殿,请贤妃定夺。

贤妃听后也有些讶异。毕竟家人子都是亘都及各地方官员家中贵女,备选时也许会有一些小摩擦,但她们之间并不像后宫妃嫔一样有什么要紧的利益关系,因而就算看不上谁也不过是面上口上你刺一句,我回一眼。

像这次这样狠到毁容的事情贤妃也是第一次碰见。

想到这,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另一侧的顾素未,却见对方皱着眉,面上除了惊讶,竟还带了些疑惑,便问道:“素未,你可有什么想法?”

听她问自己,顾素未回过神来摇摇头:“并无,只是觉得奇怪,照理来说,家人子彼此之间并不相识,短短几日内,也结不下什么仇怨,不应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实顾素未想说的是,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存在,至少在前世任何一次大选都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她原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就故事中的贵女一样,一切都会没什么改变,不曾想,这才一天不到,就碰上了从未发生过的事。

还有那个言笑笑,她明明记得……

想了想,顾素未决定还是暂且先不提这事,毕竟无法确定。

贤妃同顾素未想得一样,也觉得事情发生的过于蹊跷,便问崔尚仪道:“言笑笑那盒檀粉在哪?”

“在奴婢这。为了防止证物丢失,奴婢特意带了过来,请娘娘过目。”崔尚仪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方素色绣绿萝的帕子,轻轻展开帕子后,便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贤妃看了眼芷乔,芷乔便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去,将那帕子并脂粉盒一同拿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素白的帕子上是景泰蓝描金八角脂粉盒,看着很是精致,贤妃看了会儿,正要伸手去碰,却被顾素未拦住了。

“娘娘小心些。”顾素未道,“眼下虽无法断定那宫人是否是因这檀粉而十指溃烂,但谨慎些总不会错。”她说着对着身边的知秋道,“你且去尚药局请一位司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