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酒狂宴
贤妃将她叫起身后, 便径直走到顾素未对面坐下了。
“本宫也是好几年未来行宫了, 昨日刚到便听得说这儿多了个美人, 就想着回头见见, 未料到这么巧在贵妃这儿碰上了。”贤妃说着打量了舒贞媛一会儿, 笑道,“果然呢, 真是个美人,那些宫人没骗本宫。”
说着她又细细看了看对方:“只是……舒娘子瞧上去面色似乎不好。”
“你也这样觉得?”顾素未道,“方才我问了,原是因着这行宫内无人同她说话解闷,这才落了病根。”
贤妃笑道:“原来如此,这简单。到时回宫了, 将舒娘子一起带回便是了, 总好过一人在这冷清的行宫住着。”
顾素未听后便说自己先前也这样同对方说的。
“只是舒娘子似乎被我的话惊到了。”
“这话怎么说?”贤妃转向舒贞媛, “舒娘子可是心中不愿?”
她这样一问,叫舒贞媛一愣。
舒贞媛本以为贵妃说这话是为着试探, 谁料到贤妃来了竟也说了同样的话。且听她二人说的, 言语之间全无一点儿试探之意,仿佛是真心这样问。
可她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舒贞媛不过小门小户之女,自幼父母双亡,寄住舅舅家, 也只是仰人鼻息罢了, 不比在父母身边的那些。因一张脸生得有些好颜色, 入了行宫这边人的眼, 这才离了家进了行宫。
她是两年前入的行宫,那时便听得说陛下已经有好几年未来这儿避暑了。后面这两年,也一直没听到陛下车驾要来的消息,她便想着,不来也好,她就不用面对陛下。
可今岁正月刚过,亘都便传了话来,说此次陛下会来行宫避暑,叫这边都尽早准备着。
于是行宫的宫人内侍忙的同时,伺候她的宫娥也一直在跟前念着,说她等了这么两年,终于有出头之日了。又提到先帝的几位宫嫔也是凭着手段离了行宫入了宫中,叫她也要把握机会。
这些话舒贞媛听在耳中,却从未往心中去。
当日若非迫不得已,她也不会同意来这常年空寂的行宫待着,眼下好容易习惯了些,若真叫她随驾回了宫中,只怕日子不比现在好过。
昨天陛下车驾到了后,她便叫人暗自打听了,知道此次随行的宫嫔共有三人,其中那位元贵妃是去岁冬至夜宴陛下亲封的,近来最得圣宠,而贤妃则掌管六宫大权。
她以为这样手段的人物,定不会允许自己这么个行宫嫔妃接近陛下,谁想到,她二人见了自己后竟说出了同样的话。
舒贞媛一时想不明白。
她寄住舅舅家时,便时常见舅舅那几个姬妾日日争锋相对,表面上和气,实际上谁也不让谁。而舅母在舅舅跟前自是贤惠,暗地里却处处打压那些个年轻貌美的妾室。
舅舅不过芝麻小官后院尚且如此,更不论陛下的六宫了。
可眼下贵妃同贤妃见了她不仅未拿她立威,反倒都说叫她到时跟着一同回宫。
着实叫她愣愕。
许是想得太入神,舒贞媛不仅未回贤妃的话,整个人坐在那儿,出神不说,眉宇间瞧上去更带了些忧愁。
见状,顾素未同贤妃心中都隐约明白了些。
“这日头眼见着愈发上来了。”顾素未轻啜口茶,“舒娘子来问安,心意本宫也收到了,正好贤妃也来了,也是替你省了些事。眼下天热,娘子还是早些回自己殿中才是。”说着一顿,略一思索后方道,“宁淑媛那儿,你也可暂时不去,回头本宫叫人去她那儿替你说一声便是。你身子不好,这样的天,就不要四处走动了,安心在殿中养着才是。昨日陛下车驾才到,尚未来得及召你伴驾,今日应是都收拾差不多了,或许今夜又是明日,御前就会来人去传旨了。”
她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且毫无妒羡之心,可听得她最后一句,舒贞媛却眼睫一颤。
半晌后,她从梳背椅上站起来,向顾素未同贤妃行礼后,方告退离去。
舒贞媛来时,殿外的天尚未太热,眼下已过了一个时辰有余,日头也就渐渐上来了。
因着殿内盛着大块的冰,她倒还尚未觉着,可眼下将将出殿门,便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叫她刚散了些热气的身子,又隐隐要沁出汗来。
待绕过正殿,出了“观风门”,跟在她身后的小宫娥方低声开口:“娘子,方才贵妃同贤妃说的话在理,您是该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这行宫不比宫中,想见陛下一面可千难万难,若此次不把握好,下回不知又等到何时。
听了宫人的话,舒贞媛并不作声,只是站在观风门外的平台上,远远望着山脚下的那片波光粼粼的湖水,许久后才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明白。”
说完,转身离去了。
寝殿内,眼见舒贞媛出了殿门,贤妃才看向顾素未道:“这位舒贞媛,怕是心中有心思。”
莫说她只是个行宫嫔妃,从未见过陛下了,便是宫中那些个宫嫔,若听得有机会伴驾,眼中面上都喜得不行,偏这位舒贞媛,听了后竟忧愁起来,仔细一瞧,仿佛并不愿意一样。
“到底是从未进过宫。”顾素未道,“藏不住心事。我瞧她那样,应是真的不想伴驾。行宫这边的人不知当初使了什么手段,将好好一个姑娘弄来这枯寂之处,日日不得出,也不得见天颜。”
贤妃冷笑一声:“还能有什么手段?左不过是先利诱,再威逼罢了。这行宫中的人啊,心眼不比宫内那些少。眼见着先帝后宫出了几位从行宫出去的,便都想着也照样弄一个过来,若是对方得了脸,自己也能跟着去宫内,总好过在这没甚前途的行宫好。”
“只可惜了舒贞媛。”顾素未叹道,“在宫中这么些年,谁心思单纯一眼便能瞧得出。我方才看她,眼神清澈,面容单纯,若不进行宫,还能好好在外生活。且她病根便是因着长久孤寂,心中抑郁而来。所以我才想着若是能将她带回宫中,也好替她好好治治。”
贤妃:“带回宫中也不一定好,那六宫中的女人,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倒不如放了她出去,再替她置些家私,去个离行宫远远的地方,谁也都不知她曾经的身份了。”
“这道理我何尝不明白?”顾素未闻言道,“只是她是天子宫嫔,便是陛下从未碰过她,也不是我们能做主,说放就放的。否则我也不会想着,让她一同回宫了。”
那舒贞媛瞧上去不过二八年华,如花的年岁便在这样的地方空耗着,怎么不叫人叹息?
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然后贤妃突然道:“说起来也巧,昨日我本已经收拾安排好了,正打算叫了人往你这儿来,谁知还未出殿门,便见郑大人来丽春殿传话,说叫我连着殿中省来的人都一起安排。我想着事多繁杂,一时半会儿只怕弄不好,便打发了芷乔来同你说一声,谁知她刚走到你这殿门外,便被御前的人拦住,说陛下在里面,吩咐了不让人进去。”
听她这么一说,顾素未便想起昨日的事情,面色也沉寂下来。
贤妃见了倒觉着好笑:“这便有意思了,若说舒贞媛忧愁我倒还理解,怎的眼下你也这般了?还是说昨日又惹陛下生气了?”
“你又打趣我!”顾素未瞪她一眼,半晌才将昨日陛下驳回她想去行宫外之事说出,末了道,“我来的路上都想了好久,连到时几时去,玩些什么都想到了,可陛下一句话便把我的心思全堵了回去。”
她说着将手靠在炕几桌面上,撑着下颚轻叹口气。
贤妃这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得沮丧起来,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心思转了半晌,忽地福至心灵,开口道:“便是如此你也不必不高兴,只是不能去山下罢了,不代表没别处可去。”
顾素未一听,又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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