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酒狂宴
兰灵点头称是,便听得对方又问道:“陛下为何要这样做,他又是何时找到的你?”
眼见此刻隐瞒也没必要,兰灵便将压在心底的这桩事一一说出。
原来她刚接手寝殿更换香料一事后没多久,一次外出时便被殿中丞拦下,说陛下要见她。兰灵进宫三年,一直在彩丝院做事,从未见过陛下,因此心中紧张。当满怀忐忑地跟着殿中丞去了紫宸殿后殿之后,陛下先是询问了她的一些过往,以及确认眼下更换香料的事是她在做时,便叫人拿了一个黑檀木八宝盒给她。
陛下告诉她,那里面的香名唤雀舌香。那时还是贵嫔的元贵妃夜间难以安睡,陛下知晓贤妃赠了兜纳香一事,可兜纳香效果不比雀舌香好,因而叫她回去后将寝殿中的兜纳香换成雀舌香,这样贵嫔便会睡得更好。
“陛下那时同奴婢说,雀舌香不会对人体有害,外表看起来却同兜纳香无异。而奴婢又因想着娘娘的恩情,希望您夜间更能安眠,再加上陛下旨意不敢违抗,便接了那雀舌香,之后偷偷将之前的兜纳香换成了此香。”
顾素未听后指尖揪紧:“陛下要你换掉的是本宫的香,可你却从未告诉本宫,方才本宫问起,你还遮遮掩掩,你究竟,是谁的宫人?!”
见她动怒,兰灵忙下拜:“娘娘息怒,并非奴婢不想说,实在是当初陛下下了旨,要奴婢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奴婢、奴婢又哪儿敢抗旨呢?”
她说的其实不无道理。
若是旁的宫嫔叫她,她动手不告诉顾素未,至多是受了要挟或者被收买,不说便是她有二心。
可做此事的人是陛下,天子之令,无人敢违抗。
虽知道这个道理,可顾素未心中依旧觉着难受。
她当初不过是因着可怜兰灵,才帮了她,之后更是将她调至近身伺候,可兰灵却做出这样的事。即便那香对人体并无害,对方也实在是因着陛下而无从选择,却还是叫她膈应。
松了指尖,顾素未看着跪着的对方,沉声道:“此事本宫既已知道真相,便不再追究你。只是你以后,便去殿外伺候吧,不必跟在本宫身边了。……你若还承本宫先前对你好的那些情,就将今日本宫问你的事情烂在肚中,谁也不要告诉。”
语毕合了双眼,对着知秋说了句:“将她带下去吧,日后不要叫她靠近本宫寝殿了。”
第66章 想法
知秋再次回来时, 便见着顾素未看着那锦盒中的雀舌香出神。
“娘娘。”她上前唤了对方一声。
顾素未听见后转头看向她:“都处理好了?”
知秋应诺,接着道:“兰灵并未哭闹,还同奴婢说, 她一时糊涂,对不住您。……娘娘, 其实兰灵做事细心且稳妥, 除了这事瞒着您外, 旁的都是一心为您, 从未有二心, 您何必罚的这样重?”
听了这话,顾素未轻叹口气:“本宫何尝不知她并非是帮着别人害本宫?可当初毕竟是本宫亲自帮了她一把, 如今知道那样早之前,她便听了陛下的换了本宫寝殿中的香料,心中着实不好受,倒不如叫她离了本宫罢了,日后若是……”她说着一顿,不再继续这个话头, 转而言道, “眼下既查到真相,你便替本宫将这雀舌香处理了吧,本宫不想再见着这东西。记着,切勿让人瞧见了。”
“诺, 奴婢这便去办。”
知秋说着, 拿了那锦盒便要退出去, 却听得对方又唤了她一句。
她于是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娘娘,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顾素未指尖轻捻,半晌方问道:“你觉着……陛下待本宫如何?”
知秋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问,但还是回道:“陛下待娘娘自然是极好的,便是前些年冷落了您,可自去岁起,这整个宫中便只有您最得陛下青眼了。为了您,陛下破了不知多少例,且先是晋您未贵妃,眼下又要封您为后,这是多少嫔妃求不得的?”
“你也觉得他待我很好?”
知秋点头:“且奴婢觉着,已经不是好可形容的。您想啊,先前在行宫,陛下因着您去了后山,以为您私自跑了出去,生了多大的怒?可不过一夜时候,气便消了。纵使那之后拘着您了些,可总归是因着心中有您才会如此。莫说奴婢了,就连那些原本要跪满十二个时辰的宫人内侍们,因着您的面上,陛下都不计较了。”
知秋说的是真心话。在她看来一国之君为后宫一个嫔妃做到这步已经是情深了。可对顾素未来说,知秋说的这些好,都是她不想要的。
尤其是行宫那事,之所以陛下会这样轻易放过那些人,不过是因为她……
思及此,她指尖一紧,将脑中的那些场景抛诸脑后,又问道:“既然如你所言,陛下待本宫那样好,那他为何还要叫兰灵换掉本宫的兜纳香,且不让兰灵告诉本宫?”
“这……”知秋闻言顿住,显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半晌方犹疑着道,“也许真的如陛下所说,为了叫娘娘您夜间更好安眠?”说着她自己也觉得不对,“可、可若真的为了让您更好安眠,为何又不让兰灵告诉您?”
她显然也想不明白。
顾素未见状便道:“罢了,帝心难测,我们也不能弄明白陛下的心意。你还是去将这雀舌香销毁了吧,本宫一个人待会儿。”
闻言知秋福身应诺,便抱着锦盒退出了寝殿。
待殿内只剩下她一人时,她才看着那素色帕子上的香粉。
自行宫一事后,她心中一天比一天压抑,每每同陛下独处时便觉着坐立不安,只有离开了对方身边方能有一丝松快。
她自己感觉得到,以前的陛下待她,言行举止之间会有些小心之意,许多事都不会强求,似乎怕她因此而心中不豫。可那回之后,对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明白地以那么多人胁迫她,逼得她自己说出愿意这样的话,之后更是手段愈发强硬。
虽说还是从未伤害过她,便是那日气成那样,也只是拿她身边的人出气。之后更是待她百般宠爱,每日起身,她的一应洗漱装扮,都是陛下亲自动手,从不假手于旁人,便是她自己也不能。
顾素未不知晓旁人若是得到陛下这样的对待会如何,但她却十分抵触。
虽说眼下在外人看来,陛下待她一日比一日好,为着她,甚至不惜亲自叫人将要立她为后的消息传了出去,叫朝臣心中有数,纷纷上折子。
可她心中瞧得分明。
陛下看似待她好,实则已经完全不顾她的意愿。
无论是行宫那日一早替她挽发,还是后来回宫路上将她扣在五色舆中,甚至于立后一事,陛下全都是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容不得她半分拒绝。
这样的好,与其说是恩宠,倒不如说是更深的囚牢,将她死死困在这深宫中。
原本她以为,陛下是一时变了性子才会如此,毕竟在她心中,对方一直是清冷矜贵的,便是先前不知为何对她忽地有了兴趣,也还是同以前一样,不会随意勉强别人。
可今日知晓雀舌香一事后,她脑中不知怎的多出一个想法。
也许陛下原本就是现在这样,以前不过是伪装罢了。
当时这个念头一冒出,便被她迅速否定了。
陛下乃一国之君,为何要伪装,又有何种理由伪装?
可当殿内真正静下来时,这样的念头却一直在她脑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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