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格拉提拉米苏
郗昙长啸完,嗓子有点沙哑。他笑着揉了揉郗恢的脸,无奈的说道:“没听王仲祖说吗?七郎得此容貌,乃是上天眷顾!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得上天之眷顾?”
郗恢撇嘴,小脸失落。
走了一路,终于到山脚。
王羲之抱着王献之朝他乘的牛车走去。王献之不乐意跟王羲之共乘一车,他朝阿陌招手。
王羲之却直接把王献之塞进了车里,然后上了牛车,把帘子放下。
阿陌摇了摇头,转头上了另一辆牛车。
路上,王羲之搂着王献之在牛车上睡着了。王献之觉得无聊,便玩王羲之的头发,将王羲之的头发编成了死结。然后把插在他头上的茱萸全都拿下来,纷纷插进了王羲之的墨发里。
玩够了,王献之打开帘子,望向外面。
已经迟暮,街道上,只有两三家铺子还未关门。写着店名的绢布幡,随风飘扬。小童打了酒,从酒铺里走出来,欢快的奔跑回家。夕阳的光辉,笼罩在青砖黛瓦上,为这座城市增添了暖意。王家与谢家都住在山阴。这山阴,乃是后世的浙江绍兴。此时的诸多名士,都住在此地。青山秀水,美丽风光,吸引文人向往。这些人,为后世留下了很多历史古迹。比如最著名的《兰亭集序》,就是王羲之与友人们在山阴之兰亭,众人即兴创作的。他们这些名士在此地留下了不少文化古迹,浙江绍兴是当之无愧的‘名士之乡’,‘书法之乡’!
相隔不远,牛车行了一个时辰,便回到王府。
阿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郎主,七郎,到了。”
王羲之呼吸沉稳,没有回应。
王献之从车里爬出来,朝阿陌张开手。
阿陌将王献之抱下车。
王羲之的左右仆人掀开帘子,发现王羲之睡着了。一人守在车旁,另一人跑去后院知会郗璇。
阿陌抱着王献之站在车旁,没有马上离开。
王献之打着哈欠,伸手指向院门,让阿陌带他回屋歇息。浪了一天,王献之也觉得累了。
阿陌犹豫了一下,对其中一个仆人说道:“七郎困了,我先带七郎回屋歇息。”
那名仆人点头。
阿陌与王献之离开时,郗昙跟郗恢慢吞吞地从车上下来。王玄之被仆人搀扶着下车,他的衣服脏了一滩污迹。想必是在半路上吐过了。
收回目光,王献之把头靠在阿陌的肩头上,闭眼假寐。
东厢被烧了,王献之等人暂时搬到了客居住着。
客居里,王徽之一脸生无可恋的默写帛书,忽地,隔壁传来一声炸响。
“嘣——”
王徽之的手颤抖了一下,墨水弄糊了刚写好的字!
黑着脸,王徽之咬牙切齿的说道:“第五次了!他究竟要炸多少次,才肯罢休!”
阿良耐心的宽慰道:“天色已晚,用过晚膳后,抱朴子定会休息。”
王徽之烦躁的丢开笔,出声问道:“七郎尚未归来?”
阿良把笔捡起来,擦了擦,放在案子上,低声说道:“小奴去看看?”
王徽之挥手:“去前院看看!”
阿良点头,弯着腰起身,离开内室。
阿良刚从洞门处走出来,便看到阿陌与王献之回来了!他一脸喜色的叫道:“七郎归来了!五郎思念多时!快些进去见五郎吧!”
王献之摇头表示,他并不愿意见王徽之那个倒霉孩子。
阿陌对阿良讪笑道:“七郎累了,要回屋歇息。”
阿良面色为难的恳求道:“五郎心情不悦,七郎去见他一面吧!”
阿陌看了眼王献之,王献之继续摇头。
阿陌对阿良歉意一笑,牵着王献之加快脚步走进客居。
阿良回到屋里,王徽之开口问道:“七郎归来否?”
阿良低头答道:“七郎已归,不过他累了,已回屋歇息……”
王徽之一听,不悦的说道:“不是让你把七郎带来见我吗?去把七郎带过来。”
阿良面色为难的答道:“七郎累极了……”
王徽之一脸不高兴的说道:“那你带我去见他!”
阿良只好把王徽之背起来,背着王徽之去王献之的屋里。
阿陌正在帮王献之脱鞋,听到外面传来推门的响声,他动作一顿。
阿良背着王徽之走进内室,将王徽之小心翼翼的放到席间。
王徽之闷闷不乐的说道:“七郎,你归来后竟然不愿意见我!”
王献之瞥了王徽之一眼,抖了抖脚,让阿陌继续帮他脱鞋。
王徽之轻哼一声,打量着王献之,诧异的问道:“你的头发怎地乱成这样?”
王献之一向注重整洁,现在他的头发却是乱糟糟的,令人感到诧异。
阿陌笑着替王献之回答王徽之:“今日东山赏菊会,诸位名士甚是喜爱七郎,每人都给七郎插了茱萸。下山时,七郎还是满头茱萸。归家后,头上的茱萸便不见了。定是七郎在车上时自己取了下来。”
王徽之一听,酸溜溜的问道:“今日到东山赏菊,是否有趣?”
这下,阿陌不答了。他看向王献之,继续帮王献之脱鞋。
王徽之也没指望王献之能开口回答他,撇了撇嘴,王徽之语气沉闷的说道:“今日我一直在默写帛书。那抱朴子甚是可恶,不知在屋中折腾什么,炸了好几回!”
王献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吐出一个字:“洗。”
阿陌了然,低声应道:“小奴这就去准备热汤!”
王徽之继续对王献之诉苦:“真是可恶!我想换个清静之地,好好默写都不行!”
王羲之有吩咐,王徽之何时默写完被烧毁的帛书,何时才能自由活动!这是要对王徽之禁足!
作者有话要说: 王徽之:宝宝心里苦!
存稿君:还有四章存稿……
第27章 取名
“王七郎定是归来了!”
外面传来了葛洪的声音,声带喜悦的情绪。
王徽之此时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葛洪了!他黑着脸,咬牙切齿的对王献之说道:“七郎,莫要搭理抱朴子!”
阿陌正好退出去,欲要给王献之准备洗澡水。被王徽之眼神警告,阿陌停下了脚步,面色为难的看向王献之。
王献之冲阿陌摆手,阿陌对王徽之歉意一笑,低着头继续离开。
见状,王徽之不满的对王献之说道:“七郎,阿陌走出去,那抱朴子定要进来!”
王献之转了个身,背对着王徽之,懒得搭理这倒霉孩子。
葛洪走进内室,一脸喜色的开口对王献之说道:“方才听到王大郎的声音,知他归来了。贫道想,王七郎定然也归来了!七郎,快看,这是贫道今日的成果!”
说话间,葛洪从袖兜里掏出了一大把火柴梗。将这些火柴梗与那块涂了红磷的小木牌放到了案几上。
从葛洪进来后,王徽之就板起了臭脸。看到那些火柴梗,王徽之眼神微微闪烁,他扭了个身,重重一哼。
王献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王徽之,他拿起葛洪做的火柴梗与小木牌,试着划了划。
刹那间,火柴梗燃烧起来!
王献之甩了甩火柴梗,把火柴梗丢到地砖上。拿起案上的杯子,用清水浇灭火柴梗。有了王徽之火烧房子的前例,王献之现在格外谨慎。
王徽之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见没人搭理他,不满的扭头看向王献之。
王献之把火柴梗都推给了葛洪。
葛洪兴致浓烈的与王献之讨论道:“该为此物取个名!既然此物出自王七郎之手,理应由你来定名。”
王徽之听到这话,他把身子转过来,开口说道:“我替七郎取名!”
葛洪淡淡的瞥了眼王徽之,不咸不淡的言道:“此物乃王七郎所创,贫道以为,应由王七郎来取名。”
王徽之轻哼道:“七郎不爱开口说话,身为关爱他的兄长,我有责任照顾他!为他分忧!”
对葛洪说完,王徽之转头对王献之说道:“七郎,为兄帮你取名,如何?”
王献之漫不经心的点头。
王徽之朝葛洪的得意一笑。
葛洪皮笑肉不笑的对王徽之说道:“如此,那王五郎可要好好思索该取何名。”
外面传来脚步声,王玄之被人搀扶着走进内室。
看到王玄之,王徽之没好气的翻了个小白眼,语气冷淡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王玄之脱掉木履,走进席间,故意坐在了王献之与王徽之的中间。
王玄之已经醒酒了,看到案几上摆放着这么多火柴梗,他一脸趣味的看向王徽之,笑着言道:“五郎还想玩火?看来此番的教训不够啊!”
王玄之一开口说话,空气之中顿时多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时候的茶,是烹出来的,也叫煎茶。茶叶与葱、姜、橘子皮等物一起烹煮成茶羹。因为时人喜欢饮酒,茶在这时候的作用是用来醒酒的。王玄之下车后,被人喂了两碗茶羹。走到客居的时候,已经醒酒了。
王献之不喜欢吃茶羹,因为他受不了那股怪味,觉得这是黑暗料理。皱了皱小眉头,王献之挪动身子远离王玄之。
见状,王徽之也立马学着王献之的动作,挪动身子远离王玄之。
王徽之捏着鼻子,做出嫌弃的模样,对王玄之说道:“大郎,你身上味道太重。还不快去沐浴!”
王玄之怔了一下,皱着眉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闻不出什么怪味,王玄之以为王徽之在耍他,不相信王徽之的话。他转过头,出声问王献之:“七郎,为兄身上可有异味?”
王献之认真的点了点头,还应了一声:“嗯。”
王玄之愕然,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再次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葛洪捋着白须,笑着言道:“王大郎可是刚吃过茶?”
王玄之点头,顿时了然。他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的言道:“我去沐浴更衣。”
王徽之哼唧一声,懒洋洋的说道:“大郎,好好洗洗!尤其是那张口,要多刷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