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申屠此非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在乔一的“要求”下，冉父还是搜肠刮肚做出一副好父亲的样子喊了一声：“大雁啊……”
然后冉雁的手动了一下。
冉父整个人都愣了，他突然抬起头去看坐在对面的宣岩。
宣岩这个小子冉父肯定是认识的，毕竟这小子当年还小的时候就没爹没妈跟着他爷爷一起过，整天跟个野孩子似的在邻里间长大。
宣岩小的时候就跟冉雁关系好，有一段时间还以为冉雁是他姐姐，天天跟在冉雁身后喊姐姐，冉雁走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不过后来冉兵以为这件事情嘲笑了宣岩后，宣岩就没有那么频繁的跟着冉雁了，好像也跟然眼中回见的关系生疏不少。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宣岩又跟冉雁俩走到了一起，仿佛他们才是亲姐弟似的。
以宣岩对冉雁的在乎程度来说，若是冉雁的的身体真的有什么反应，宣岩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可宣岩还是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难道真的没有注意到？
冉父又喊了一声：“大雁啊……”
这一次冉父仅仅盯着冉雁的身体，发现冉雁的身体有了比上一次更加明显的反应。
“哎哎你们看见没有？”冉父喊宣岩，“冉雁的身体刚才动了。”
“不，姐一点儿都没有动，是你看错了。”宣岩毫不犹豫的说，“如果姐有反应了，我肯定会看见的。”
“我也没有看见。”乔一说。
“不是她真动了啊！”冉父有些着急的说。
冉家最近因为冉兵买凶杀姐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冉父虽然欠债太多不得不躲起来，但他也是极为“关爱”儿子的，对儿子被抓的事情也了解。
如果真的是杀人了，作为杀人主谋，他儿子基本就是个死刑。
但现实是冉雁没有被杀死，只是成了植物人，这就从杀人变成了杀人未遂。
真的上了法庭，法官会根据实际情况和情节严重性进行判刑，很有可能就从死刑递减下去。
虽说冉父来这里是不安好心，但看到冉雁有“好转”的迹象，突然就想到要是冉雁能够醒过来，他的宝贝儿子不就可以判刑判得更轻了嘛！所以他这个时候还是希望冉雁能醒来的。
可奇怪的是，为什么这病房里的人好像都没有看见似的？
为了可以向他人证明冉雁“好转”，冉父对着病床上的冉雁不停喊起了名字。
“大雁……冉雁……冉雁……能听见吧？动一下……”
宣岩看着冉父的视线越来越深沉，冉父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开怀。看着冉雁极为明显的肢体反应，宣岩和乔一带给他的压迫感似乎都没有那么可怕了。冉父一边喊着冉雁，一边抬头去看宣岩和乔一，“你们看！她真的动了！哈哈哈……动了……大雁！再动一下……她这是要起来吗？”
看冉雁的手臂一点点抬起来，冉父迟疑了一下想要伸手去扶，但还没有碰到人，原本躺在床上的冉雁一下子坐了起来，只是动作看着有些僵硬还垂着头而已。
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了她的面颊，脊背僵硬的弓着。不知为何让冉父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总觉得眼前的“冉雁”好像是刚从泥土里被挖出来似的，给他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
冉父高兴于冉雁的苏醒，可整个房间里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好像没有看见从床上坐起来的冉雁，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这样怪异的脱力感和诡异感，让冉父原本的兴奋一点点收了回去。他奇怪的询问其他人：“冉雁这都坐起来了，为什么你们都没有反应？”
对于这个问题，就连另外两张病床上的毛阿姨和赵奶奶也都只是给了冉父一个怪异的眼神而已，那眼神分明再说：“你说什么呢！”
有一种奇怪的冰冷从冉父的背脊爬了上来，他低头仔细去看坐起来的冉雁。之前太激动了没有看清楚，现在一看却发现坐在这里的冉雁手背上的皮肤不知何时全都腐烂了。
冉父在心里怪异的嘀咕，有些想不起来之前有没有注意到冉雁的手背皮肤是不是腐烂的了。
“也许住院久了就是这样的吧？”冉父不是很确定的小声说，然后又喊了一声一动不动僵硬坐在那里的冉雁，“大雁？醒了就吱一声，别在这里坐着跟死了似的。”
话说完半天不见坐在这里的“冉雁”有反应，冉父终于不耐，伸手想要去把冉雁垂下来的头发拨开。就在他的手刚要碰到冉雁发丝的瞬间，一直僵硬不动的冉雁突然转过头来。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转头。
正常人转头都会带动身体的骨骼和肌肉一起运动，但病床上的冉雁就好像头和身体分离了似的突然就自己转了过来，让人没有一点点防备。
心里被吓了一跳的冉父正准备对自己的“女儿”发火，可定睛一看顿时魂飞天外。
这哪里是他女儿的脸啊，这分明是一张布满伤口腐烂的脸，半张脸上还能看见里面的骨头和牙齿，一颗眼睛都没了，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框，另外一只眼睛也凸出了一半，白惨惨的一颗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微微张开的嘴巴里吐出来的全都是腐臭的属于尸体的味道。
就在冉父被吓懵的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手上一凉，他被那双腐烂的手抓住了……
冉父：“……”
冉父：“啊啊啊啊啊————！！！”
手上疯狂甩动，冉父脚下一软已经跌在地上，他连完整的语言都无法组织，身子撞倒了旁边放着的椅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他手脚并用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手软脚软多次栽了回去。
看着床上那个丧尸一样的东西，冉父飞快在地上挪动，只想要爬的远一些。尤其是在丧尸从床上站到了地上，冉父爬得更是眼泪鼻涕横流，扶着墙壁站起来，又推倒手边能动的东西，一路惨嚎着跑了出去。
一些护士听见了这样惊恐的声音赶忙跑了过来，却只看见一头从病房里栽出来的冉父。想要伸手去扶，却被冉父完全无视，冉父就这样跑了。不少原本走在路中间的病人和家属们全都惊恐的多到一旁，生怕被冉父撞到。
冉雁的病房中毛阿姨和赵奶奶一脸惊愕。
“……冉雁她爸这是怎么了？”毛阿姨不是很确定的说：“难道是我之前说的太严重刺激到他了？”
赵奶奶摇了摇头，“像是冉雁她爸这种人不应该脸皮都特别厚吗？一般的言语是没有办法让他们反省自己所作所为的。”
乔一极为淡定，“没什么，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吧。”
毛阿姨眨眨眼睛：“……要债的找到他了？”
赵奶奶点点头：“可能是他藏起来的钱被找到拿走了吧。”
毛阿姨觉得赵奶奶的这个猜测很有道理，像是冉父这种人，只有牵扯到他切身利益的地方，才会让他们感到心痛，乃至于做出“癫狂”的反应来。
“大概就是藏起来的钱被拿走了吧。”毛阿姨附和的说。
乔一：“……”这个结论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
把光做的小键盘一收，系统团子感觉自己牛逼坏了的插着腰重重哼唧一声，得意的深藏功与名。
乔一把系统抓下来揉了揉。
拥有更高层次文明技术的系统还是很厉害的，像是方才冉父看见的一切，都只是系统的“虚拟投影”而已，说白来就是虚拟现实的技术。
这种技术在系统本身所在的那个已经毁灭了的世界中早已被应用，也是在这个技术的前提下开设了虚拟现实网络、全息网游还有虚拟现实的城市。
不过在系统的世界，这些技术说到底也只是“虚假”的信息和光影投映而已。
但拥有更高文明技术的系统却让这种技术“半感官化”，让它即使是在现实中被应用，也能够使人产生相对应的部分感官。最终战场里面的那些丧尸、进化体和究极体的幻影实体化跟这种技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方才冉父看见的那些，是系统将最终战场里的一些情景经过模拟之后投映了过来，单独对冉父进行了感官欺骗。
对乔一和系统来说这些都只是“高科技”的产物，但对之前突然面对这一切的冉父来说跟见鬼也没有多少区别了。
系统一脸骄傲的跟乔一邀功，对于狠狠把冉父吓到的事情系统很高兴，之前的不爽现在全都爽了。
乔一对此不做评价，反正系统高兴就好，冉父也确实需要一点儿教训。
宣岩不解的看向乔一：“……姐姐的爸爸……”虽然他不明白刚才在冉父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不过更让他担心的是，冉父竟然敢跑到医院里来想要对冉雁不利。这一次没有成功很可能就会有第二次，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宣岩担心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会出事。
乔一：“不用担心，卞晓宏他们已经把律师找好了。不仅仅是那些催债的人在找他，还有法院那边也在找他，他很快就没有什么时间再到这里来了。”而且被吓成这个样子，冉父怕是也不敢来了。
冉父确实不敢再去医院了，他一路“逃”回家里，发现那个丧尸没有再追着自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之后，整个人就放松下来，这一放松直接就病了。
家里的长辈看着自从冉兵出事后都没怎么出现过的冉父回来，想要找他说说，却都被冉父从房间里敢了出去，到了第二天已经病得迷迷糊糊的冉父嘴巴里来来回回都在喊：“丧尸……丧尸在追我……”频频从梦中惊醒，意识却不明了。
冉家一看人都病迷糊了能怎么办？就想着要把人给送医院里去看看，结果一听说要去医院，原本不算清醒的冉父顿时瞪大了眼睛，哭着喊着不要去医院。
因为……
医院里面有丧尸。
等到警察找上门来的时候，冉父如同看见了救星，他牢牢抓着警察的手，颤抖的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不是嗜赌成性的父亲，他对着警察不停的碎碎念：“我的女儿冉雁变成丧尸了！这个世界要完蛋了……你们快点把冉雁抓起来吧！再不把她抓起来就来不及了啊！她一定会先来杀了我……警察同志你一定要保护我啊！！！”
警察：“……我们是来跟你说关于你盗用女儿身份证，在你女儿不知情的情况下大量借贷的事情，目前已经立案，这是立案通知书及相关法律文件。另外……这个世界上没有丧尸，丧尸都是文学作品里杜撰出来的。”
冉父拉着警察的手不松，根本没有听警察的前半句话，也没去看警察放在他面前的档案袋：“不！有丧尸！不是杜撰的！我女儿就变成丧尸了！”
警察：“……你的女儿现在是植物人，不是丧尸。”
冉父：“不！她是丧尸！快把她抓起来吧！！！”
警察：“……”这人疯了吗？
跟着一起来找冉父的向元龙：“……”眼前这一幕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极为眼熟的感觉，就像是当初跑到他们学校里的三个在逃通缉犯？
之后的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有卞晓宏几人在外面挡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琐碎小事也没有找到冉雁和宣岩的面前来。倒是宣岩听说了有不少媒体想要照过来却被卞晓宏他们几句话拦下来的事情。
卞晓宏四人平时相处一点儿看不出来，到了这里终于像是一群“狐假虎威”的富二代了。把各自背后的老爸名字往前面一放，那些想要搞个大新闻的媒体们还是愿意给几分面子，没有轻易招惹。
如果还有更严重的问题，上面还有乔一兜着。
宣岩就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紧张的等到了冉雁开始进行手术。
为冉雁进行手术的人是国内目前最好的脑外科医生，同时还有一整个医疗专家团队，所有的计划和措施都设定的极为完善，最后的观察和手术预估都非常乐观。
经过几个小时的手术，疲惫的医生走出来同等待手术室外面的乔一和宣岩颔首：“手术进行的非常顺利，接下来看看病人的恢复情况，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很快就能醒来。”
当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宣岩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然后整个人就开始无法遏制的颤抖起来，有一种非常想哭的感觉。
其实这一切发生的事情对于宣岩来说，只要冉雁能够醒来，其他的事情即使没有办法得到“完美”的结果也没有关系。
只要冉雁能够顺利醒来。
以前的宣岩总觉得自己和冉雁的运气非常糟糕，但是自从遇见了乔一并成为了乔一的学生之后，这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也越来越好起来，没有像是梦一样破碎。
真的……太好了。
激动到掉眼泪的宣岩有些情绪失控的抱着乔一低声啜泣，听得出来他已经非常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没有办法。
“真的……太好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管是冉雁能够醒来啊，还是能够在他感到人生已经无路可走的时候遇见乔一他们。
真的，太好了。
到底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即使生活的磨砺让他的气质看起来要比其他少年更加成熟，但他到底也只是个没有成年的少年。
乔一抬起手在宣岩的背后拍了拍，系统团子也揪着光做的小手绢擦擦自己的面颊，然后伸出光做的小触手摸摸宣岩的头顶，那表情充满慈爱。
一旁看着的卞晓宏几人：“……”这个系统“机器人”的感情真的太充沛了，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觉得很厉害呢，而他们已经很难讲系统当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看待很久了。
毕若轩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微笑着说：“如果尹德师兄现在在这里的话，一定是又开心又嫉妒吧。”
宣岩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了毕若轩一眼，而其他人微微怔愣之后全都笑了起来。
是啊，如果尹德在这里的话，定然会跟他们一样为冉雁的手术成功感到高兴，但同时一定会非常嫉妒乔一竟然会拥抱宣岩。
尹德是乔一迷弟的属性大家虽然都不说，但还是非常清楚的。
手术之后的冉雁恢复状况非常良好，只是并没有如同医生所说的那样很快醒过来，而这种沉睡让整个人都放松许多的宣岩情绪再次变得有些紧绷。原本就是时刻守着冉雁并且负责照顾她，现在更是做到了寸步不离，就怕冉雁清醒的时候自己没有发现。医生每天都会进行例行检查，告知宣岩不用这么紧张也没有办法让他完全放松下来。
就在这样的守候中，七天之后的一日清晨，守夜陪床的宣岩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似乎被碰了一下。他立刻从疲惫的睡梦中惊醒过来，瞪着一双眼睛懵了会才反应过来，躺在病床上脸色极为苍白消瘦的冉雁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的唇很干，喉咙更是如此，脸色也没有好转多少，整个人维持着长期生病的羸弱颜色。但在宣岩瞪着眼睛与自己对上视线的时候，冉雁还是努力弯起眼睛与唇角。就像是以前小时候在一起玩耍，玩累了之后趴在一起睡着又醒来的时候一样，她对宣岩笑着说：“你睡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