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骨生迷
“怎么就是骄纵了?”袁璐争辩道,“往日您不在府里,哥儿是再伶俐不过的了。也不知道给老太太添了多少欢乐。怎么您如今这样说,倒好像我们害了他似的?”
高斐瞥了她一眼,“她这性子难不成还对他有益?你也说了,往日是我不在府里,现在我回来多时了,还不能让我这当爹的亲近亲近自己儿子了?”
袁璐被他问的没话说了,澈哥儿确实不喜欢他爹,但也轮不到她来决定孩子该跟谁亲近。
老太太十分担忧:“斐儿啊,澈哥儿还小啊。”
“娘,你放心,儿子心里有数。”高斐也不想跟她们多说,直接就去奶娘手里抱澈哥儿。
澈哥儿其实早醒了。他娘亲抱他出来的时候他就醒了一半,等到了院子里听到了他爹的声音,他那另一半睡意也早被吓没了。
但因为怕他爹骂他,他也就一直闭着眼睛装睡来着。
现在听说她爹要把他带回去,他都吓懵了。
高斐的手刚接过澈哥儿,澈哥儿就“哇”地一嗓子哭起来了。连高斐都吓了一跳。
澈哥儿扒着奶娘不肯松手,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喊着:“娘亲救我,祖母救我,我不跟他走!”
她这凄厉的哭叫声真是把老太太和袁璐的心都哭的揪起来了,高斐可就没那么形心软了,硬是将他从奶娘身上拽了下来。
澈哥儿一边哭喊一边扭动自己的身子,高斐都差点抱不住他。
老太太看着心疼坏了,就对高斐说:“你悠着点,当心摔着他。”接着又轻声细语地哄着澈哥儿,“哥儿乖啊,祖母在呢。别动别动,当心摔着!”
袁璐也是着急,上前道:“您别和孩子计较,他小呢,不懂事。今儿个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恐怕是吓着了。您有话好好说,先把他放下来……”
澈哥儿挥舞着手要从他爹的手臂里挣脱,然后就听到“啪”的一声,高斐被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
这声音太清脆响亮,澈哥儿都愣了。老太太和袁璐都呆住了,屋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高斐黑着脸把澈哥儿往腋下一夹,就往外走。
老太太和袁璐这才缓过神来,一前一后地追出去。
高斐健步如飞,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老太太拄着拐杖大喘气,“怎么这会儿功夫就不见了?哎呦,这都什么事儿!”
袁璐也是担心,这高斐被撤哥儿当着众人这么一闹,脸上无光,这把澈哥儿带走了,如果澈哥儿又跟他犟上了,可真难保会出什么事。
想来想去还都怪那个邱绣,想争宠就自己想法子往高斐面前凑就是,拿孩子做什么筏子?!她虽然没讨着好,可也就脸上无光,本人又没挨着罚!
看来还是对她太宽容了些,让她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没牙的纸老虎,前头她都让人跟她透过口风,她这里什么都忍得,唯独这算盘打到孩子们头上就忍不得了!
老太太和袁璐商量了一晚上,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
反正第二天一早澈哥儿还要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只能到时候再看。
袁璐一回了自己院子,就吩咐青江说:“去厨房知会一声,邱姨娘那里不必特意照顾。另外从咱们院子出几个婆子轮班去她那里看着。雪兰雪雁也叫回来,她们老实是老实,有时候却不会变通,反而纵了那人。你从府里随便找两个十多岁的小丫鬟,明天一早就给邱姨娘送过去。再打点一下府里上下,让她们都把照子放亮些。”
青江一一记下了,又问道:“您这是要自己出头了?”
“出,可不得出么。”袁璐有意无意地冷笑了下,“要不她真当着后院是她的天下了,今天是还好没出事。若是真的受了谁的指使,对澈哥儿做了什么,那可真是什么都来不及了。还有后院的人也太过松散,从前我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的有那些家将家丁之流,只要主子跟前有人可用,便也不用强把人拘在外头候着。明儿个开始也得改了,你和几位妈妈商量一下,该是几人就是几人,这种事情、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青江答了声是,立刻就出去张罗了。
袁璐喝了两口茶,摸索着杯盖忽然笑了笑,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第104章 担心
第一百零三章
梅香和雪兰雪雁被打以后,因为男女有别,且她们是被主子打的,唐大夫不方便给她们看。袁璐就派了自己身边的医女过去。
梅香等人都是受宠若惊,本想着这回是把府里大小主子都得罪光了,又挨了重打,能不能熬过去还两说呢。这忽然派了人过来给她们医治……
医女看过她们的伤势以后,开了药让人去抓药就走了。自始至终都说去邱姨娘那里请安。宫里出来的人,还是被太子妃挑出来的,连个风向都不会判断早死几百回了。
雪兰和雪雁上完药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被人抬走了,来抬人的是袁璐身边的碧溪。
碧溪带着三五个婆子,进了院门就直奔她们丫鬟的屋子。
一进去,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碧溪拿帕子捂了捂鼻子,进去看清了趴在床上的三个人,就让身边的婆子去将雪兰和雪雁给抬起来了。
梅香强撑着问说:“姐姐这是做什么?她们也是挨了打,身上正痛着,万万不能移动的。”
碧溪道:“夫人发话,让她们回原来的地方,你们姨娘这里稍后还会有旁人过来。”
雪兰和雪雁一听这能从邱姨娘身边调开去,也顾不上喊疼了,自己挣扎着就要下床。
邱绣在自己屋里听到响动,感觉就出来看。那时候碧溪已经将人抬到院门口了,余光虽也能瞥见那姨娘出来了,却也只是当没看见一般径直带人走了。
邱绣看到两个人被抬走,一时也弄不清状况,只能就去下人房里看。
梅香还趴在床上,见了她家主子来,还没被问话就缩起了脖子。
邱绣说:“怎么回事?那两个丫头呢?”
“刚被夫人身边的碧溪带走了,说是派回原处。还说日后会让别的人过来。”
邱绣听完这话心头就是一跳,往日里府里的人对自己都还算恭敬,可看刚才医女和碧溪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难道那袁氏真的要出手了?
邱绣愤恨地瞪了一眼梅香,“没用的东西!”
袁璐很早就起了身,去了老太太那里,为的当然不是用朝食,而是等着看澈哥儿了。
老太太也是忧心忡忡,昨儿个一整夜都没睡好。
两个人对看了一下,都看到了对方眼下的青影。
老太太唉声叹气地说:“我这一晚上哪,心就没放下来过。就担心他们两父子闹来闹去闹成仇。澈哥儿打小就是我疼大的,又没吃过苦,唉,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袁璐心中虽也是满满的担心,此时却也只能劝着老太太说:“您也仔细自己的身子,这虎毒还不食子,国公爷再狠,还能害自己儿子?”
“我就怕澈哥儿吃不消啊,唉,这孩子昨晚上哭成那样,我这心就跟被人伸进去揪了一把似的疼呢……”
袁璐当然又是一通宽慰。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由丫鬟请安的声音,依稀就是泓哥儿跟澈哥儿过来了。
老太太感觉喊人去将他们迎接进来,秋心快步走了出去,可带回来的却是泓哥儿一个人。
老太太当时就泄了气了。
泓哥儿给老太太和袁璐见过礼,看她们神情面色十分不对劲,便问她祖母说:”
袁璐就叹息了一声说:“你弟弟惹你爹生气了,昨晚上被带到前头睡了。我和你祖母都担心的很。”
泓哥儿想了想,说:“那一会儿我去前头看看弟弟吧。”
袁璐就将他揽到身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懂得吧?你爹昨天生了好大的气,这时候你可千万别再惹火他。”
其实要不是她最近老是和成国公针锋相对,袁璐真想就自己去算了。
泓哥儿点点头,“儿子知道的。祖母和母亲都放心。”
老太太让丫鬟先上了点心,给泓哥儿垫吧垫吧肚子。他也不是很有胃口,心里记挂着弟弟,没吃几口就去前头了。
那时候已经过了请安的时辰,老太太和袁璐都知道这是高斐不放他回来了。
这个时辰本来是要打拳的,泓哥儿也没去练武场,而是直接去了他爹的大书房。
高斐这日要上值,这时候已经起了身,正在洗漱。昨晚上他也是一宿没睡好,澈哥儿闹得厉害,他把他扛回来以后,他反倒不怎么敢哭了。
那时候到底已经时值深夜,他仔细地问了问澈哥儿到底是怎么跑到邱姨娘的院子里的。
澈哥儿忍着泪,抽抽搭搭地回了话。
高斐看他是真的害怕了,就把他放到他旁边的跨院去睡了。
这闹了一晚上,毕竟是家丑不能外扬,他还得吩咐高三,这天府里大张旗鼓找孩子的事不能宣扬。府里的人也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这一耗,就耗到了子时,他也就洗洗睡下了。
可到了半夜里,有小厮来报说澈哥儿躲在被窝里呜咽地哭,任凭他们怎么哄怎么劝,澈哥儿还是止不住哭。
高斐听了就不是很高兴,这不过是换个地方睡,就这样难受了?他六七岁的时候可就是在军营里跟那些十多岁的小兵一起混了。澈哥儿这样倒像个姑娘家一样娇贵了。
可到了跨院一看,听到那蒙在被窝里闷闷的哭声,他心头也是泛起了柔软。
“这是怎么了?”他问伺候的小厮说。
小厮还没说话,被窝里的澈哥儿就忽然止住了哭,开始一个一个往外蹦哭嗝。
小厮就轻声道:“小的是刚进来想给二少爷盖被子的时候听到他在哭,小的想先开被子看看,可二少爷死死拽着。小的劝他,他也不答话,只是哭。眼看着都哭了快一刻钟了,实在没办法才让人把您请过来了。”
高斐走到床边坐下,澈哥儿就像个蚕蛹似的裹着被子艰难地往里床移动。
高斐一只手就把他按住了。
澈哥儿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他爹刚刚才因为他的事收拾了三个丫鬟,他也怕被那样打,那么粗的棍子,挨一下肯定也疼死了。刚刚回来没打他,会不会是因为天晚了,那明天起来会不会就要轮到他了呢?他娘和祖母也肯定不会帮着他,真是越想越害怕,这才忍不住哭起来了。
高斐明显地感受到了被窝下那个小身子正在轻微的发抖。
“睡觉。”他尽量放缓了语气。
被窝里的澈哥儿就真的移动都不敢动了,屏气凝神地开始睡觉。
高斐在他床前守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确定他不会再哭闹了,这才回了书房。
泓哥儿进了书房,先是恭敬地给他爹请安。
高斐知道他这个时辰过来是为了什么,应过一声以后就想看他怎么说。
泓哥儿道:“儿子听说弟弟昨夜在您这里睡得,从小我们就是形影不离的,心中有些记挂,便先来看看他。也等等他,一会儿还要一起打拳。”
泓哥儿对他爹也是存了几分敬畏的,可此时开门见山的一番话也是说的坦坦荡荡。
两兄弟虽然只差了一岁多,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好歹大儿子是个懂事的,高斐也是老怀宽慰。因此脸色也柔和了几分,“你弟弟昨晚上睡得晚,我刚让人去喊了。你在我这里等一等,一会儿我们三个一起去武场。”
泓哥儿答应了一声,就坐到他爹身边。
高斐忽然想到,自从他回来以后,似乎还确实没怎么跟儿子单独相处过。最多也就是一起打打拳,或者是去看着他们上课。这些过程中也不太会跟她们说话,就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挨近坐着说话了。
“你吃过东西了?”
“吃过了,在祖母那里用了些点心。”
“恩,练武确实饱腹,且人做事也讲究个度。尤其是‘贪’这个字,不论是吃穿还是为人上,都万万要不得。”
泓哥儿就有些庆幸,他爹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身肥肉、走三五步路就累得直喘气的自己了,也不是会跌到匍匐在人脚下,被人嘲笑是“彘”的那个自己了。
不然的话,现在他爹现在主要管教的,应该是他吧。
想到这里,泓哥儿便道:“祖母年纪大了,对我们就宠溺几分。母亲虽然从不打骂我们,却也教我们分辨是非善恶,我和弟弟都十分感激她们的养育之恩。若是我们有做的不对的地方,那就是我们自己没能听从她们的教导。父亲可千外别因为我们的过错,而怪罪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