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簌晓
陆时鄞如瓷般细致的指尖抱着一只暖炉,略苍白的薄唇轻抿着,如墨色浸染的暗沉眸光停留在坤宁宫的灼灼灯火上,脚边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不断升着袅袅青烟。
他不禁有些担忧,这个时辰她还未睡,是不是在为此伤神。
穆宜萱坐在床榻上等了许久,也未等来陆时鄞过来。
她终于鼓足了勇气,站起身莲步轻移,走至陆时鄞身边,声音轻柔地道:“皇上,夜间寒凉,在窗前站久了恐会对身子不好,臣妾帮您将窗户关了吧。”
陆时鄞最后看了眼坤宁宫明亮的灯火上,随即不留痕迹地收回眸光,温声道:“吹会儿风果真舒服不少,但吹久确实不好,那便饶烦宜妃了。”
穆宜萱抿唇一笑,随即将窗户轻轻关上,这才又转过身子看向陆时鄞。
往日她从未抬头细瞧过皇帝的容颜,今日一瞧才发现他竟是长得如此好看。
她眸光不住地停留在他的精致俊逸的脸庞上,他的眉眼似如墨色晕染的绝妙画卷,风姿绰约又温柔如玉。
穆宜萱心头欢喜,低下了头柔声道:“夜色不早,臣妾伺候皇上更衣就寝吧。”
陆时鄞暗沉眸底淡淡露出一丝疏离,话语却是柔和,极是体贴地道:“宜妃身子精贵,更衣这小事哪能饶烦宜妃,让底下的莱伺候便是。”
他轻轻扬了声,将外头的宫女太监叫了进来伺候更衣。
两人各自被宫女太监带去了两扇屏风后,被伺候着将外衣脱下,换上舒适轻薄的寝衣。
重新坐回床榻边,穆宜萱心头更是甜蜜,虽然曾经也为没法成为皇后而怨怼,可如今瞧着皇帝这般温柔体贴的模样,她便暂时将那些愤恼情绪抛诸于脑后,一心期待着待会儿的事。
她按照礼教嬷嬷教的,轻轻靠住陆时鄞肩头,刚想说些什么,头却是猛地落了空,她措手不及地摔在了床榻上。
紧接着便听见连绵不断的咳嗽声,穆宜萱忙是撑起身子去瞧陆时鄞,只见他摔坐在床榻边的地上,根骨分明的手紧攥着床榻边缘,他身子微弯着正咳嗽着,咳嗽中带着吸抽冷气的声音。
穆宜萱吓坏了,忙是从床榻上爬起来去看他,声音带着惊慌:“皇上您没事吧?”
却是瞥见他苍白唇间一抹血色,她顿时一惊忙是站起身来:“臣妾现在就替您叫太医来。”
动作却是被陆时鄞叫停,他抬起修长的手示意:“不必,朕无碍。”
穆宜萱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话语迟疑而微弱:“可是皇上您都吐血了,真的没事吗?臣妾还是替您召来太医瞧瞧吧?”
“真的无碍,不过是咳出血了而已,朕的身子自己知晓。”
陆时鄞不以为意地用手指将嘴角的鲜血擦去,冲她挤了个虚弱的笑容。
相比于他的从容淡定,穆宜萱却是非常惊愕,什么叫不过是“咳出血了而已”,难道说皇上经常咳血吗?
她入宫前虽也听说皇帝身子孱弱,可从未想过皇帝的病竟是如此重。
穆宜萱声音微颤:“皇上,这咳出血可不是小事呀。”
“别怕,朕不会死的。”
她心稍安了些,刚想说那臣妾就放心了。
便又听到皇帝继续宽慰道:“太医说了还能撑个几年。”
穆宜萱:……
这根本不算什么安慰好吗!!
穆宜萱心头更是慌了,不由有些埋怨姑姑与兄长,分明知晓皇帝的身子如此不堪,竟还让她进宫选秀。
按照这般的情况来看,过不了几年她便要同阿姐一般成了寡妇。
她可不想像阿姐一般,虽然曾经母仪天下,可如今却只能被称为“前皇后”,她一定要做上太后才是。
穆宜萱下定主意,不管如何她定要早日怀上龙嗣才是,她要抓住每次侍寝的机会。
她将陆时鄞从地上扶起来坐在床榻上,随即道了杯温水递了过去,殷切地看着他将温水饮下开口道:“皇上,可感觉好些了吗?”
陆时鄞声音柔和:“好多了,宜妃真是体贴。”
穆宜萱心头一松,时辰不早了她要抓紧时间干正事才是,她微颌了下首含羞地说道:“皇上,臣妾伺候您就寝吧。”
“好。”陆时鄞回答的极是干脆,“那就饶烦宜妃你将朕将里头推推吧。”
“诶?”穆宜萱有些惊讶。
按照礼教嬷嬷教的,第一步不是这样吧。
“朕方才好像风吹多了,身子有些动不了了。”
似乎为了让她宽心,陆时鄞非常体贴地安慰道:“宜妃不必担心,朕已习惯了,不用招太医来看,一般睡一觉第二日便好了。”
穆宜萱:……
他习惯了,才是她最担心的事好吗!!
穆宜萱好不容易将陆时鄞推到里面,自己方才怀着悲痛地心情躺在了他的旁边,听着耳侧男人的呼吸声越加沉稳,她心头却是越来越烦躁,按照这样,她要如何早日怀上龙嗣呢。
沈初黛本就比她提前入宫一个月,听说皇上大部分时间都歇在她宫中,就连温泉行宫也带着她去了。这么一说沈初黛比她怀上龙嗣的几率要大上许多,一想到此她便是更焦虑。
穆宜萱咬了下唇,将嬷嬷一早给她备好的玉册拿出来塞进他的手心,这玉册画着男女行鱼水之欢的画,本就是洞房之夜新娘与新郎一同观赏地,她此刻拿出来倒也不算逾矩。
温凉的玉册塞进陆时鄞的手心,他却没有丝毫动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穆宜萱只能靠近他耳边轻声唤着“皇上”,不知是唤了多久,陆时鄞的长睫终于一动,随即睁开了,露出一双蒙上雾气的漂亮眸子。
他的容貌真当盛极,精致五官在阴影下若隐若现,穆宜萱不由有些看痴了,脸上滚烫一片,原本要说的话语便不由哽在了喉咙中。
只见陆时鄞如墨染的眸子盈上淡淡暖意,薄唇微启:“怎么还不睡,不困吗?”
穆宜萱含羞地收回眸光,柔声说道:“臣妾不困。”
可话音未落,浓厚的睡意便涌上脑袋,她还未来的及反应过来,脑袋一沉便倒了下来。
陆时鄞眸光恢复了冷冽,他随意将穆宜萱推回原来的位置,不留痕迹地瞥了眼手心里的玉册,他蹙紧了眉头,将它扔掷一角。
这才起了身走到窗前,轻轻开了条缝隙,梁缙一早便在那边守着,听见动静便回过头轻声唤了一声“皇上。”
陆时鄞眸光沉如水,默默看着坤宁宫的方向,那儿的灯光依旧亮着。
他低声开口:“这般晚了皇后怎么还不歇息?”
莫不是为他留宿于承乾宫而神伤睡不着,想到这个可能性,陆时鄞眸光更是一沉。
下一次该是提前告诉她让她安心才是,他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一趟才好。
“去给朕找见合身的宦官衣服。”
梁缙回道:“回皇上的话,听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娘娘用完晚膳本来睡了,后来因为积食起身出来晃了几圈又饿了,彼时正在殿里烧锅子涮羊肉吃呢。属下这就去给您找衣服,您稍等会儿。”
陆时鄞一字一句地从薄唇中挤出:“涮、羊、肉?”
“回皇上的话,没错,您这会儿赶去正好能吃上。”
陆时鄞沉默半晌:“罢了不必,朕乏了,睡了。”
梁缙眼睁睁瞧着皇帝面无表情地将窗合了上,他无措地摸了下鼻尖。
诶,是他说错了什么惹皇上生气了吗。
☆、第四十四回
坤宁宫这一厢, 滚烫香辣的羊肉下肚,沈初黛早已把先前的小插曲忘得一干二净, 将殿中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 让歌七将偷偷带进宫的烈酒给拆了。
主仆两人一口羊肉一口酒吃的开心,依稀记起当年驻守边境时的情景。
当年哪能这般精细地将肉切成片放在锅里煮, 都是刷上油整只放在火上烤,各自拿着刀子割下来, 烫呼呼地便往嘴里丢, 别提多香了。
歌七有些微醺,声音有些含糊:“娘娘今日睡不着, 可是不开心了?”
沈初黛将口中的酒咽下去, 纤细指尖抚上心口, 恹恹地道:“也不至于不开心, 就是感觉胸口闷闷地。”
她没想过,一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事发生了,自己居然做不到洒脱。
沈初黛颇为不爽地将杯子扣在桌上, 咬牙切齿地道:“这样太娘了,不是我的作风!”
歌七歪过头笑道:“可娘娘本就是女子呀。”
“可我就是讨厌这样!”
歌七温声道:“奴婢希望无论娘娘在哪,都可以依着自己的性子行事。”
沈初黛弯唇一笑,露出莹白的贝齿:“若是真能依着自己的性子行事, 我现在就去……”
她阴恻恻地道:“把承乾宫给炸了。”
歌七吓得酒都醒了, 忙是攥住她的衣袖,紧张兮兮地道:“娘娘,奴婢收回刚刚的话, 您可千万别冲动。”
沈初黛轻抿了口酒,仰头看着外头的夜幕,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仅有几颗星星与弯月做点缀。
她像是作出保证一般,声音清清淡淡地却极为坚定。
“今日一过,往后我绝不会为这种无聊的事而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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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沈初黛的凤辇与穆宜萱的仪驾在慈宁宫相遇,相比于沈初黛的精神奕奕、满面春风,穆宜萱虽是细细妆点一番,神态却仍旧黯然无神。
穆宜萱心头悲苦,这世间还能有什么事,比侍寝的时候睡过去了更糟糕地。
昨日她睡得极香甜,一觉睡过去天已大亮,皇帝的影子都没了。
两人同时下轿,穆宜萱抬眼看了眼沈初黛,瞧见她般精神焕发的模样,心头不由冷笑一声。
夫君在别的女人房中留宿,竟也能装出这般模样,倒真是心机颇深,不得不防。
她上前轻轻福身:“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沈初黛瞥她一眼,轻轻一笑:“宜妃不必多礼,昨日侍寝,宜妃真是辛苦了。”
这话她说得随意,落在穆宜萱耳朵却像是万针扎在心头一般,又疼又刺。
她不由咬牙笑道:“皇上待臣妾温柔,臣妾一点都不辛苦。”
穆宜萱用余光注意着她的神情,却瞧见她神情依旧笑吟吟地,没有丝毫破绽地寒暄道:“宜妃不觉得辛苦就好。”
她们进去的时候,很多嫔妃已经到了。
这次还是众嫔妃第一次正式和太后、皇后见面,一一请安打过照面。
穆太后眸光落在穆宜萱身上,神色有些迟疑,急切地想知晓皇帝这一个月调理究竟有没有成效,可这话又不好直接问侄女,便只能旁敲侧击地关切了几句。
穆宜萱哪里好意思让旁人知晓,皇帝虽睡在承乾宫,却压根没碰过她的事,便只能装出一副娇羞的神情说了些含糊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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