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枕风睡野
穆衍怔了怔,心中隐约涌出一股暖流,一点点浇灌他的全身,驱散了满身的寒意。
他低下头,唇角微微向上扬起,轻声道:“嗯。”
她是这样好,他又怎能不听话。
置物行没那么大,姜泠只带了红菱和穆衍进去,其他的宫女太监人手一串冰糖葫芦,提着大包小包,站在街头接受百姓的注目。
程立扛着剩下的冰糖葫芦,昂首挺胸。
这可是公主赏赐的!
置物行里早已有了很多人,姜泠被姜堰和穆衍护着挤进了内圈,距离最上面的台子只有几步之遥。
台子周围站了一圈壮汉,目光中满是凶悍,威慑着众人不敢靠近。
此时正在出售的是一个琉璃杯,它本是透明的,倒进去些许果酒之后,便显得越□□亮。
周围的人兴奋的喊出一个又一个高价,姜泠却兴致缺缺,这样的琉璃杯她有一整套,是母后留下来的。
最终琉璃杯被一个穿着富贵的商人买走,用了足足两千两白银。下一件被摆出来的商品就是古画,台上的男子缓缓展开画卷,露出了它的真容。
姜泠怔了怔,她对字画向来敏感,前朝有名的丹青大家不说了如指掌,至少能够一眼辨认出来。可眼前这一幅,她却根本看不出究竟出自哪一位名家之手。
画卷中是一位女子,拥有绝世容颜,却做男儿打扮,所用笔锋粗糙平滑,重墨少彩,别有一番意境。
台上的男子道:“起价千两。”
一千两倒也不算贵,姜泠正想出价,一道声音便率先响起:“一万两。”
待看清他的面容,穆衍陡然捏紧了手中的剑鞘,手腕轻抖,刹那间寒光乍露,斜在脖颈要害处。
他的眼底闪过浓烈的杀意,指节逼得泛白,拼命的克制着不再上前。
原来在梦里,公主的心上人,是他。
半夜时分,玄鸣在夜色中退下,临走前看到穆衍脸上明晃晃的一片,骚气又显眼,忍不住提醒道:“你倒是不怕死,当值需万分小心,这般……莫要被人当成了靶子。”
今夜月光稍有些黯淡,但只要有一点点的光亮,就能轻易的辨认出银面的位置。
位置一旦暴露,对于暗卫来说,后果几乎致命。
穆衍轻飘飘的落在树杈上,附近的枝叶只晃了一晃便稳下来,他的身法极其灵敏轻便,像是轻拂过了一阵风,着实让玄鸣高看了两眼。
或许他的伤势的确有希望完全康复,到时候实力必然更上一层楼,玄鸣想道。
“实力足够就不会被发现,”穆衍开口说道,低哑的声音平静而自信,“即便被发现,解决就是。”
玄鸣有些发愣,一时回不过神来,这家伙哪来的自信?
穆衍抚了抚银面,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却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公主赐下的银面是最好的。”
玄·铁面·鸣:“……”
一夜无事。
第二日早上,红菱便听外头的宫人说,皇上折腾了半夜才放陈家和林家的大公子离开,临走前一人挨了十大板,就连太子和二皇子也被一同训斥了。
姜泠有些发怔,父皇为自己出气自然是极好的,他们二人在后宫大打出手,本就失了礼数,纵然是礼部尚书也不能说父皇做错了。
只是她昨日推脱了大皇兄和二皇兄的探望,又听得他们被训斥,心里到底有几分不忍。
“先去看望二哥,”两位兄长待她都很亲近,但上次在上书房就险些连累二哥,先去看他定然能让他安心不少,姜泠想了想,又说道,“记得备一些点心,让他们多放些糖。”
二哥跟她一样,都喜欢偏甜的口味。
今日天气很好,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让人打心眼里舒服。
酥香的味道在宫路上弥漫,姜泠亲自提着刚做好的酥云卷,眼底眉梢都染了笑。等到了二皇子的住处,却发现大门紧闭,原是他一早便被康王接走了。
姜泠有些发怔,上一次来找二哥,他就是跟小皇叔出去了,这一次又是如此,他们之间的关系竟如此亲近吗?
不知怎么,她的心底有几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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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府中,伴随着歌舞升平,叔侄二人正在用膳。
康王姜熙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传闻他精通玩乐享受,一顿饭至少要吃百两纹银,美酒佳酿更是昂贵无比。他的府邸中常年养着一群乐师、舞女,每日的歌舞都不重样。
事实也相差无几,悦耳的丝竹声不急不缓,七八个体态轻盈、容貌美艳的女子正应着起舞,好不逍遥自在。
姜堰却无心观赏,对着一桌子的佳肴丝毫没有胃口。
“没胃口?”姜熙漫不经心的举起酒杯,他生得俊美无暇,眉眼中带着一丝阴柔,身上的气势却没人敢忽略。
姜堰微微颔首,应道:“让皇叔费心了。”
“无妨,你我叔侄,何须在意这些小事,”姜煕搁下透明的琉璃酒杯,抬手让人撤下饭菜,慢悠悠的说道,“昨天的事我听说了,阿堰,你心中可有不满?”
这话让姜堰一顿,昨晚他跟大哥都被父皇训斥了,要说不满倒也并无多少,只是年纪渐渐大了,想到的事会更多一些。
林景曜跟陈高恪在昭阳宫前遇到是意外吗?他们两人不合由来已久,却也没胆大妄为到不给太子和皇子脸面,怎么会突然就打了起来?
还有父皇的态度,他似乎并不想让他们亲近陈府和林府。
“那便是有了,”姜煕见他久久不言,便说道,“姜擎是你的长兄,更是国之储君,根基几乎毫无动摇的可能,阿堰,于他而言,你是弟弟,更是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