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退戈
“你可别提宋二娘了,这回昭昭真是冤得慌。五郎当时也在场,都同我说仔细了。”顾夫人叹说,“那宋二娘以为昭昭是个鬼,想找道士驱邪,都找到五郎的师姐那里去了,结果把自己给吓病了。”
贺菀瞠目结舌道:“什么?昭昭是鬼?”
顾夫人:“是啊!不知道宋老夫人究竟都教了宋二娘些什么,还能生出这样荒诞的想法,你说好笑不好笑?”
贺菀简直笑不出来。
“你们宋家,也是一团麻乱。宋将军此次回来,他若插得进手,真该管管。不过妹妹,你可千万别管此事。”顾夫人小声说,“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宋老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人,你要做好打算。”
贺菀失神了会儿,说道:“不会太久。”
顾夫人叹道:“我倒是希望你能住久一点,你不知道,自你离开以后,我就再没遇到像你这样同我聊得来的人了。可你留下若受了委屈,我又为你觉得不值当。”
贺菀说:“还是要住一段时日的。”
“那就好。”顾夫人说,“你可以往贺公府里多走动,也可以来我家里小住一段时日。我要好好和你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
贺菀轻笑。
顾四郎觉得自己好尴尬。往前走吧,他母亲瞪他,让他不要偷听。
往后走吧,他五弟瞪他,让他不要横插进二人中间来。
于是他只能跟个小可怜似的,远远坠在四人后面,看着他们两两成对,亲亲密密。还看见他五弟悄悄往人家宋姑娘手里塞东西。
实不相瞒,他有弟弟这么久了,还没收到过来自弟弟的礼物。他这哥哥做得好难过。
好在后面他父亲赶上来了,顾四郎便停下脚步,挂着笑脸等待,想做顾国公的小跟班。岂料顾国公看见他也是一瞪眼,凶狠地示意他走开。
顾四郎:“??”
我还是不是你们顾家的孩子了?
终于,贺府快到了。
顾夫人不想打扰他们一家团聚,在前一个路口时,先行与贺菀分别。
宋初昭发觉贺菀有点紧张,遂上前挽住了母亲的手,朝她一笑,带着她一起过去。
贺菀感受到来自宋初昭的鼓励,才发觉自己的女儿真的是已经长大了,也握住了对方的手。
守在门口的奴仆见到贺菀出现,眼睛一红,手足无措地叫道:“姑娘!”
他这一声姑娘,叫的是贺菀。可是,贺菀已经不是姑娘了。
贺府一直没有年轻的小辈,奴仆们也担心会叫贺公触景生情,十几年来就没改称呼,只管贺公叫老爷。宋初昭回来以后,为了方便,顺着叫姑娘。如今贺菀回来,才发现辈分乱了。
奴仆马上说:“我……我去叫老爷!几位请进,都请进!”
作者有话要说:叫大郎总觉得好奇怪。我不管,不叫大郎-。-#
误会了,宋广渊人设是好的,装作孝顺,没有面上忤逆而已。也不是很喜欢宋老夫人。本文不会再有反派角色出现了。我改清楚一点
第52章 母女
贺菀等人相继走进府中,宋初昭扯着嗓子大喊道:“外祖父!”
她还未走多远,就看见了人影。可见对方早已等在此处。
贺老爷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衫,背着手站在中间的主道上。他浑浊的双眼凝视着贺菀,瞳孔动了动,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贺菀眉眼低垂,松开宋初昭,走上前,叫了一声:“父亲。”
贺老爷喉结滚动,沙哑道:“回来啦。”
贺菀:“嗯。”
贺老爷说:“去了好久。”
贺菀:“是。”
贺老爷问:“还怪我不曾?”
贺菀说:“不了。”
贺老爷朝她伸出手,贺菀一笑,上前抱住他。
父女二人抱在一起,贺老爷大手轻拍她的后背,又是安慰,又是愧疚,说道:“是为父对不住你。自你走后,才发现对你甚为严苛,想补偿你,你却不在家了。以往听你抱怨,不觉回事,待家中也只剩下我们二人,终于明白你幼时有多寂寞。”
贺菀眼眶湿润,摇了摇头。
贺老爷说:“当时逼你离开是情非得已,你愿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贺夫人从院里跑出来,喊道:“我的菀菀!”
贺老爷不舍将人放开,就见贺夫人同箭似地飞了出来,一把粗暴地抱住了贺菀,将人揉进自己怀里。
贺夫人说:“你瘦了,你这看着又瘦了。以前身上摸着都是肉的,如今全剩骨头了。”
贺菀听着又哭又笑,用手背抹着眼泪道:“我哪里瘦?还胖了不少。”
贺夫人:“你胡说。我以前把你抱在怀里,都是沉甸甸的。”
贺菀:“那是多久以前了?那时我都还是个孩子。”
贺夫人哭道:“你现在也是个孩子!”
宋初昭站在一旁傻笑。
她见母亲在外祖母面前,也是乖巧听话的,就觉得好笑。
她等几人温存了会儿,开口说:“我想吃饭。我在城门那里喝了一下午的水。”
贺老爷忙心疼说:“哎哟可怜的昭昭。都往里坐,快进来。知道你们来,我特意去请了两个厉害的厨子,早就备着要上菜了。”
贺夫人发现贺菀不生她的气,心下无比欢喜,抓着贺菀不愿意松手,带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宋广渊这才有机会打招呼,上前道:“将军。”
贺老爷对他客气道:“如今我已不是将军,不过是个寻常老翁而已。你随意喊吧。来,快坐。”
众人也不讲究,就近选了位置,在餐桌上坐下。
仆从端了碗筷过来,“额,宋夫人……”
贺夫人终于不再盯着贺菀猛瞧,反应过来这时,指着自己说:“往后叫我老夫人,贺老夫人!菀菀回来了!哈哈!”
众人脸上皆是一片喜气。管事笑着问了句:“贺老夫人,现在上菜吗?”
贺夫人听着高兴,点头说:“上菜!菀菀,你们饿了不曾?马车坐久了,该是累了吧?”
管事过去催促,酒菜很快就端了上来,一盘盘摆满了桌子,热气与香气一起升了上来,叫宋初昭食指大动。
贺老爷给自己倒了杯酒,朝宋广渊说:“广渊,我要敬你一杯。”
宋广渊连忙举起酒杯。
贺老爷看了他一会儿,结果话到嘴边又无言,只一口将酒闷了下去。他叹说:“本有好多话想对你说的,可是见了你,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宋广渊:“属下都知道。”
贺老爷指着他道:“你看。你已不是我手下的小兵了,还改不了这习惯。”
宋广渊笑道:“多亏贺公提拔重用,才有宋某今日。贺公一向待我如亲子,我也敬贺公一杯。”
宋初昭看了一圈,举起手道:“你们都没话说,我有话说,可以说吗?”
贺夫人柔声问:“昭昭想说什么呀?”
宋初昭中气十足道:“我要告状!”
贺菀直接用筷子抽她,示意她不要胡闹。
宋初昭摸着自己的手背说:“我真要告状!我若不告状,回宋府他们也要告状,到时候我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在这里说,外祖父还可以替我作证!”
贺公点头:“我作证我作证。”
贺菀气道:“哪有人一上餐桌,就在背地里说人坏话的?我以前是这样教你的?”
宋广渊笑道:“让她说吧。你看她这样子,憋着难受。”
贺老爷说:“她呀,憋闷坏了。你就当她是胡说,随便听听。不要放在心上。”
宋初昭:“事情都有两面。父亲多听一听,才好分辨究竟谁对谁错。而且今日,是宋老夫人先提起宋二娘的,我不过受她提醒。我也有话要说。”
宋广渊表情认真起来,问道:“母亲说二娘病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她闹不愉快了?”
贺菀干脆低头吃饭。
宋初昭蹭过去,在宋广渊身边道:“我没与她计较,我都搬出来了,是她主动邀请我去攀少陵山,我去了,结果她是想叫山上的道士收我,哪晓得那山上树林密集,她跑进林子里出不来,还把自己给吓坏了。我与小县主一起进去救她,还掉坑里了。”
“什么找山上的道士收你?”宋广渊表情似有动怒,“我宋家,从不信这些鬼祟!”
宋广渊当年也是经历过福东来权势滔天的日子。他跟在贺老爷手下当值,受了贺公与顾国公等人的思维影响,对这些歪门邪道深恶痛疾。
而且他四处奔走时,曾亲眼见过不少因为妄信游方术士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例子,对这些事情唯恐避之不及。加上自己又是一位武将,沙场上杀人无数,很是忌讳这些鬼神之说。
他从不许宋家有人捣鼓这些。宋诗闻,竟还想找道士对付宋初昭?
宋初昭说:“反正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吓她,也没有打她,全是她自己吓自己给吓病了。”
宋初昭是宋广渊在身边带大的,他知道这个孩子心直口快,最不会说谎,既然会这样说,那九成九便是真的了。
想到这个,他脸色更是一片墨黑。
贺老爷说:“孩子可以慢慢教。宋二娘以前未听说过有迷信鬼神之说,许是一时受了人蛊惑。你回去与她好好讲讲,开解一番,就无事了。”
宋广渊不想坏了几人兴致,点头应下。
宋初昭又举手,贺菀说:“你还没完?你存心要你父亲吃不下饭?不能吃完饭再说吗?”
宋初昭悻悻道:“哦。”
宋广渊心里有气,不差这一桩,说:“你说吧。”
宋初昭:“是我为何要搬出宋府的事,我自己坦白!”
宋广渊说:“你想搬出来,爹没有意见。”
宋初昭:“不,不是这个。里头也有好些事。”
宋初昭就把当初贺老爷送礼,却被宋老夫人私自截下,之后又拿旧物冲抵的事给说了。自己那破院子也顺口提了一句。
宋广渊听着脸色在红白黑之间不断转换,整个人差点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