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扶光
主子不是好东西,宠物也不可爱!缇宁腹诽道。
她捂着胸口低着头跑回了院子里,回了房间就关门,默默地诅咒了裴行越几百遍,才换了套衣服心平气和的坐下。
不一会儿,香兰双眼通红回来了,缇宁给她倒了杯水,关心道:“你怎么哭了?”
香兰看了缇宁一眼,揉揉眼睛:“奴婢被管家骂了。”
“这是为何?”
香兰说起来就有些难过:“因为奴婢没完成任务,让姑娘长肉。”
缇宁:“……”
因为这件事,香兰伺候缇宁更用心了,缇宁几乎过上了混吃等死的日子,她喝水的时候香兰甚至都要亲自把水杯凑到她嘴前,生怕缇宁活动得多了瘦了下去,可是不管她怎么费尽心力,每次上称缇宁都没有胖,甚至几天下来,缇宁还瘦了几斤。
香兰望着缇宁的目光愈发绝望。
缇宁也愈发绝望,她不是很勤快的人,曾经就希望过上混吃等死没出息的咸鱼日子,但是真的过上之后,她觉得这日子太难了。
不过幸好的是,在院子里待的久了,她也可以出去走一走。自从那日富贵来了后,隔三差五富贵都要来找她,拽着她出门,缇宁从最开始面上临危不惧心里骂娘的反应到了现在,面对富贵基本能够不抖了。
只是今天富贵没拽着她去花园,而且去了一个她没去过的院子。那院子很大,四周种植着卉木青翠,更有数十人才能合抱住的粗壮绿木数颗,里面还有小桥流水,假山叠石,不过这一切都很古朴,就像久不见人烟的深山老林,假山最中央有一个凉亭,凉亭四周围了草帘。
“嗷呜。”富贵一进来,就开始到处乱窜,院中养了几只野鸭走鸡,缇宁看着它爪子一抛,压住一只鸡。她忍不住笑了下,但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它一巴掌把野鸡按在地上,对着它的脖子就是一咬,就这鸡毛大口咀嚼了起来。
这几日相处下来的薄薄的亲近顿时片甲不留。
缇宁双腿软在地上,她看了它一眼,转身就想走,她可能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这就是他的家,它用餐的地方。
但缇宁才走了两步,后背传来一声低吼:“嗷呜。”
那嗓音里带着威胁和不满。
缇宁转过头,她看着富贵三两下吃掉嘴巴里血淋淋的鸡肉,而后竖着毛发,朝着她走了过来。
完了!
缇宁闭上了眼睛,白虎盯着她,在她的周围转了一圈,就在缇宁认为它要吃她的时候,她的裙子忽然被扯了了,她被富贵拽着朝另一个地方走了过去。直到它把缇宁逼到一颗粗壮得要十几个人才能合抱住的松木下,它才躺了下来,缇宁一动不敢动,白虎又冲着她露出鲜血淋淋的牙齿,缇宁立刻在它旁边坐下了。
富贵这才满意了,它闭上眼睛假寐,缇宁见它睡着了就想走,但又怕一走就惊动了它,毕竟老虎的敏锐性很高,尽管这是只不正常的虎,它只有寻常老虎的一半大。
缇宁只能靠着墙抱住自己,她这几日喝的汤都有安神宁心的效用,因为香兰想她吃好喝好睡好长肉,她心里没有睡意,可强大的药效袭来,缇宁眼皮开始打架。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暮色已经往西了,而她身旁的富贵已经不见了,她动了动胳膊准备爬起来,这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音:“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接下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属下遵命。”
“今天所说不可再让外人知晓。”裴行越又说,声音难得得严肃。
缇宁听到这句话,僵在原地,他们今天说什么了?不,这不是关键,她什么都没听到,但她要是被发现了,他们一定觉得她什么都听到了。
霎时间,缇宁紧紧捂着唇,她眼珠子转了转,才发现她这个位置是这所院子里最隐蔽的地方,不仅后背靠着墙面,前面有颗巨木遮挡,两侧还有浓密高大的灌木。
这个时候,好像又有脚步声响起,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远,是有人出去了!
缇宁握紧了拳头,突然听到一声虎啸,裴行越的声音带着笑意:“富贵,该出门了,你还要往哪儿去?”
“嗷呜。”
“你怎么一直盯着你睡觉的地方看,是有什么吗?”裴行越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且缇宁听的越来越清楚。
她牙齿缝都凉了起来,已经不是不敢动了,而是动不了,仿佛身体都不受控制。
接下来她仿佛听见了富贵响亮的脚步声:“嗷呜。”
那脚步声先是离她很近,而后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裴行越顿了下,继续往缇宁所在的地方走。
缇宁尽可能把自己缩小,呼吸都快没了。而听裴行越的脚步声快到了跟前,远处又传来一阵虎步声,接着缇宁听到他有些无奈的嗓音:“富贵,别咬我袍子。”
“嗷呜。”
裴行越眼底闪过一丝深意,他跟着富贵往外走去。
一人一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缇宁屏住呼吸,良久都不敢动一下,直到那脚步声已经消失很久后,她才小心翼翼伸出个脑袋,四处望了望,爬起来推开院门离开。
直到离开虎院好长一截距离,缇宁才回头朝着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就不得了,只见她背后五六米处立着个身姿笔挺的少年,少年穿着群青色的圆领盘扣锦袍,皮肤冷白,嘴唇特别红,像是被海棠花汁这种颜色染过一样,瞧她看过去了,少年对着她一弯眼,缇宁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他朝着缇宁慢慢走过来。
缇宁踉跄地往后退去,裴行越却一步一步缓慢靠近,脸上挂着笑。
缇宁一直后退,直到后脚跟一滑,她转过看过去,原来不知道何时,她已经退到了湖边。
这所宅院就是围湖修建,该湖面积广阔,湖水清澈,到了夏日,便是接天莲叶,游湖观景的好去处,但是春日里,这个湖却多了几分阴郁。
“妾身见过四爷。”缇宁咬牙道。
“我是鬼吗?看见我这么害怕。”裴行越微微弯腰,双手背在身后,距离缇宁很近,近到缇宁一抬头就能撞到裴行越的嘴唇。
“妾身没害怕呀,没害怕啊。”缇宁退无可退。
裴行越勾了下唇:“那你为什么一直后退。”
“妾身,妾身……”缇宁现在就是后悔,可谁让她看见他就想跑,“妾身是觉得四爷一身华贵,不似凡人,妾身这等庸脂俗粉靠近恐会,恐会玷污您的气质。”
他笑了声,声音低低沉沉,缇宁却只觉得刻骨的凉意钻进了她的耳膜里,他在她的耳边说,“刚才你在虎园里。”
“妾身,妾身刚才是在虎园里睡了一觉。”缇宁脚指甲都蜷缩在了一起,“有什么不对吗?”
“只是睡觉?”裴行越眼里有温和的笑意,他轻声说,“没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缇宁一脸茫然:“该听到什么?”
“小骗子。”他眨了眨眼,浓密卷翘的睫毛也颤了颤,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可他那干净无害的皮囊下却是淬了毒的。
他说着伸出手卷起缇宁一缕碎发,在鼻端嗅了嗅,缇宁听到他遗憾的声音:“可惜不能等你长胖了。”
缇宁双目愕然,裴行越冲着她笑了下,缇宁不自觉往后一退,然后一脚滑入了冰水之中,缇宁掉了下去。
裴行越站在岸边,神色温和地看着她,看着她在水里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写这种男主了,我特别激动哈哈哈哈。)
第5章 画皮
缇宁头疼的就要爆开了,她好像被关在了黑乎乎的封口黑瓶中,无论她如何挣扎,等着她的一直都是无法挣脱的潮水。
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香兰听见动静忙走过来,见她睁眼,惊喜道:“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昏迷一天了。”
缇宁看着香兰,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肉,疼的:“我还活着?”她嗓子很哑。
“姑娘,你当然还活着啊。”
“可是我不是掉进水里了吗?”缇宁想到她昏迷前的最后看到的那一眼,裴行越面目无波地盯着扑腾的她。
“你又被救起来了。”香兰给缇宁倒了一杯热茶。
缇宁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赶紧追问:“谁救的我?”
“好像是四爷身边的那条白虎。”香兰也是听别人说的。
“富贵?”缇宁愣了下。
危机关头竟然是它救了她,缇宁生出一股感激,感激之后就是羞愧,从前富贵想和她玩,她虽然伺候得很好,但只是怕它咬她罢了,没什么真心实意。
但裴行越放任富贵救她,又是什么意思?
缇宁落水后养了几天病,等病好,她前几天长的膘全都瘦回来了,香兰忧虑地望着她:“这可怎么办?”
缇宁心神不宁自然就瘦了,她落水后醒来,就等着裴行越来寻她,可三四天过去了,也没等到裴行越。
她问香兰,裴行越是不是最近出门了?
香兰摇头道:“爷在府里,姑娘可是想四爷了?要不奴婢去请爷过来一趟。”
缇宁连忙摇头:“别去别去。”
香兰闻言忧伤道:“姑娘和爷这么处着,冷冷远远的,这感情怎么能好?”
缇宁:“……”求不好!
她低下头,头搁在曲着的膝盖上,心中琢磨着裴行越想干什么?
他不应该这么轻松的放过她。
直到她病愈的这天晚上,香兰满脸笑意的回来了:“姑娘,爷让你明天和你一起去庄子上呢。”
“庄子,什么庄子?”
香兰打开缇宁的衣柜:“江陵城外的庄子,听说要在那待几天,姑娘你可得把握机会,争取在四爷心里留下好印象。”
缇宁站起来又坐下,她颓然地叹气。
第二日一早,缇宁就被香兰叫起来梳妆打扮,等全身上下她满意了,又给缇宁加了个红色斗篷,送她去了侧门。
侧门已经收拾好了几辆马车,最让人注意的就是最前头那辆乌木马车,它的外表不如何显眼华美,但是大小差不多是普通马车的三倍。
两炷香后,门内传来一阵动静,缇宁扭过头,好几日不见的裴行越缓步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袭暗紫色的窄袖锦袍,袖口领口都用金线绣了流云纹,腰间扎着一根同色的革带。紫色这种颜色根容易显得人老气,但是少年肤色冷白,气质若玉,不仅压住了衣裳,反而越发的丰姿出尘,眉目俊秀。
他旁边跟着一只白虎,白虎的体型比正常老虎略小些,可皮毛顺滑,眼神灵动,四肢矫健,不似寻常野兽。
一人一虎朝着缇宁走了过来,缇宁跟着奴仆一起低下头请安,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缎面的靴子,靴子主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嗓音温柔,但却不容人拒绝:“上车。”
白虎仰头嗷呜一声,仿佛在附和主人的命令。
缇宁只好爬上了那辆异常宽大的马车,进去后才发现这马车别有洞天,外面平淡质朴,内里却很是精美,厢壁上各处都雕花镶玉,还有诸如矮榻几案抽屉的存在,更显眼的就是铺满整个车厢的雪白地毯。
缇宁在厢门口脱了鞋袜,走了进去,富贵一见她,猛地扑在她身上,两只爪子按在她身边,黄色的眼睛盯着她。
可能是因为是它把自己从溺水的痛苦中解脱了出来,缇宁没有以前那么恐惧它了,她叫了声:“重。”
她试探着伸手想推开它,她的手碰到它脖子时,缇宁先僵了下,但富贵误以为她是和它玩耍,乐呵呵地拿爪子去碰缇宁。
“别碰了。”缇宁扭过脸,方向恰好朝着裴行越。
她现在是躺在地上的,缇宁今天穿的裙子以海棠红为主,最里面是对襟齐胸襦裙,齐胸襦裙的脸色是粉白两色,胸口处和领口绣着精致的海棠花。但这两色只会在走动间露出一丁点来,她对襟外,还有两件长到脚踝的宽袖衫,这外衫不需要束腰,有种华丽雍容的美。里面那件红色稍微淡一点,最外这件红色最浓。领口袖口压边绣花,她躺在雪白的毛毯上,几种恰到好处的红堆叠在一起,颜色艳丽极了。
她乌云样的头发散在脑后,像是海藻一样。更别提她那双春水含情般的桃花眼了,微张呼吸的檀口,娇艳欲滴,媚色惑人不外如是。
裴行越盯着她,她眼尾的那颗泪痣本来是褐色的,可落在她姝艳的容貌上,却像是染了一团红色,那种樱桃一般鲜嫩可口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