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韫
安王爷负手,颔首,心中颇有些骄傲,望着她的远去的身影,虽不说话,心头竟如新婚时泛起些儿不舍来。
旋即,想到今日为什么是陆之韵去策反姚率,他眼眸一暗,下定决心,一旦事成,他必不令姚率好过。
待看不见陆之韵的身影时,安王爷同众位谋士方回书房议事。
“只等着王妃的好消息了。”
“王妃颇善言谈,常能一语中的,有她出马,此事应当无虞。”
安王爷垂眸不语,又体会到了新婚后去上朝时对家中娇妻的牵肠挂肚。
除开陆之韵去策反姚率以外,他们还有许多其他事情要安排,一宗都不能错,也不敢错。
待他们议过几桩事、放出几只信鸽、好几个人领命离开后,苏如玉房中亦迎来了访客——是她的嫡母和家里的两个妹妹。
从前她在太守府中时不曾受过嫡母虐待,因此她和其嫡母犹能维持着些儿面子情。
下人将人请进来后,苏如玉同她们唠了几句家常,便道:“娘娘既得王爷宠爱,也不要忘了家里弟弟妹妹的婚事。倘或有合适的,你千万挂心。”
苏如玉皱眉道:“我在这王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是个妾罢了,是上不得台面的,又不能在外面交际,哪里就能见着青年才俊了?倒不如你们。倘或母亲相看好了来告诉我,我再同王爷说,由他请人保媒倒是不错的。”
苏太太满口应下。
这原不是她今日来的目的。
她今日来,还为打探消息。
“近日京中形势不大好,娘娘可有耳闻?”
苏如玉并不知道,蹙眉问:“什么形势?”
丫鬟们端了几碟精致的糕点上来,两位未出阁的小姐只低着头吃糕点。
苏太太道:“我听你父亲说,今上的身体有些不大好,咱们去年才进京,在京城没什么门路,因此来问问娘娘,王爷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苏如玉垂眸,心下知道安王爷必然要夺嫡,却不敢多说,只说如今安王爷同王妃重修旧好,再不往她院子里来的,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随后,她岔开话头,留苏太太一行人吃了晚饭,待苏太太带着两位苏家的小姐离开时,她又要充脸面,给了两位小姐好些堆纱宫花、金银锞子,又有几样时兴的首饰,最后才将她们送至门口,心下虽不耐烦,面上倒堆着笑,只说“常来看看”等语。
等苏太太一走,苏如玉方怏怏地歪在榻上,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昨夜的事,今儿早上她虽做出被安王爷哄好的模样,实则现在还在犯恶心,尤其今儿早上去向安王妃问安回来的路上遇到张氏,张氏趾高气扬地同她炫耀,说昨儿夜里安王爷与她如何颠鸾倒凤,她便越发觉着这王府待不得了。
因此才与安王爷虚以委蛇,只求放松他的警惕,令她能趁乱成事。
只是,如今既然决定要走,她心中反回忆起当初安王爷南下受伤为她所救、在太守府里只有他们二人相处的日子来,心中时而感伤时而甜蜜,倒有些不舍了。
等到申时末,苏如玉吩咐丫鬟:“你去厨房说一声,令她们做几样花儿果儿式样的糕点来。”
太阳下山时,厨下的仆妇们将糕点送来,她给了几吊赏钱,亲自托着那几盘糕点往安王爷的书房去。
此时,安王爷同谋士们在沙盘上演练过在朱雀门如何诛杀太子,要议别事时,
看了看日头,惊觉天色要黑了,不由道:“不知王妃此时见到姚率没有。”
一谋士起身拱手道:“王爷勿要多虑,倘或没有意外发生,王妃此时应当正在劝说姚率。姚率虽倾慕王妃,到底算得上一个端方君子,并不敢有别的念头。如今,只等王妃凯旋而归便是。”
安王爷负手望天,闭口不言,心中莫名有一股淡淡的焦躁。
此刻,在姚率的“外室”柳问梅的一方小宅子里,陆之韵已同姚率说得差不多了。
“请姚大人禀报太子,只说我和陆家愿意向太子投诚。我不求别的,只求太子应准两件事。”
“哪两件?”
“其一,一旦事成,太子不得过河拆桥,务必保证我陆氏一族的性命。其二,太子登基后,赐我免死金牌一枚,不论我做了何事,太子都不得发落我,任我自由来去,朝廷亦不可追捕我。”
“太子如能应允,咱们再谈后面的事。”
柳问梅跟没事儿人一般坐在一旁看书,并不插话,仿佛他们说什么都和他无关。
此时,姚率迟疑道:“卑职凭什么信娘娘?”
陆之韵在晕黄的灯光下负手而立,其风采比仕女图上的美人还要夺目三分。她淡淡地笑着,转了身,端庄而尊贵地迈开步伐,至柳问梅旁边,一扭腰坐在他腿上,柳问梅顺势搂住她,她便低头,揽着柳问梅的脖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靠在柳问梅肩头,偏头对姚率道:“就凭这个。”
那一时的艳色,竟令姚率当场惊在了原地。
他原以为陆之韵是品性高洁、才华横溢的世家贵女,却没想到,她竟也有这样的一面。他的喉结动了动,冲坐在柳问梅腿上的陆之韵躬身一礼,道:“卑职定将娘娘的话转告太子。”
安王府,书房。
安王爷正焦躁地望着窗外,等陆之韵回来的消息等得望眼欲穿,忽有小厮进来通传:“苏侧妃求见。”
安王爷想到这两日苏如玉总和他闹气,心中正对陆之韵动了一番真情,对苏如玉既愧疚又烦躁,不由没好气道:“不见。”
小厮遂出门对端着托盘的苏如玉打了个千儿道:“王爷正和清客相公们议事,暂不见人。娘娘若有什么事,过会子再来罢。”
这是安王爷头一次不见苏如玉。
往常他们闹了别扭时,都是安王爷去哄她的,若她肯主动去见安王爷,安王爷没有一次是不见她、不欢喜的。
苏如玉一怔,不知道他们如何就走到了今天,不由心如刀绞。想到昨晚的事,她又觉着自己从前看错了人,因此才错付一腔真情。
她淡淡地、勉强一笑,道:“几是这样,你替我把这几样糕点端进去,请王爷和众位清客相公们垫垫肚子。”
那小厮应下。
接过托盘,恭送了苏如玉,见她瘦削的背影远去,竟觉察出些许伤感落寞来。
他将糕点端进去,禀明了苏如玉的话,将糕点放至小几上,拿着托盘躬身退出去了。安王爷看着桌上那精致的糕点,心内又想起从前苏如玉的好来,亦有些难受,只不想去见她。
幕僚们吃了苏如玉的糕点,此时便夸起来,赞安王爷之妻妾不仅有十分的容貌,亦有十分的才情、十分的贤惠,更难得的是妻妾和谐云云,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
安王爷一言不发,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前他爱重苏如玉,然而从今日起,他心里开始对苏如玉不耐烦起来,原本被他厌嫌的陆之韵则重新在他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
苏如玉又来找安王爷,得到的仍旧是一句不见。她刚离开,走到了回廊的拐角处,忽听几个小厮奔走相告:“王妃回来了!王妃回来了!”
下一瞬,紧闭的书房们突然打开,露出室内明亮的灯光来。着一身团龙纹锦袍的安王爷开门,气势非凡地出来,大步流星地往门口去,身后跟着十数个幕僚。
一行人浩浩汤汤,安王爷连看都没看苏如玉一眼。
苏如玉怔怔地立在原地,哪怕下定了决心从此不再和安王爷好、要离了他,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半点也不在意她,一双灵秀的双眼登时滴下泪来。
身旁的丫鬟担忧地喊她:“娘娘。”
陆之韵用绢帕擦了擦眼泪,转身道:“我们走罢。”
丫鬟又叫了一声:“娘娘。”
“走罢,没得在这里丢人现眼,又叫人厌烦。”
然而,她的脚步竟不是回会芳园,竟是跟着安王爷一行人去的。她眼睁睁地看着安王亲手将陆之韵从车上搀下来,温柔地凝视着她,同她有说有笑。
随后,陆之韵,这个曾经害得她落胎、在外却有贤名的王妃娘娘,将被一群人簇拥着,唇角挂着淡淡的、好看的笑,犹如众星拱月,仿佛天底下只有她最得意。
“我不甘心。”苏如玉对她的丫鬟如是说道。
“我不甘心。”苏如玉重复了一遍,低声喃喃,“此等毒妇夺去了我的一切,却仍旧光鲜亮丽,还越过越好。可怜我那孩儿还没来到世上就没了。她凭什么过得这样好?”
终有一天,她要令世人看清陆之韵恶毒的真面目。至于安王,纵然他是她不要的人,亦不能让陆之韵得偿所愿。
苏如玉定定地看了会子,眼瞧着安王爷搀着陆之韵同她一起去流翠苑,心内有一种强烈的愤恨的怨毒——杀人偿命。她决不允许陆之韵好过。
许是因为她的目光过于专注,安王爷似有所觉,远远的一眼撇过来,看见苏如玉和一名丫鬟立在数丈开外,竟是一丝儿也没有停留,和陆之韵一起走了。
到流翠苑,众位幕僚早已有眼色地告辞,继续他们的事。
安王爷听陆之韵说一切都顺利,心里正高兴,这一高兴,见着陆之韵今日着素衫、淡淡妆的模样,便有些心猿意马地去搂她:“你身上的事完了没?”
陆之韵只将他一推,似娇还嗔道:“哪有这么快?我才为王爷办成了大事,这会子正乏得了不得,王爷还来闹我。竟是不心疼我。”
安王爷道:“你要我如何心疼里?”
陆之韵道:“着人去梨香园,给我搭个柔软些的床铺,多放几个冰盆,再有什么别致的瓜儿果儿点心之类的,多摆几盘。今儿我要彻夜听戏。我若睡着了时,他们便不必唱,等我醒来了,他们就场戏给我听。”
“这有何难?”安王爷大手一挥,立马着人去办。
他本想和陆之韵一起,奈何幕僚又遣人来寻他议事,接下来几日为了大事彻夜不眠都是轻的。
他只得和陆之韵暂别。
回书房前,他亲自将陆之韵送去了梨香园。
作者有话要说: 古言果然不是我这块小饼干能驾驭的[哭唧唧]
日万果然不是我这块小饼干能驾驭的[哭唧唧]
我放弃日万了,争取日六叭_(:з」∠)_
上一章的小伙伴儿们,我看到了你们的小爪爪,喜,给你们一个mua(づ ̄ 3 ̄)づ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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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王妃X名伶
回书房前, 他亲自将陆之韵送去了梨香园。
在梨香园门口,安王爷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对。陆之韵带着幽浮幽色二位丫鬟立在门口的树荫下, 门口的灯光从画着美人的灯罩透出来,令陆之韵的身影看上去比往日柔和了些,竟有些别样的令人心动。
只眼下是多事之秋, 并非风花雪月的好时机。
陆之韵立在灯下, 回首望着安王爷,嘴角噙笑, 一双丹凤眼中都是笑意:“王爷,我这便进去了?”
许是从前委屈太过, 今儿安王爷亲自送她来, 看着安王爷眼中的几许情意,陆之韵心中竟有十分痛快, 甚至忍不住再三和安王爷提及此事。
安王爷正忙着, 他颔首:“去罢。”
陆之韵双眸静静地望着他:“王爷看着妾进去。”
安王爷轻轻一笑:“今儿怎么这样黏人起来?”
陆之韵低首,似有一丝从前做女儿家时的羞涩:“从前都是我看着王爷的背影,我看了好几年, 今日便令王爷也看看我。”
安王爷:“可。”
幽浮幽色二人不敢多说, 怕安王爷看出点啥, 只提着两盏灯,跟在陆之韵身旁。待随陆之韵转身进门、王爷看不见她们的神情时, 她们方看了彼此一眼,只觉造物弄人——从前王妃在意王爷时,王爷对王妃不屑一顾。今儿王妃同柳先生有了些不才之事, 心也到了柳先生身上,王爷心里又有王妃、要同王妃重修旧好了。
倘或将来王爷得知王妃同柳先生的事,心里不知怎样震怒,又要闹得怎样腥风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