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韫
他同她讲。
【孟飞白:这才几个小时没见?就这么见外。有用得到男朋友的地方,需要抱歉吗?
孟飞白:女朋友,你的思想觉悟不太行
孟飞白:别担心,问题都交给我,让我来解决】
同时,看着两种不同联系方式上有差异的信息,孟飞白配合地用手机也发了一条消息。
【一棵草:不论发生什么,有多少人反对,我都不会和你分手
一棵草:有事情都和我说,我来解决】
陆之韵看着一卡通虚拟屏上飞快闪现出的消息,眨了眨酸涩的眼,眼泪便顺颊而下。她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娇气了。
从前无人关心她时,但凡有什么委屈,她都自己咽下了,但凡有难过的情绪,她都自己忍了。
此时,有人问起,有人关心时,那种种委屈仿佛都变得难以忍受。
她的喉头涩痛起来,心口像是伤口溃烂般的疼痛。渐至于,眼泪都汹涌奔腾起来,像滔滔不尽的江水延绵不绝。
又哭又笑。
连十指都有了意志。
那种意志,叫情不自禁。
她打字。
【一枝花:我好喜欢你啊
一棵草:我也喜欢你】
他们又聊了几句,才说了晚安。
陆之韵放下手机后,通过卧室门被风吹开的缝隙,看见温女士伏案工作的背影,如同十五岁的自己一样,感到心疼。
她拥有太过强大的共情能力,总是很容易站在身边人的立场上去理解对方。
她知道温女士是不容易的。
她……
可是偶尔,她也想让自己真正地活一次。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假如当她从这个世界消失时,她从来没有一刻是自己,从来没有片刻的欢愉,从未体验过男女之情男女之爱,从未真正地开始一段爱情,从未以自己的身份真正地体验过爱,从未轻松快乐过,从未勇敢过,永远都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别人的嘴里,因为别人的一张嘴而浑身枷锁裹足不前,会不会是一种失败与悲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对温女士而言,这是一个忙碌的、焦躁的、疲惫的夜晚,有短暂的失控,但她最终还是控制住了场面。
对陆之韵而言,这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她看着温女士工作,看着她疲惫地拧了拧眉心,看着她关上电脑,看着她走进卧室。随后,“砰”的一声响,温女士卧室的门被关上了。
于是,在这整套房子里,仿佛只剩了她一个。
她像是一个多余的人。
涩痛的双目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她又拿起了手机。
【一枝花:改情侣名吗?
一棵草:好
白白的韵韵:我改好了,你自己看着办】
发出这样一行字后,她有一种难为情,一种因为和人过于亲密的难为情。
哪怕经过了好几个世界的“死生契阔生死不渝”,当她拥有所有的记忆,当她是她自己时,依旧控制不住的难为情。
只是,这一次,哪怕再难为情,她也没有了惧怕。
【韵韵的老公:我也改好了
白白的韵韵:去你的。你知道老公这个词,最开始是形容太监的吗?
韵韵的白白:你赢了】
黑暗中,在这炎热的夜晚,她竟觉得有些冷。
也许是空调的风吹的。
她整个人都蜷成一团,没有打字,点了语音,轻声说:“我好想你抱抱我。”
很快,她收到了孟飞白的一句:“好。”
后面还有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陆之韵抓紧了被子,睁着眼想温女士什么时候会发现她的小动作,又会怎样气急败坏。此时,孟飞白是喜欢的,可是,假如他被温女士刁难了,假如他的家人被温女士打扰了,假如他的父母也开始反对,孟飞白还会喜欢她吗?
哪怕这只是一个虚拟世界,现实中要面临的问题,也依然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后一个世界,是弥补遗憾的一个世界,然而对陆之韵而言,也是最艰难的一个世界。
因为一切都那么逼真,像是真实世界的另一种演绎,她必须要去面对自己真实存在的问题,重新经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
第一周还没过完,才和温女士第一次交锋。
便是如此煎熬。
在这时,陆之韵又由衷地体会到了,开发系统并成为创始人之一的孟飞白有多出类拔萃,也有多招她喜欢。
喜欢了一次又一次。
夜已深。
漆黑的夜总是显得漫长,尤其是在人失眠的时候。
陆之韵闭上了双眼。
她对孟飞白说想要让他抱一抱,是真实的想法,会说出来,只是想要他的回应,想要寻求一种温暖。
而孟飞白回应了,便是结果。
并不是真的要他来。
她闭上了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明天,是需要战斗的一天。
明天,是美好的一天。
她只需要,迈过心里的那道坎儿。
蝉鸣声、蛙声中,夏夜的聒噪像一首扰人心绪的交响曲。
在这交响曲中,手机的提示音又响起来。
陆之韵点开,只见屏幕上显示着:
【韵韵的白白:开窗】
陆之韵定定地看了屏幕几眼,心底升腾起一种不切实际的期待,随后回复:
【白白的韵韵:然后,你好让我告诉你,今晚的月亮圆不圆?】
【韵韵的白白:咦,居然被你发现了
白白的韵韵:……】
陆之韵还是开了窗。
窗帘一拉开,她便看到,对面的花坛边,一颗阔叶树下,路灯明亮的灯光里,孟飞白双手插兜站在那里,在她的头探出窗户时,对她张开了双手。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精致的眉眼间满是少年人的温柔与情动。
陆之韵的心怦怦乱跳。
她推开窗,作势要往下跳。
此情此景,有种孤注一掷的浪漫。
但现实是,陆之韵和温女士住的楼层是三楼,高于十米。孟飞白见状,当即大惊失色,连忙放下手往她所在的窗户下面走,要在她跳下来的时候接住她。
同时出声制止她:“别跳!”
陆之韵张开双臂,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小鸟,要挣脱所有的束缚翩然下落。
下一瞬,正着急的孟飞白却见陆之韵跨出窗框的腿往里一收,随后,窗子被关起来了。
他的心落回了胸腔。
“嘭——”
“嘭——”
“嘭——”
……
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着。
不到一分钟,便见一个娇小的人影从单元楼下的门冲了出来,像一只美丽而脆弱的小白鸽,翩然的,易碎的,孤注一掷地飞来。
孟飞白下意识地张开双手,接住她,将她抱了个满怀,惊魂甫定,正要斥责她两句,一低头,便见陆之韵仰起脸来看他,眼眶红而中,眼底的倒影全是他,瞳眸中却像是有星星一般的闪亮。
幸好过来了。
孟飞白这样想。
当他听到陆之韵看似正常撒娇的语音,心底便有一种属于少年人的冲动。少年人谈起恋爱时,总是单纯的、热烈的,不计得失的,甘于奉献自我的,只要对方需要,只要对方喜欢。
孟飞白在听到语音的那一瞬,就知道,他不想让陆之韵在今夜一个人。哪怕他过来时,陆之韵已经睡着了,他可能见不到她。也许她没睡着,他只能站在楼下,她在窗前,只能隔空,做一个拥抱的动作,会显得过于傻气,还有些中二病。
他还是来了。
幸好来了。
他的双臂紧搂着她,心头尚有余悸,低头在她耳边没好气地问:“逗我很好玩吗?”
陆之韵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嘻嘻地说:“我们总是要有冒险精神的。”
孟飞白仍在后怕,又不肯对她摆脸色,遂无奈地笑骂:“冒个屁。”
陆之韵睁大眼,不可思议道:“你居然说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