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偏执反派收割机 第91章

作者:采舟伴月 标签: 快穿 系统 穿越重生

  樊言之无意与尤许一决生死,目标也不是她,他收起弓,毫不恋战,趁此机会画阵离去。

  众人见尤许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终于松出一口气,任何人受到她这种程度的伤,怕是早已败落,而她接连不断地战了三天三夜。

  此刻她没了气息,也要手持长剑撑着身体,她垂下了头,背脊挺直,好似永远不会倒下。

  “滴答——滴答——”

  尤许的世界静得只剩下鲜血滴落的声音,视线模糊,恍惚间想起在阴暗潮湿的地穴内,她对着那个满身伤痕与尘土的少年说——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而后她又想起在树荫下,他沉声说:“报血海深仇,天经地义。”

  其实他当初拜在她门下,仍有报仇之意,只是后来为了在梨花院所拥有的一切,他选择退让,走到今日这步,他实在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

  他的所有血仇,她帮他报。

  她说过,无论如何都站在他这边,永不改变。

  哪怕与所有人为敌。

  尤许撑开沉重的眼皮,在众人惊异恐惧的目光中再次站起,她对七八说:“报人,谁参与过当年屠杀阙山派之事的人,通通给我说出来。”

  “呜呜呜,宿主,”七八哭成了泪包,“东南方向绿竹青衣叶仙派二十一人,正前方紫衣的真佑派掌门及其弟子十三人,西北方向......”

  根据七八报的人,尤许提剑疯扫,将白昀剑化作剑光刺去,手持黑曜剑平砍。

  血染山崖,风中仅有浓烈的血腥味。

  她无限透支身体,在除掉最后一个参与屠杀阙山派的人,她朝松无厉攻去。

  松无厉一愣,下意识抬起剑,而他还未挥剑,她便自己撞了上来,长剑贯穿她的丹田。

  她的速度之快,还做了挡剑不住的假动作,除了他们二人,其他人皆以为是松无厉得手。

  “太好了,叛徒终于被斩于剑下!”

  “还以为右府主念着手足情谊,未曾想如此之大义!”

  “鹫仙门府当真乃正派门道之楷模,杀魔徒,斩叛徒。”

  在众人劫后余生的奔告庆幸中,松无厉心坠冰窟,满眼不可置信,流到手中的热血灼得他喉间难言一字。

  见她张了张口,松无厉浑身发颤地靠近,只听到她说:“此处的月色很美,不过不及钟灵山巅的星空......”

  她体内的金丹破碎,随之身形也逐渐消散。

  那个令众人畏惧的女子消失在银辉之下。

  与此同时,钟灵山上吹来一道寒峭刺骨的冷风,一夜之间,满山雪白的梨花纷纷凋零。

  寒风落花无声地描绘出她还未说完的话。

  殷洵你要——

  忘掉无望山的月色;

  也忘掉钟灵山的星空。  

  ☆、熏神染骨11

  因为身体毁金丹碎, 以至于神识和魂魄都受到巨大创伤,尤许变成一抹残魂游荡在人世间。

  她大多时候意识不清醒, 沉睡时会附在树木花草上, 因为这些生命体更为纯粹。

  尤许再三唤不出七八,才发现系统消失了, 彻底断了联系,她好像被遗忘在这个世界, 也不知这个世界的任务到底算成功还是失败。

  没了系统, 她查询不了数值,之前的一次查询信任值已是100, 但黑化值还有30.

  如今看来她的任务是失败了, 殷洵的黑化值肯定不止30, 因为这十年的时间, 他成了令正邪两道都闻风丧胆的大魔王。

  是啊,竟然已经过了十年,她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的。

  她最初没找到殷洵时, 是在街坊酒肆里飘荡,听着许久人闲聊,最热议的话题永远离不开殷洵,连带着尤许的大名也会被牵扯出来。

  殷洵的经历, 身份, 与师父的恋情,昨日又屠了什么门派等等。

  当年参与过无望山之战的门派,他一一屠尽, 伤过尤许的人,他一个都没放过。

  所有人都极为惶恐他的修为如此疯长,像修炼了什么邪门诡法似的,总之修仙门派元气大伤,有声望的掌门长老被杀,有修为的新秀被斩,只剩下一群还未成气候的门徒。

  以他的身份来算,千年来的正邪两道对抗该是魔族胜了,魔族之人也这般认为,他们纷纷称殷洵为魔王,想让他回魔渊统一魔族阵营。

  但很遗憾,殷洵对魔渊之主的位置并不感兴趣,对魔族的人也毫不手软,来犯者皆斩于剑下。

  他两边都不站,而两边对他都是又怕又恨。

  尤许有时数十日不得清醒,浑浑噩噩的乱飘,也许是冥冥中的缘分,她找到了殷洵,在无望山上。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飘到这来的。

  此处没了尸体和法器,浓稠的鲜血早已消去,好似惨烈的大战从未发生。

  殷洵站在山崖上,孤影被月色拉得很长,还是那一身黑衣,像当年还在此处等候着约战,只不过一切都回不去了。

  尤许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站在当年与他对视的位置。

  当他又去屠一个门派时,她也跟在他身旁,只见他看着满地尸首,满目苍凉痛楚。

  她回不来了,多少人都换不回她一个,他想。

  他腰间一直挂着她的黑白扇,却未让它沾染血腥。

  毕竟是上古法器有灵性又与尤许有所互通,尤许有时会附在黑白扇上,继续与殷洵同行。

  待殷洵灭掉最后一个与无望山之战有关的门派和又一波来找茬的魔族后,他换上一尘不染的白衣,整齐束发,又恢复当初清润俊朗的模样。

  他没动鹫仙门府的任何一人,因为鹫仙是和尤许最紧密相关的地方,也是他与她在世上最后的一点羁绊。

  叶明焦在得知师父逝去后,不愿归于其他人门下,便重新回归山野,叶沁莞也跟他一同离开了鹫仙门府。

  殷洵来到钟灵山,推开院子木门,积雪啪嗒地掉落。

  尤许走后,满山梨花凋零,白雪一夜覆盖。

  那个白衣女子拂袖一挥,白雪消融,梨花绽放的景象永刻在他的记忆深处。

  她提篮采花的弯唇浅笑,她饮酒微醺的嫣红脸颊,她漫不经心闲适把扇的模样都和他死寂的心,一同冰封在如今的白雪之下。

  尤许看见殷洵抬手捏诀,只将白雪化掉,之后的无数岁月里,她无声地跟着他行于钟灵山中,看着他亲手种下一颗颗梨花树。

  他不再喝茶,只饮她喜欢的酒,他也不再看史书典籍,只看她喜欢的志书游记,体会她当时看书的心情。

  他如同当年那般在院子里练剑,她一开窗便能看见他,好似什么都没变,实则什么都变了。

  他也常去钟灵山巅上看星空,一直看到日出,星空璀璨,日出明亮,他的眸底只有灰暗。

  他在钟灵山布下法阵,不让别人进入,也让自己圈地为牢。

  又度过了漫长的十年,满山的梨花树开了花,又如当年一般美好,只是花下的女子无处寻踪。

  殷洵静静地站在院中的梨花树下,微微出神,他想起那年她睡在这竹塌上,花瓣落在她嫣红的唇角边,那时他将花瓣收入掌心,夜深人静时,他尝了那片花瓣,泛着甜意。

  他回过神来,恰好又有一片花瓣飘落,他伸出掌心接住,而后拿起那片白花,放入口中。

  只有苦涩。

  ......

  尤许一直默默陪伴在他身边,只是他不知道。

  钟灵山不分寒暑,不辨春秋,一人一魂便如此无限地重复一日日的时光,形成了一个永无止境的轮回圈,与外界相隔。

  尤许万万没想到这局面会有被打破的一刻。

  打破这一刻的人竟然是“尤许”。

  一日夜晚,尤许陪殷洵坐在树下,看他饮酒,谁知院门忽然被人推开,她顺着动静看过去,瞬间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出现在门口的人和她一模一样,身着一袭白色流云仙裙,头簪雪梨花,雪肤红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尤许都以为自己活过来了。

  “尤许”对着殷洵微微一笑:“殷洵,为师回来了。”

  殷洵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将手中的酒饮尽。

  “尤许”缓步走过来,坐在他的旁边,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怎么,二十多年没见为师,便如此生疏?”

  尤许愣了愣,这个“尤许”不管是声音还是神态都像极了她。

  殷洵的法阵笼罩整座钟灵山,他设置法阵下意识习惯都会允许尤许进出,不管尤许在不在,显然这个“尤许”身上是带有她的气息,才能顺畅的进入钟灵山。

  尤许看向殷洵,却见他没什么表情。

  待殷洵把桌上的那壶酒喝完,“尤许”拿出新的一壶酒,倒了一杯,推到他的面前,“我们师徒二人许久未见,确实需要借酒助兴,酒不够,为师这还有很多。”

  殷洵垂眸,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尤许”弯了弯唇:“如何,都是梨花酒,师徒二人谁的手艺更好?”

  尤许一惊,来不及阻止也阻止不了,眼睁睁地看着殷洵饮完后酒杯碎地,昏迷过去。

  “尤许”推了推他的肩膀,见他彻底昏死过去,眼睛精光一亮,笑得面部微狞:“果真同他们说的那般,你要是见到你师父,理智全无,甘愿受死。”

  “我们明夙派死在你手上,”她拿出匕首,对准殷洵的头颅,“如今便是我的报仇之日!”

  她高高举起匕首,手起刀落,寒光一闪,尤许心急如焚,忘了自己是残魂,扑上前想阻挡,而那匕首穿过她的身体,直击殷洵。

  “哐当——”

  殷洵抬手击中“尤许”的手腕,匕首落地。

  “尤许”眼睛瞪大,尖声道:“不可能!这是噬魔之毒,你不可能......”

  殷洵站起身子,冷眼看她:“想杀我?给你个机会。”

  他捡起匕首扔给她,继续淡声道:“你还不够像她,若是你装得像,我给你杀。”

  “呵,”这个“尤许”攥紧匕首,讥笑道,“疯子,当真是疯了!”

  尤许怔住,连她自己看到这人时都有片刻恍惚,但殷洵能一眼辨出真假。

  心酸疼痛从心间溢出,他活得太清醒,有时又太渴望给自己营造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