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枯绿萝
第38章
杂货间只有一扇窗,破旧,沾满灰尘,午后的阳光依旧火辣,它透过窗照射进来,灰尘像是得到久违的自由,在漫天飞舞。
芒夏傻了,脑袋中反复回味他的话。
“我身边的小姑娘只有你,你喜欢吗?”
她抬头又仰头,欣喜和错愕来回翻转。两者糅合落在沈满眼中,又是别有一番意思。他垂头笑笑:“我逗你玩的,别当真。出去吧,秦姨还在等我……们呢。”
最后两个字被芒夏吞入腹中,她揽住沈满的腰,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精壮结实,踮起脚尖,堪堪吻住他的唇。
才不过一瞬,她支撑不住了,脚后跟着地,柔软的嘴唇顺着唇角滑落,经过下巴,停住喉结。
沈满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芒夏的唇也跟着滚动。他的心口扑通扑通跳个没完,像是有人在不停催赶,不让主人停下来犹豫,静下心逃跑。
芒夏双手用力,两人紧紧相拥,她闻到对方身上带着的点点汗味,混合着杂货间的潮湿和霉味,但她却不觉得难闻,甚至还有些甜蜜和满足。
“小夏——”沈满终是没被心跳迷晕,他醒神,挣扎着想分离。
但估计他也不舍,挣扎的幅度太小,连一向力气小到抬不动水的芒夏都挣脱不开。
沈满越是挣扎,芒夏越是收紧手臂。她张口,在喉结处轻轻咬了一下,闷闷地说:“不准动。”
“你是反悔了吗?还没听到我的回答就要逃跑。”芒夏没好气道,“这么怂,以后怎么当我的护花使者啊。”
沈满眼睛睁大,稍稍用力挣开禁锢,反客为主握住她的两肩,嘴巴都变得不利索:“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芒夏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眼里带着光,好气又好笑地锤他心口:“怎么?敢说不敢认啊,不是问我喜不喜欢吗?”
她抬高声音,自信张扬:“喜欢,我喜欢你。”
沈满声音颤抖:“真……的?”
“当然。我从不拿这事开玩笑。”芒夏把他的手挪开,“我的话说完了。我去喝水,渴死我了——”
转身刹那,沈满又握住她的肩,她仰头震惊地看他,眼睁睁看着他低头吻在她的唇,气息喷洒在脸颊,痒痒的。
时间好像突然停在那一刻,直到门外传来声响。
“你们俩放个东西怎么这么磨蹭,”齐红芳推门,“糖水都不冰了……”看清相拥的两人齐头看她,齐红芳呆若木鸡。
秦家前厅。
秦姝静刚摸摸渗出一桌水珠的糖水,回头便看见齐红芳笑盈盈地进屋,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沈满。
她奇怪:“芒夏呢?还没搁置好物件吗?”
“哎呀,不是。”齐红芳的好心情挡都挡不住,她推攘一把傻站着的沈满,训斥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告诉你秦姨,你们俩也是,好事干嘛还瞒着。”
秦姝静看看不吭声的沈满,又看看笑得合不拢嘴的齐红芳,真诚提问:“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娘——”芒夏快步进屋,搀住她的手臂扶她坐下,让沈满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看反常的芒夏,又看见衣服上木屑都没拍干净就急匆匆进屋的沈闻忠,他也一副不知情的表情。
两孩子都低头不语,秦姝静直接问齐红芳:“红芳你直说吧,到底怎么了?把大伙儿都喊来,有重要的事吗?”
齐红芳笑着点头,还没开口就被沈满抢先。
“秦姨,我喜欢小夏。”在众人的惊讶中,沈满上前牵芒夏的手,十指紧握,郑重地说道:“爹、娘、秦姨,我是认真的,我想对小夏好。”
半晌,前厅陷入沉默,连一开始笑得开怀的齐红芳也发觉不对。
“这、这是好事啊。我们两家本来就亲近,这是亲上加亲嘛。”齐红芳踩丈夫一脚,“闻忠,你说呢?”
沈闻忠道:“嫂子你放心,臭小子若是敢对小夏不好,我第一个抽死他。”
秦姝静面色稍微缓和些许,目光落在垂头不语的芒夏上,语气严厉:“你呢?不说点什么?”
“我啊……”别看芒夏在沈满面前雄赳赳气昂昂,什么话都敢说,面对秦姝静,她还是没那么个胆,说话磕巴。
“我、我也是真心喜欢他的,要是……他对我不好,我会先把他踹了的,不用你们操心。”
闻言,沈满惊了,握着她的手发力,低声说:“我怎么可能对你不好。”
“怎么不可能。”芒夏不服气地顶嘴,“谁知道你是不是心血来潮。”
“对你不可能。”沈满笃定,手掌用力,就是不让她挣脱。
秦姝静也被两人逗笑了,抿抿唇敛住笑意:“好了,喝糖水吧。”她目光又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提醒道:“在外,言行举止都要谨慎。”
话落,沈满立马撒手,给芒夏端糖水。
芒夏恶狠狠瞪他一眼,端起糖水一口饮尽,连贪心地想把沈满那碗占为己有,装可怜道:“我还渴。”
虽然她刻意放低声音,但地方就这么点大,其余人也都听见了,都憋着笑。
芒夏觉得臊得慌,一甩衣袖跑出去。沈满向秦姝静道声抱歉,端着糖水追上去。留满腹心事的三人谈话。
一口气跑到河边的小竹林,芒夏才停住脚步,踱步等端着糖水稳稳健步走来的沈满。
人到跟前,芒夏小声抱怨:“这么慢。”
“喝吧,渴还跑这么快。”沈满把碗塞她手里,目光灼灼。
糖水是用糖碎化了后装进罐子里,再吊到深井里冰镇过的,凉丝丝的,带着甘甜,是盛夏的避暑利器。
芒夏方才已经喝了一碗,她不好意思独吞,喝了一小口还回去,说:“我喝不下了,你喝。”
沈满坚持:“那你歇会再喝。”
芒夏顿时瘪嘴:“怎么,嫌我喝过不干净啊?”她说着去抢碗,好似生气了般。
“我喝。”沈满无奈,一口气饮尽端着空碗在她眼前晃了晃,“满意了吗?”
“这还差不多。”芒夏口是心非,苦着脸又问,“你爹娘和我娘不会是在商量婚事吧……这是不是太快了啊,都怪你,亲什么亲,还被你娘逮个正着。”
沈满垂头敛眉,略带委屈道:“我……忍不住。”
“?”芒夏还沉浸在怎么和秦姝静解释中,没想到这人纠结的居然是亲吻的事。
她俏皮心起来,故意板着脸训斥:“忍不住不会硬憋着啊,被长辈看见多难堪啊。回去我娘肯定要骂我没有女孩子的矜持了。”
沈满忙不迭说道:“是我不好,我等会就回去和秦姨解释,要打要骂都随她,你回屋休息,这事交给我。”
“那以后还亲不亲?”
沈满摇摇头,初次就遇上这场景,他还哪敢啊。
“怂。”芒夏努嘴损他一句,在他抬头想开口时,搂脖子垫脚亲嘴一条龙全上。
亲嘴盖个章,芒夏嫌弃地说道:“没人的时候就可以亲啊,笨蛋。”
第39章
芒夏打死都没想到,沈满会突然表白,更没想到表明心意的第一天,两家人都会知晓。
措手不及的恋爱加上措手不及的公开,让厚脸皮的芒夏回想起来也有一点羞耻。
加之齐红芳这两天频繁地往秦家跑,眼神里带着揶揄,她不禁害臊,有旁人在时,她都躲着沈满。只有两人独处时,她才稍微自在些。
她又一次匆匆离去,沈满终于忍不住地追上去,在娘亲的注视下,拉着她去沙田。
临近黄昏,日色由黄变红,两者相接,天空晕出美丽的姿态。
芒夏的脸颊和天空的红晕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她依着沈满牵手,跟着他小跑,心跳扑腾扑腾的。
到了沙田,桃树正是枝繁叶茂时。芒夏松开他的手,垂头嘟囔:“来这干嘛,一堆叶子有什么好看的……”
“来感谢桃花仙子。”沈满回答。
芒夏不解,疑惑地抬头,只见他朝着桃树认真地说:“是桃花仙子给我带来好运气,让你也喜欢我,让父母都不反对,祝福我们。”
“噗嗤,”芒夏被逗笑,挑眉看他,“为什么是感谢桃花仙子,喜欢你的人是我,父母不反对也是因为我很好,没有拆散的理由。你不应该是感谢我吗?嗯?我的心上人。”
我的心上人五个字一出,沈满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润,他鼓足勇气去勾芒夏的手指头,声音如蚊鸣:“谢谢你,小夏。”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芒夏忍住笑意,耳朵凑近,“你再说一遍。”
沈满瞧出她的小心思,飞快地在她扬起的脸颊啄了一下,抬头又立马恢复正经,在芒夏楞神之际,下保证书:“我会对你好的。”
甜蜜的时光是飞逝的。
这日,秦姝静让她洗完碗到房间说话。芒夏拿着毛巾擦手,一进屋便看见桌上的一锭白银,五十两。
藏着私房钱,芒夏心虚,主动问:“娘,这银子是?”
“你还好意思问我?”秦姝静带着怒气,“你自己干的好事你不清楚?”她拿起银子往桌子一砸,发出沉闷的声响。“你说你,你们俩藏都藏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再藏一会。现在让你沈叔齐姨发现,这钱人家还好意思收吗?!”
虚惊一场,芒夏松口气,她还以为是秦姝静发现她藏私房钱的事呢。
她微撅着上前去摇手臂:“娘,被发现了我还臊得慌呢,您就别调侃我了。银子明日我拿出镇上拆了,把一半给阿满,他收下再给齐姨,不就好了。”
秦姝静说:“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一到这事上就犯浑呢。阿满会收你的钱吗?且不说他心疼你,就算你逼着他收了,你齐姨能让他好过?”
“你们都瞒了这么久,就不能等钱分完再公开?非得赶在这节骨眼上,让沈家多难做。”
“娘——”芒夏解释,“第一,我们没有隐瞒,就、就那天刚表明心意……齐姨就来敲门了。第二,我们没想这么早公开的,都是意外……”
这下秦姝静愣了:“你们之前没说开吗?阿满也一直没说?我看你俩天天黏一块,还以为说开了呢。”
“阿满要说什么?”芒夏纳闷,眯眼一想,“你们有事瞒着我。娘,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满他,喜欢我了?”
秦姝静看她一眼,摇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不喜欢你,阿满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为你跑上跑下,为你吵架得罪人?”
“可,可他之前就对我很好啊,又不是突然……”芒夏垂头看地板,委屈道。
“就不能是从小喜欢你,想和你亲近?”
“不会吧……”
秦姝静语重心长道:“以后你可得对阿满好点,他为你,真的默默付出太多。”
“好啦,我知道了。”芒夏凑前贴脸颊,“他还不是您女婿呢,您就事事向着他,我要吃醋了。”
秦姝静被逗笑,刮她的鼻子,嗔道:“古灵精怪。”
次日,芒夏洗完衣服约沈满一块去河边散步。
这几日沈家刚完成一笔大单子,在休息阶段,沈满整日都在院子里晃悠,隔着一道篱笆看芒夏忙上忙下、走进走出。
昨日夜里下雨,一早起来秦姝静就说有些难受没出门,全部活都落到芒夏一人身上,平时她顶多在沈满面前哼唧两句,关系转变后,她很快适应使唤人的角色,一点点难受就让沈满捏手臂锤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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