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镜
这一下被燕临一点,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她张了张嘴,脑袋里竟是一片空白。
燕临看她纤细的手指端着酒杯愣在当场,一副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模样,不由莞尔,便伸出手去主动用自己的酒杯与她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道:“你想不出话来,那便换我来祝你吧。”
姜雪宁怔怔望着他。
那少年注视着她,十分认真地道:“愿尔明月长随,清风常伴,百忧到心尽开解,万难加身皆辟易。”
言罢径直仰首饮尽盏中之酒。
众人便齐声喝起彩,一道都将杯中酒喝了。
姜雪宁慢了片刻。
等到燕临放下酒盏来看着她,她才觉着一颗心都被今日醇烈的酒液浸着酸胀极了,也仰首把盏中酒干了,一双眼眸都被染得水光潋滟,明亮动人。
今日燕临是主,众人话都围着燕临说,酒都陪着燕临喝。
出身定国公府的萧烨自问身份地位都不比燕临低,可自坐下来之后却没谁搭理,于是越坐越觉得气闷,索性把酒盏一放,站起来在这庆余堂的院子里四处打量。
先前姜雪宁送给燕临的那藏着剑的剑匣搁在旁边。
他走过去便看见了,好奇之下拿起剑来,举在天光下看了看,不由摇头:“这剑看上去也太简单,太沉手了吧?人都言剑走轻灵,怎么这样的剑也出现在侯府?”
正在同人说话的燕临一回头,眸光便冷了冷。
连沈芷衣都紧皱了眉头。
燕临走过去,只道:“有的剑走轻灵,有的剑走厚重,剑不同,道不同,还请萧公子将此剑还给我吧。”
然后便从萧烨手中把剑拿了过来。
萧烨听着他言语平静,却完全没感觉出这人把自己放在眼底,且他从来是锦衣玉食,被人捧着长大的,自来不知什么是收敛,陡地冷笑了一声:“本公子的剑乃是京中著名的剑士柳燮先生所传授,燕世子这话的意思,是他说得不对?”
游侠的剑与将军的剑,不是一种剑。
但燕临也不想同他解释,只道:“你说对便对吧。”
他不这般还好,越这般,萧烨越发觉得他轻慢,原本就压着的傲慢和不满顿时发作出来,眼看着燕临持着剑弯身便要将剑重新放回匣中,竟直接手往自己腰间一按,立拔了自己身上所佩的宝剑!
轻灵的剑身一晃,便压在燕临剑上!
他笑:“何必这么着急藏剑于匣?听说燕世子的剑术乃是燕侯爷手把手教的,柳燮先生也对侯爷的剑多有赞誉,今日适逢其会,燕世子新得一剑,不知可否讨教讨教?”
萧烨这柄剑是雪似的剑,长,窄,甚至有些软。
燕临这柄剑却是三指宽,陨铁铸成剑刃,有三分乌青的光华。
他还保持着先前要将剑放回剑匣的姿态,低垂着头,目光也下落,轻而易举便看见了自己那映照在萧烨雪亮剑身上的眼眸。
愠怒,肃杀,冷寒。
于是眉头轻轻一动,手腕一抖,燕临连脸上神情都没变,便抬了剑一震,竟直接将萧烨所持之剑震得倒转而回,险些从他手中飞出!
萧烨猝不及防,大吃了一惊。
燕临却倒持着长剑,剑尖斜斜指地,方才姜雪宁双手托着都觉得吃力的长剑,被他提着竟不觉有什么重量,意态自然,笑道:“‘讨教’不敢当,萧公子既有心试剑,比一比亦是无伤大雅的。”
萧烨的面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他自负从名师习剑,实在不将燕临这种跟着大老粗学剑的人看在眼底,又眼见乐阳长公主并京中勋贵子弟都在,有心要一逞本事,让众人都刮目相看,是以想也不想便大叫了一声:“好!看剑!”
话音落时人已随剑而上。
众人都没想到他们说比就比,吓了一跳。
姜雪宁也一下从座中起身。
反倒是沈芷衣兴奋起来:“呀,这下好玩了!”
燕临脚下没动,只一垂眸,侧身一避,便让开了这一剑。
长剑贴着他肩膀擦过去。
萧烨眉头一皱便想回剑再打,可燕临重剑在手倏尔倒转,那沉重的剑身便划过个弧线打在萧烨剑身之上。一时竟有火花四溅之感,剑身巨震之下,萧烨险些便没握住剑,忙回身抽剑才得以稳住。
甫一交手便吃一亏,他面子上更挂不住。
牙关一咬,提起长剑来便按着师父所教,使出种种眼花缭乱的剑招来,然而燕临不出剑则已,一出剑便往往击中要害。
“当!”
“当!”
“当!”
……
燕临一身深蓝锦袍,衣袂都似带着劲风,初时还给萧烨几分面子,也是想看看他深浅。可过了没几招之后便发现此人不过是花拳绣腿,学了点皮毛便自以为是,手底下遂重了起来。
一剑快似一剑,一剑重似一剑!
萧烨但觉户口发麻,脚底下都站不住,燕临却背着一只手,闲庭信步般一剑一剑劈来。每劈来一剑,萧烨便往后退一步,最终竟退到了那樱桃树下!
“铮!”
一声尖锐的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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