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镜
张遮却平静都很,只将衣袍下摆上一条褶皱轻轻抚平,道:“张某乃朝廷命官,若非投在先生门下,效命本教,何至于身犯险、舍利禄来蹚这浑水?于情于理,皆属荒谬。”
“你!”
冯明宇整个人都惊呆了,根本不敢相信这一路上寡言少语的张遮,此刻一句句话都是口吐刀剑!看似平静,实则藏着万般的凶险!
是啊,要探消息,朝廷派个小喽啰便可,何必派这么个断案入神、素有清誉的朝廷命官?
冯明宇心里已经乱了几分。
他想为自己辩解,一时却没整理清楚思绪,半截埋进土里的身子发颤,只道:“老夫在金陵总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好个张遮倒会颠倒黑白!吴舵主,你听老夫一言,将这张遮先抓起来,但请教中发函度钧先生,以此事相询,此人必将原形毕露!”
冯明宇在金陵的确是一号人物。
他想自己说了,吴封该会照办。
谁想说完后半天不见动静,转头一瞧,吴封踌躇的目光从他身上转到张遮身上,又从张遮身上,转回了他身上,却是一副为难模样。
冯明宇心里顿时叫了一声。
好啊。
个人有个人的打算!
总舵远在金陵,与通州是一南一北,通州分舵虽听总舵调遣,暗中监视着京中动向。但毕竟相隔太远,“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况且通州离京城实在是太近了,吴封一面要听总舵调遣,一面只怕还要忌惮着度钧山人这边。若张遮确系度钧山人门下,先将张遮绑了再发函问询,只怕触怒了度钧这边。
吴封也有自己的顾忌。
眼见场中气氛已是剑拔弩张,人人都朝他看来,他不由再三考量,试图缓和气氛:“劫狱一行回来之人众多,倒不该急着下定论,只怕没抓着那真正内鬼,反倒伤了和气,不值当。”
张遮搭了眼帘不言,外人看他是半点也没心虚,着实不像是朝廷的内鬼。
冯明宇哪里又肯听吴封之言?
若论着教中地位,他实比吴封还要高出一截,对方之言此刻已触怒了他,当即摸出了腰间令牌便要发作。
然而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边上一道不大有底气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竟是右上首玩了半晌扇子的萧定非。
他那一柄洒金折扇已经收了起来,扇柄轻轻一顶自己那轮廓分明的下颌,唇边仿佛带笑,咳嗽了一声,不大好意思模样:“那什么,吴舵主,度、度钧先生的密函,可否借我一观?”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路上回来谁不当这位逃难全当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儿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没人指望这种场合他会说话。
这时候竟插话要借度钧先生的密函一观?
张遮陡然忆及在破庙外初见时,萧定非打量自己的怪异目光。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角落里孟阳一眼。
孟阳站着没动,目光掠过张遮,却是一错不错地注意着场中所有人的神态动作。
吴封对教内这位定非公子倒是有所耳闻,迟疑了片刻,道:“您看这个……”
萧定非风流的桃花眼眯起来:“密函给我看,我告诉你内鬼是谁。”
观内静了片刻,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冯明宇也是错愕了片刻,他倒不知这自己和吴封都没看出深浅的密函,萧定非能看出什么名堂。
但到底萧定非身份不一样。
吴封一想,便将密函递了过去。
萧定非接过来打开细看。
这一时观内忽然静可闻针,人人的目光都落在这浪荡公子脸上,恨不能从他眼缝里看出点什么端倪。
那密函也就薄薄小半页,萧定非却看了许久。
吴封、冯明宇等人觉得心跳都快了。
一会儿后没忍住问:“公子,怎样?”
萧定非把头抬起来,轻轻将纸页折了,却是看向张遮,向他一扯唇角,竟道:“张大人,路上忘了同你讲,在下非但见过度钧,且还知道先生从来不住在山中。”
他话音落地刹那,张遮眼角已是一跳。
冯明宇骤然大笑起来:“好啊,果然是你!”
吴封更是一声高喝:“拿下!”
周遭早有人握好了刀剑,听命便向张遮砍去。
张遮皱了眉。
眼见刀近身,他没动。斜刺里却是一道白影暴起,竟比任何人都要快上三分!也不知从何处夺来柄刀,劈手便将距离张遮最近的一名教众搠翻在地!
利落狠辣的一刀从面门划进胸膛,哗啦啦飚了一腔血!
持刀人浑似浴在血中。
冯明宇等见着,不由骇叫出声:“孟阳!”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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