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安王曾经身处皇家最底层,为了好过一些,他对头顶的这些父皇嫡母、嫡庶兄弟等人,凡是压在头顶的,他都多多少少都揣摩了解过。
他和济王不熟,却知道此人很傲,天生有一块硬骨头,母妃外祖一族之死也没能让他做低伏小。
此次投敌,大几率是魏景先伸出橄榄枝,他才接下的。
好端端的,魏景怎么突然就在这节骨眼招降济王。
“必是那人再次泄密,魏景决定招降魏钦。魏钦考虑过后,决意投之。”
“储竺不知何时露了破绽,被魏钦顺势除去!”
环环相扣,所有疑问迎刃而解,他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安王脸颊肌肉微微抽动,神色狰狞。
卫诩看安王:“可是郭淮陈昂等人,俱已追随你多年,出生入死,何止一次?”
最艰难的时候都紧紧守卫,更何况如今?
这点安王当然知道,他缓缓道:“谨之,还有一人,乃半途收拢。”
“你是说,徐苍?”
“没错!”
安王重重一击案,目露戾光:“那徐苍,从前是那魏景帐下大将!”
“可那徐家仅存的族人,仍在冀州。”
徐苍确实嫌疑最大,但疑点还是有的,要知道徐家人还在安王势力下生活着。
杀错了人,损失一员大将,这还不严重的,万一让那细作继续潜伏,才是最大问题。
安王自是清楚:“我先使人细细查探一遍。”
他叮嘱卫诩:“近日排兵布阵,莫要单放徐苍。”
“这是自然。”
卫诩应了,既说起排兵布阵,待安王召心腹进来密语罢,他道:“齐王兵力已胜我方,后续战事只怕不易,需多多谨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安王眉心已现一道浅浅的折痕,他攒拳:“确实如此。”
……
前方战局风云变幻,后方的平阳,诸政务却已理清,邵箐闲了下来。
她接到了魏景的信。
济王率十五万徐州军投奔,兵不血刃,形势逆转!
悬起已久的一颗心终于回落,她大喜,抱着已满了周岁的小闺女转了几圈,重重亲了亲小胖脸,“姁儿,阿爹稳占上风了呢!”
姁儿并不知稳占上风啥意思,她却知晓阿娘很高兴,使劲拍了拍小白爪子,“爹,爹爹!”
在邵箐不懈努力之下,小家伙喊爹爹很清晰了,魏景回家听了,必定很欢喜。
非常振奋人心的一则捷报,但美中不足的是,杨舒受伤了。
而且据魏景信上所述,伤得非常重。
“元儿,你说你表兄如何了?”
跪求佛祖,虔诚祈愿,终如愿以偿,孙氏喜极而泣。只她来不及高兴,担忧就立即占满心头。
杨舒,她亡姐独子,仅存的唯一血脉。感染、炎症,战场兵士致死的往往不仅是伤,杨舒虽不是寻常兵卒,可眼下这夏日炎炎的。
孙氏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握着女儿的手,“元儿,我,我能不能去看看你表兄?”
“不,我只是问问,不去也无妨,子明他……”
只她何尝不知此事不妥,压抑不住说出后又连连解释,眉宇间化不开的隐忧。
“阿娘,我问问夫君吧?”
邵箐安抚轻拍。
她知道孙氏的心思,也知道孙氏的顾忌。
军营确实闲人免进的,一乃军中防务,二为她们安全。但若能逢战局稳定安全无虞,又逢特殊情况,也不是不能特殊对待。
邵箐本人就不止去过一次。
与孙氏相逢以来,孙氏慈和,极疼惜她,虽始终和生身之母有些差别,但不得不说已处出了亲情来。孙氏数年如一日,只一心一意照顾女儿外孙,从来没提过什么要求,如今难得有个希冀,邵箐怎么也得帮着问一问。
问一问,能去就去,不能去就嘱托魏景多多关照。
邵箐提笔,细细询问了杨舒伤情,嘱咐魏景照顾些,又将问方不方便前去探看?
平阳和前线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和加急公文一起飞马送出,次日入夜便到了魏景手里。
接到妻子的信,魏景自然是欢喜的,但急不迫待拆开一看,他微笑滞了滞。
信大半是写杨舒的,足足一页半的纸,平时大篇幅问候他关心他的缩成了半页纸,姁儿也忘了写了。
又是具体伤情,可严重到什么程度?还能不能走动?末了,还问,方不方便探看?
还惦记着探看?
魏景面无表情,提笔蘸墨,战场刀兵无眼,如何能探看?
只笔尖刚触及纸笺,却顿了顿。
其实是可以的。
徐州军投来之后,形势立时逆转。
除了兵马差距以外,因济王了解太多盟军在防务战策方面具体布置,安王试探过确定东峪口之策暴露后,遂立即闭营不出,紧着迅速调整。
魏景进一步逼近盟军大营,虎视眈眈。
但不得不说,盟军这扎营地点选得不错,依山傍水,易守难攻,一时倒很稳。
魏景也不急,济王带了大量讯息,有些是诸如粮道之类的事是不好调整的,他正命人查探确定,并抽丝剥茧,以图后续一举进攻。
双方目前,正处于僵持状态,战事暂停,而魏景稳占上风。
邵箐和孙氏想来,其实也是可以的。
探望了杨舒,在大战再启之前,将母女二人送回后方关口内的城池就可以了,安全无虞。
另外,其实杨舒的情况还真算不得太好。
那日随徐州军急行军一夜,他伤口崩裂了,又有些许发炎迹象,高热一度下不了床。又值这么热的一个夏天,还是魏景从后方紧急调来冰块,遏制伤情恶化,养了几日,才略见起色。
好吧,以上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是魏景与邵箐分离已久,极思念,听得她想来,这念头一勾起来,就再难给按回去。
提着笔纠结了好一阵,他最终还是写,“阿箐吾妻,如今敌我僵持,战局稳定,汝来无妨,……”
嗯,算了吧,他阿箐必定也是很思念他,想和他小聚的。来了无妨,就一两天,完事就送她回关口。
……
接信后的邵箐,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孙氏,孙氏欢喜又担忧,母女二人略略收拾,当日就启程了。
姁儿吧,一起上路,但她会留在关口内的广阴城,等待母亲外祖母折返,她不去军营了。
安置好女儿,邵箐孙氏当日继续上路。出得关口,黄土官道尘土飞扬,撩帘一看,她却皱了皱眉。
太多流民了。
邵箐并非不知民间疾苦的后院贵妇,她也知道遭到当年黄河大决和战乱连连的影响,兖豫两州有非常多的流民。之前豫州四郡的其中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安置流民。
只是出了关口外,这流民数量之多,还是出乎了她的想像。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在热日暴晒下缓慢前行,一片接连一片,有大人,偶尔能见到孩子,见到军队护送的车驾,他们忙不迭避开。
“流民怎会这么多?”
饶是孙氏牵挂杨舒,见状也不禁大为震动。
邵箐叹了口气,大约是摄于扶昌一带又爆发大战,不断有附近的流民选择再次四散奔逃。
这么多的流民,解决根本方法只能是取下豫兖二州后,重新丈量土地以安置,调来良种让他们重新耕种,否则啥法子也白搭。
心里沉甸甸的,但也无能为力。陌生人太多了,为了自身安全,护送亲军已严阵以待,帮助什么的杯水车薪不说还添乱。
邵箐只能放下车帘,不再看了。
唉,欺骗欺骗自己吧。
……
母女沉默久久,好在赶路到了傍晚,大营终于遥遥在望了,邵箐想起魏景,精神一振,终于重新高兴起来。
魏景亲自出迎。
但孙氏也在车厢,不好亲近,他只护着车驾,一路直入辕门。
“杨表兄呢?”
邵箐知道孙氏心急,但却不好开口,略略梳洗后,她便主动问起。
魏景笑意微微一滞。
“在西边大营,我领你去。”
邵箐“嗯”了一声,冲他一笑:“先看了杨表兄,回来我们再说话。”
她重新拧了帕子,细心给他擦拭了脸上的汗渍。
魏景心里舒坦了些,便亲自领妻子和孙氏去了徐州军新扎营区,探看杨舒。
济王许嶂等人出来迎,魏景挥手说无事,让各人自散去,一路往里,未进帐,便听见邵柏的声音。
“表兄,我阿娘和阿姐要来了,怕是这两日就到!”
“哦?可是真的?!”
清越男声,略显激动,虚弱却熟悉,孙氏眼眶登时红了,高唤了一声“子明”,急步就冲了进去。
“姨母!”
“子明!”
姨甥二人自来亲厚,母子一般,多年不见,意外不断,孙氏喜极而泣,又哭道:“怎地伤成了这样?可能挪动/若能,当回关内养伤才是。”
姨甥二人抱头痛哭.
耳边一叠声絮叨,又责怪,杨舒长吸一口气,忍住眼眶热意,“嗯,我知晓了,都听姨母的。”
上一篇:和大佬离婚当天我变小了
下一篇:穿成人鱼后,我嫁给了一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