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老师在看什么?”
身穿军装的季复礼从容走到韩兴学身边。
蓝色军装穿在他身上极合身。
脸长得好,以至于就算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军服,旁人也总是会第一个注意到他。
韩兴学听到季复礼的声音,扭过头笑,
“我问过红十字会的人,听说他们会进军营开展教学,还是某个大商人先行提出来的建议。我在想是哪个商人这么有眼界和担当,不知道我听没听过对方的名头。”
季复礼看到他指间掐着的烟,眉头皱了皱。
老师在战场中厮杀多年,身上暗疾不少,开春就病了一场,医生已经严令禁止他吸烟了。
韩兴学瞧见,连忙道:“就一根,就一根,我烟瘾几十年了,说戒也不是一下就能戒掉的。”
季复礼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他回应韩兴学先前那句话,“老师如果好奇,可以去问问。”
“这倒是不必了,也就是无聊随便想想。”
季复礼提议,“如果无聊,老师要不要过去看看?”
瞧见韩兴学点头,季复礼落后他两步,跟着他往操练场走去。
只有操练场才能容纳下那么多士兵,所以红十字会就把教学地点定在这里。
士兵还在进行操练,只不过红十字会的人走来走去,还有搬动桌椅的动静,他们操练得都不是很专心,偶尔会分神去瞧一瞧红十字会的人在做些什么。
韩兴学走到操练场,看到他们这副左顾右盼的模样,笑骂一声,“出息呢,因为这些事就分神。”
季复礼跟在韩兴学身边,目光也落在那些士兵身上,“他们都还年轻嘛。”
是的,年轻。
他今年二十三岁。
而军营里,比他年纪小的士兵占据了绝大多数。
韩兴学笑了笑,也没纠结这个问题。
两人站着的角落不引人注意,大概站了有十分钟,这场常规的操练就结束了。
军官吹着哨子让所有士兵集合,就地坐下来。
士兵们年龄轻,新兵众多,盘腿坐下来后都在交头接耳,好奇发生了什么,那些人是谁,过来军营干什么。
问那些人是谁的士兵被旁边的战友推了一把,“他们身上的衣服标识你不认识吗?是红十字会的人。”
“噢噢噢,我这不是没注意吗,光顾着兴奋去了。不过红十字会的人过来军营做什么?”
红十字会的人很快就整理好一切,他们拿着有些简陋的大喇叭,开始给士兵们介绍一些简单的救助护理措施、包扎手法,连着讲了几遍,担心他们没听懂,还叫了不少人上去做示范。
偶尔有士兵听得走神,脑门就挨了一记。
不是军官,而是身边的战友。
“保命的东西呢,给我认真学着点。”
韩兴学和季复礼都是正统军校出身,对这些知识并不陌生,季复礼听了好一会儿,笑道:“这些我在学校就学过,以前怎么没想到要把他们教给军营里的士兵呢。”
韩兴学点头,“不仅是你,我也没怎么注意过这个问题。”
他不免又夸了一下那个在幕后推动这场教学活动的大商人。
而此时,被一位少将夸奖的“大商人”季衡玉现在正在西餐厅里吃饭。
请客的人,是她未来姐夫庄子鹤。
就在昨天,庄子鹤和季曼玉终于确定了关系。
他们的感情表露出来并不是浓烈的模式,而是带着细水长流的温情。
两人就在慢慢的相处和了解中,水到渠成走到了一切。
衡玉舀了口冰淇淋放进嘴里,冰冰凉凉的,在夏天吃特别惬意,“真是好事多磨,我等着庄先生以未来姐夫的身份请我吃这顿饭,等了有快两年时间了吧。”
庄子鹤哈哈一笑,“我也早就想请你吃这顿饭了。”
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往常时候他笑起来都是淡淡的。
季曼玉嗔衡玉一眼,“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吗,对了,冰饮吃上两口解馋就好了,你身体不适合吃太凉的东西。”
衡玉没反驳,她在这方面素来克制,现在也就是尝一尝味道。
来到这个世界,别说冰淇淋了,稍微重口味一些的东西她都很少碰。
一起吃过饭,衡玉把空间留给两人,她坐着黄包车去探望关雅。
关雅的病已经好了,但整个人消瘦许多,精神还有些憔悴,不过已经从邓谦文的逝世悲痛中走了出来。
衡玉陪着她散步聊天,一起用过下午茶后才告辞离开。
关雅叫住她,“先等等,我这两天收拾老邓的遗物,发现他留了一些东西给你。”
——是几本《梦溪笔谈》和一本《浮生六记》。
几本《梦溪笔谈》看着都很新,《浮生六记》折痕很多,一看就知道原主人经常翻阅。
衡玉看到这几本书,顿时就笑了。
“在笑什么?”
衡玉伸手接过几本书,把它们塞进布书包里,俏皮道:“这是我和先生的秘密。”
关雅笑着摇头,“看来我被排除在你们的秘密之外了,好吧,反正老邓总是神神秘秘的,我也懒得好奇他那些事情。”
“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路上小心啊。”
衡玉点头,走出巷口坐黄包车。
“去邮局。”她说道。
“好嘞,您坐稳了。”
黄包车夫吆喝一声,拉着黄包车稳稳当当往邮局跑去。
到了邮局时,已经到下班的时间了,街上行人匆匆,都是忙着从工作的地方走回家,吃上热气腾腾的晚饭。
天色暗下来,还飘起了细雨。
衡玉到了邮局门口,先去买了把伞,这才进邮局去寄信。
邮局的工作人员眼熟她,倒也没急着下班离开,而是先帮她把寄信手续办好了。
等衡玉从邮局出来时,天上已经下起小雨,街道上没什么行人,就连那些摆摊的小贩也都收摊走了。
一时之间,街道冷清得很。
这时候不好等黄包车,衡玉在邮局门口站了会儿,撑着伞走进雨幕中,打算走到巷口看看能不能找到黄包车或者汽车。
她的步伐不快不慢,目光还很悠闲的在街道四周晃着,偶尔低头看一看地下。
突然,衡玉停下脚步。
她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雨水中。
雨水汇聚成一股,从前方那个隐蔽狭窄的巷道里流出来,带着淡淡的不正常的红色。
——是血。
衡玉在原地站了几秒,沉吟片刻,快步走到那狭窄的巷道前,转身往里面看。
巷道真的很狭窄,大概只够两个人并肩走进去。
此时,里面有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靠着墙坐着,身上半湿透,血水正是雨水打在他身上,混杂着鲜血流出来的。
谢世玉也看到巷道口站着一个人,撑着伞,手里提着东西。
只是天色黑了,他瞧不大清对方的脸。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眼神落在她身上,目光无悲无喜。
很快,脚步声离开了。
谢世玉无声叹了口气,最后一抹意识彻底消散。
但等他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在一家普通四合院里。
身上的枪伤已经经过包扎和处理,也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谢世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呆愣片刻,才终于思考清楚自己此时的境况。
“你醒啦。”推门进来的是个容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他把粥往旁边一放,问谢世玉,“能坐起来吗。”
谢世玉哑着嗓子道:“可以。”
男人就扶着他坐了起来。
“是您救了我吗?”
“也不算吧。”男人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这个地方很隐蔽,你这段时间可以在这里好好养伤。”
奉命行事?
也就是说,救他的另有其人。是他在昏迷时遇到的那个女人吗?
“我昏迷了很久吗?”
“两天时间。”男人回道,随后有些苦恼地问他能不能自己喝粥。
有些勉强。
不过谢世玉看出对方的为难,努力扯了扯嘴角,“可以的。”
喝粥的时候他动作有些大,不小心扯到了腰间的枪伤,谢世玉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男人就站在旁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实在抱歉,这院子里只有我在,我不大会照顾人,你这个情况又不太适合从外面请来保姆。”
谢世玉笑,“没关系的,能救下我收留我,这就已经让我非常非常感激了。”
他腰间的枪伤处理好了,而且术后没有发热,说明伤口恢复得很好,对方应该给他用了上好的药。
他吃完粥喝过药,因为身上没什么力气,就重新躺下去休息。
只是他刚睡醒,一时之间没什么困意,就忍不住思考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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