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王叔还是以一种温和却不容拒绝的语气道:“既然少爷没办法闲下来休养身体,那就只能听医生的话多吃药调养了。”
少年沉沉叹了口气。
季复礼的目光一直落在少年身上。从看到少年侧脸第一眼起,季复礼就觉得非常眼熟。
在少年和王叔对话时,他的视线也没移开。少年很快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少年的脸色立马变了,讪讪笑道:“二……二哥。”
眼前的少年能不眼熟吗?
能不眼熟吗!
这真的眼熟到了极点!!!
这不就是他那个乖巧文静可爱、善良聪慧有礼貌的妹妹吗!
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剪着短头发,男装打扮,身边跟着个老人喊她“少爷”。
这也就算了!
他家小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锦州!!!爹知道吗,大姐知道吗,大哥知道吗!!!
如果他们都知道了,那么更严重的问题就出现了——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季复礼皮笑肉不笑,“先买桂花糕,买完之后我给你时间,我们好好聊一聊哦。”
还笑眯眯地给衡玉比了个飞吻。
系统瑟瑟发抖:【二哥这被刺激得太狠了吧】
衡玉讪笑,回系统,“这波猝不及防的掉马啊,我现在装病还来得及吗?”
上次在她大哥那,她就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这才成功把地狱级难度的处境降低到了困难级别。
好吧,也不用装病,因为买完桂花糕后,王叔就非常有眼力见的告诉季复礼,说衡玉还要去一趟医院做检查。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衡玉悄悄给王叔竖起大拇指。王叔也悄悄回了个大拇指的手势。
等季复礼扭头看过来时,衡玉看看左边的街道,王叔看看右边的街道,似乎想要把普普通通一条街看出花儿来。
等陪着衡玉从医院离开,季复礼再大的气也都消得差不多了。
两人坐在车后座,季复礼摸了摸她的短发,又把她脸上的金丝眼镜框取下来自己戴,“没有度数的?”
“是啊,拿来做伪装的。”摘下眼镜后,衡玉的伪装就没有那么成功了。
季复礼点头,却没把眼镜框还给她,自己戴在脸上,翘着个二郎腿,悠哉悠哉哼着小曲。
衡玉失笑,知道季复礼这是在等着她主动坦白。
她轻咳两声,凑近了季复礼,眉眼俱是笑意,盯紧季复礼的眼睛,“玉衡同志,恭喜你取得如此大捷,我译出来的情报可好用?”
季复礼:“???”
他呆愣片刻,险险将到嘴的一句“卧槽”憋回去。
“你你,你就是夫子口中的北斗?”
衡玉颔首,同时抬手,趁着季复礼没回过神时从他脸上把眼镜抽走,慢条斯理戴回到自己脸上,含笑望向季复礼,“我这一副打扮,不像北斗吗?”
“……这就是你出现在锦州的原因?”
“是老师派我过来的,他收我为学生,让我主要钻研战术安排和电台情报截获。”
“……那你在锦州待了很久?”
“待了有一年时间。”
发愣的季复礼听到这个回答后,眼神立刻变了。
他似笑非笑盯着衡玉,“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你在锦州待了那么久,肯定瞒不了家里人吧,你就说,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衡玉:“……不,不是。”
还能有人比他惨?
季复礼眉梢微扬,“还有谁不知道啊。”
“咱爹。”
在她爹心目中,她一直都是家里最乖最听话的那一个。
季复礼:“……”
其实他并没有觉得安慰。四兄妹里,大哥和大姐估计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只有他不知道!
“季衡玉,这么多年我真的是白疼你了!”
衡玉乖巧道:“怎么可能,二哥,你看看王叔送给你们军队的物资总是那么多,你看看我截获了情报,立马送去给韩将军。这不都是为了你吗?”
季复礼斜睨她一眼。
衡玉理直气壮回视他,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季复礼觉得牙疼、肝疼、心疼。
两人斗了一路嘴,没过多久就抵达衡玉的落脚点。
季复礼在小洋房里待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要回军营。
离去前,他对衡玉道:“要照顾好自己,虽然你真的很厉害,但身体重要。”
“我这次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锦州,有空记得给我写信,我有空了也会写回信的。”
衡玉点头,“我都记下了。”
季复礼叮嘱了许久,直到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才朝衡玉挥挥手,潇洒大步离开。
衡玉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瞧着他上了车,瞧着车子消失在街口拐角。
天上突然飘起细雨来,衡玉站在屋檐下看着那细细密密的雨水,轻哈口气,抬手裹紧身上的外套。
乱世之中,告别当真是上演了一场又一场。
第148章 民国旧影(完)
时间就这么残酷地,在一场场战役中过去。
转眼又是一年时间。
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后,东北的局势彻底稳定下来,现在已经从东瀛方面占据优势步入到僵持阶段。
到了目前这一阶段,不仅是红党派遣了一批批军队赶赴战场,国民政府也放弃了那令人诟病的“攘外必先安内”政策,停止内战,开始调动中央军赶来东北。
衡玉投资修建的铁路从一条变成了三条。
这三条战时铁路的战略意义极大,修建完成后,大大方便了物资运输和军队调动。
如季曼玉等文人作家,写了不少鼓舞反侵略战争的诗词、文章、歌曲,画家们也创作了很多幅有关抗战的画,充分调动民族抗战的情绪。
而季斯年待在特务处也没闲着。
他现在常年不在北平,而是被调往各地,执行过上百次刺杀行动,就为了震慑那些胆敢叛国的官员。此外,他还挖出很多潜伏在华夏的东瀛间谍,针对间谍的狠厉手段足以令东瀛间谍闻风丧胆。
至于季复礼,他率领部队在一年时间里接连拿下四场大捷,又是军校出身领袖嫡系,现在已经连跳两级,升至少校军衔。
只是这一年时间,就算是春节,一家人都没有能聚在一起过,唯有书信往来从未断绝。
很快再次到了年下。
东北入了深冬就一直在下雪,最厚的积雪能没过人的膝盖。衡玉已经在东北度过了三年冬天,但依旧不适应这样的寒冷,每到冬天她都很少出门,基本只窝在小洋房里。
这天早上,衡玉一觉睡醒,就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她试探性把窗拉开一条缝隙,立马被穿透缝隙而入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洗漱过后下楼,王叔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报纸。他虽是衡玉的下属,但在这个小洋房也算半个主人。
“小姐你醒啦。”王叔抖了抖报纸,抬头笑道。
衡玉在王叔身旁坐下,“天气越来越冷了,新的一批棉衣棉被赶制出来了吗?”
“还没有这么快。”王叔摇头。
这一年,东瀛往东北三省投入大量兵力,而红党、国民政府也从各地调派了很多军队。
有不少军队是从南方过来的,以前哪里经历过东北三省的酷寒,一到冬天就冷得直打哆嗦,枪都拿不稳,更别说作战了。
这段时间,衡玉在东北三省的服装厂一直在加班加点赶制棉衣棉被,但生产的数量还是远远少于需求。
王叔提议道:“我想着从南边调过来,我们其他工厂应该还有一些库存。”
南边没有北边冷,生产出来的棉衣棉被根本撑不住这样的冬天,不过也聊胜于无。
衡玉点头,“也好。如果库存不足,就让一些服装工厂先停止接单,专心赶制出一批棉衣棉被应急。”
两人就这个问题沟通一番,放在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王叔站起身去接电话,片刻后他脸上多了些笑容,“好好好,这实在太好了!为我们解了燃眉之急啊。”
“哈哈哈哈哈士兵的难处也是我的难处嘛……不,不,不是大义,力所能及嘛,他们从南边过来也是为了我们的家乡……好,好,那我中午就在家里恭候大驾。”
合上电话,王叔看向衡玉,“小姐,刚刚商会的邹老板给我打电话,说他的一个好朋友是北平商会的代表,可以出面联系北平、天津等地的服装厂,从那里调来一批棉衣棉被。”
北平、天津虽然没有东北冷,但棉衣棉被的厚度也勉强够用了,到时候让士兵们在里面多套一两件里衣即可。
话音落下,王叔没从衡玉脸上看到喜悦,只瞧见几分古怪。
“北平商会的代表?”衡玉重复一句,“有说了这个商人姓什么吗?”
“没有,有什么问题吗?”
“来的人可能是我爹。”而且这个可能性还挺大,衡玉道,“反正这些事情也是你出面接待,今天中午我就不露面了。”
到了中午,锦州商会的邹老板带着一个面容清瘦但精神的中年男人上门——正是季老爹。
衡玉站在二楼,隔着窗户打量她爹。
她爹裹得很厚实,比一年前瘦了一些,大概是因为终日奔波没怎么好好休息和吃东西。
不过精神头很足,脸上笑容温和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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