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仙楂
黎清心里冷哼,说她?瞧瞧这就是周氏的秀才儿子,自家老娘被打成那样都没有去拉一把,倒是在这里数落起她来了。不仅仅是黎有良,连他爹黎宴明也没有任何反应,放任姜氏对周氏拳打脚踢。
自持一个读书人的身段,对于这些妇人间的事儿不管不顾,在黎清的眼中,这样的男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渣男。
不过黎清自然不能用她灵魂的现代思维来解决问题,于是故作委屈道:“大哥,你也知道我婆婆凶名在外,我一个是他人的媳妇,一个是母亲的女儿,夹在中间,帮哪边都是于理不合,大哥,我……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说着说着黎清竟捂着脸小声儿啜泣起来。
“你……”黎有良劲咬牙齿,想说什么,最终将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捏着扇子对姜氏呵斥道:“不知亲家娘打够了没有?是不是要把我娘打死了才心安?”
其实姜氏早就打够了,只是装模作样的,她想看看黎清的反应,最终果然没让她失望。
这个儿媳妇心里始终向着自家而不是娘家,这就够了,也不枉自己在她嫁进姜家这些年,待她这样好了。
姜氏施施然起身,周氏躺在地上,已经衣衫杂乱,头发散乱,眼神零乱,总之一个字,乱。
只见她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四肢随意摆放在地上,仿似已经和身体分开了一般。
姜氏也不是全身而退,虽然周氏力气上不如她,但是她脸上也遭了殃,好几条血痕明晃晃的躺在略显苍老的脸上,身上不知道有多少青青紫紫的伤痕,黎清却没见她吭声儿。
是条汉子。
“呵,抢人都抢到老娘家里来了,以为老娘好欺负?”姜氏丝毫不惧两个男人,眸子里尽是血丝,红彤彤的一片,像是血杀之后的母狼。
这么多年的亲家关系了,虽然一个在十里塘村,一个在十块田村,中间还相隔了一条宁河,但是她料定了黎家主事儿之人不敢对她动手动脚。
读书人的喜欢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只可惜这招在姜氏面前毫无用处。
“什么抢人?我与爹娘只不过是听说了妹夫去了,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没想到赶过来的时候,已经下了葬,这件事就是亲家娘的不是了,亲家娘居然没叫人送个信儿来,害的我们没有给汤臣送最后一程。”
第5章 逼迫(二)
“少在那里装好人,老娘还没老糊涂,早就送过信儿了,渡口李大就是证人,是你们等我汤臣下葬之后才来,一来就没安好心,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姜氏双手叉腰,往旁边呸了一口,被周氏抓落的发丝垂在脸庞,这还是白天,若是夜晚,倒像那孤魂野鬼,索命之人,浑身煞气满满。
黎清上前,准备扶起周氏,毕竟这个是原主的亲娘,若是自己再无表示就得落下个不孝的名声。谁知道周氏毫不不领情,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黎清推倒在地上。
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痛,不用看也知道破皮了。姜氏赶忙将黎清拉起来,翻看手一看,血珠缓缓析出来。
“天杀的,周氏可真是一个好娘啊!天啊,我儿子刚走,就来抢人啦,还要不要脸啊。”姜氏跑出去,拼命大喊,本来村子就不大,姜氏这么一喊,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看热闹了。
“大家伙来评评理,这就是我家的好亲家,我家汤臣还尸骨未寒,就来抢我儿媳妇回去嫁人了,我儿媳不从,连血都打出来了。”
姜氏虽然是个村妇,但也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说简单一点就是恶人先告状。
众人眼光是雪亮的,周氏被打成那个惨样儿,估计姜氏这次也是豁出去了。不过这也是人家的家事,不好管,咱好好吃瓜就行。
“亲家娘,你这是含血喷人,我看大伙儿应该给我们评评理吧,看看姜氏把我娘打成什么样了?”姜汤臣指着地上的周氏,目光却面对着吃瓜村民。
“打,那是她活该,一来就骂我儿短命,骂完了还给我扣一顶虐待儿媳妇的帽子,最后还要把我儿媳妇弄去嫁人,大家听听,我儿汤臣上午刚下葬,下午他们就来抢人了,这是一个亲家该做的事情么?还说什么前来吊唁,怪我没给信儿,嘿,老娘就奇了怪了,汤臣刚出事不过一个时辰,我便让人带了信儿给你们,你们怎么就才知道?”
“亲家娘,我们确实才知道,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不曾想汤臣他已经葬了。”
黎清看着她那看戏已久,方才出声儿的爹黎宴明,忽然觉得真讽刺,周氏还躺在地上呢……但是周氏不想让她扶起来,她对自己儿子使眼色,黎有良会意,这些统统落在黎清眼里。
原主的记忆里,周氏在明面上待她也不薄,至少让她认了字儿,在吃穿上没有苛待。
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周氏竟然放任原主哥哥欺负原主。原主经常挨打。不仅是哥哥,周氏偶尔在黎宴明那里受了气,也是要打原主出气的。原主终于熬到了出嫁。
周氏自然心气儿高,几经选择之后,听了黎有良的建议选择了姜家,原因是姜汤臣是黎有良在这个小地方科考唯一的竞争对手。妹妹嫁过去可以迷惑竞争对手,而且姜汤臣家境不错,还可以趁机捞一笔。
比如原主的彩礼,周氏一分都没拿出来,全做了私库。只给了黎清少量嫁妆,装个门面。毕竟以后会成为官家人,羽毛是要爱惜的。
姜汤臣爱原主,为了她甘愿晚一年考秀才。姜氏也没说什么,原主可是生了姜家的后代啊。
说不定再努力几把,就能多几个孩子。
黎清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忍受在这个时空拥有这样品行不端没有道德的家人。她可不是原主,鉴于血缘,不得不与之周旋。在她这里只有原主空的壳子,灵魂已经换了。
这样的吸血鬼,还是灭了比较好。不能灭掉,也要想办法老死不相往来,免得害人害己。
“就算如此,你们在我儿尸骨未寒之时,就来抢我儿媳妇,这个怎么算?别以为你们的花花肠子我不清楚,呵,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言下之意,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没啥文化咯。
见姜氏意有所指的样子,黎有良缩了缩脖子,这时地上的周氏爬起来,抱着自己的双臂,道:“我嘞,我来找我女儿,这个女人嘞,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打成这个样子,还有没有王法啦!是不是我女儿平常也被你打来打去?你说,是不是?”
“我打你女儿?你问问你女儿我打过她没?不要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老娘没糊涂。”姜氏作势还想打人,被黎清一把拉住,黎清摇摇头,和她眨了眨眼睛。
黎清复去拉周氏,周氏却挣脱黎清的手,将她推到黎有良面前,结果黎清很不小心的,一脚踢过去,正中黎有良小腿。黎有良吃痛,理智下降,一巴掌拍过去,正好打在黎清脸上。
那啪的一声,像是打在了众人的心里,飕飕的疼。
黎清只觉得脸皮发麻,脑袋发懵,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旁边顺势一歪,砰的倒在地上,溅起些许灰尘。
“你这赔钱货,小贱人竟然敢打我,信不信哥我今天打死你。”黎有良挽起袖子,作势就要对黎清拳打脚踢。
“有良!”黎宴明大喊。他不明白今天儿子怎么如此冲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亲妹,还有什么信誉可言,影响仕途啊。这要是被采风之人给看见了,到时候科举根本参加不了,别说加入官家体制了。
黎有良被黎宴明吓得惊醒过来,发现自家妹妹趴在地上,半边脸都肿了,自己的手还在发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刚刚冲动失言了。
“妹妹,妹妹你怎么样?”黎有良惊慌失措,想要扶起黎清。
“你、走、开,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黎清撑着站起来,脸上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愤恨的说道。
“小妹,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你。”黎清捂着脸,眼泪不经过大脑催促,直接滴落下来,那是痛的。
“还想拿我回去换彩礼不成?别忘了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你从小打我,还没打够?”黎清这个话声音有点含糊,只身边几人听清了。
姜氏没想到黎家竟然暗藏着如此龌龊的事儿,自家儿子生前也提过儿媳妇身上有伤痕,儿媳妇只是说年少贪玩儿,调皮所致,没想到竟然是这些黑心大萝卜给打的。姜氏赶忙上前扶着自家儿媳妇,扒开她的手。
第6章 主持公道(一)
黎清嘴角渗血,黎有良那一巴掌让她的口腔壁蹭破了皮,出血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娘先委屈你一阵儿,等收拾了这几个渣渣,给你讨回公道。”
姜氏虽然在黎清耳旁小声嘀咕,但是黎清感觉她的怒火已经包不住了。自己这一巴掌是实打实的挨下去的,别的不说,血可以证明。
再看周氏,就算姜氏如何打了她,她都没蹭破点皮儿,流下一滴血,姜氏可把着劲儿的。黎清微微点头,赞同姜氏的做法,本就是苦肉计,后面就看姜氏如何演了。
“当着老娘的面儿,打老娘的儿媳妇,老娘一日没休她,她就是老娘的儿媳妇,是云及的娘,你们打她,当老娘是死人么?”姜氏扯了两下袖子,单手叉腰,霸气侧漏,狠道。
“她是我女儿,我想打又怎么样?一日是我女儿,一辈子都是我女儿。”周氏挺着胸膛,眼眶子有些浮肿。
“我还替我女儿抱不平呢,有你这样恶毒的婆婆,我女儿没少挨打吧!你这个挨千刀的,我就想接了我女儿回娘家住几天罢了,她还那么年轻,你居然逼着她坟前发誓啊!”周氏哭的那叫一个惨。
“你放屁!我就算去讨饭也不会苦了我儿媳妇儿,哪里恶毒?我看你恶人先告状,还是读书家的娘子,信不信老娘今日打死你!”
姜氏说罢欲动手。
却没想到周氏更横,“你来啊,以为老娘怕了你?笑话。”周氏没等姜氏动手,便欺身而上。
“啧啧啧,这一家子哟,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真是有辱斯文……”
“这是怎么回事?亲家跟仇人似的,这怎么说姜秀才刚下葬吧,亲家就来抢人了?。”
“听口气,倒像是真的。”
一群吃瓜群众唯恐天下不乱,扎成堆,议论纷纷。
眼看着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只听得一声粗犷的中年男子吼斥:“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一高大中年男子从人群后方走来,吃惯群众像划开的水流一般,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那中年男子,身穿褐色布衣长袍,深灰色的领边约摸二指宽,窄袖挽了几圈,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衬。腰间插着一只小烟枪,黄铜做的烟枪头子在阳光下油光满面的,腰带上吊着个小烟袋。
头发高束,用灰布包着,插了只桃木雕刻的簪子,眉毛浓而密集,眉间皱成川字,略带花白的胡子搭在嘴上,随着嘴巴的一张一合而颤动。
这正是村长姜奎,姜奎一脉是姜氏一族的一个分支,与姜汤臣这一支在曾曾曾祖时是一脉,后来分开了。两支在一个村落里各自发展,互不利益冲突。
后来姜汤臣这一支慢慢的人口日渐凋零,而姜奎拿一支则是人口新旺,大部分到邻村大叶柏村发展去了,只留下姜奎一家在十里塘做个村长。
算起来,姜奎的辈分比姜氏还高,黎清应当叫姜奎一声儿大爷。
两支大族谱还在一起,但是各自都有小族谱,只需要每二十年去大叶柏村姜族祖祠报备。原本姜氏一族祖祠在十里塘村的,可是后来大部分姜氏族人都搬过去了,族祖祠也迁移过去了。
黎清看姜奎后面还跟着里正孙传芳,以及邻居王忠杰(王大叔)。王婶儿哄着云及进了里屋,黎清心里很温暖,王婶儿想的周到,孩子不适合看到这样的场面。
“村长,您老来了。”
“村长都来了啊。”
“里正大人,里正大人也来了。”
“看来姜家这事儿还不小哇。”
姜奎在村民中的威望是很高的,家里大儿子姜晓辉是村学里的夫子之一,二儿子姜明辉是镇上寄春楼的掌柜。
姜奎因着对于母亲很是孝顺,举孝廉被县令任命为十里塘村村长,平时谁家有困难也乐于帮助,没和谁红过脸。
姜奎笑着和村民们打了招呼,随即恢复严肃。
里正大人孙传芳是村里的另一家大族,孙传芳年轻时候是县里衙门的师爷,临老了退下来,做了十里塘村的里正,专管十里塘村九十六户人家的田亩税和人口户籍。
这边王婶儿提了几条板凳出来,村长和里正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不但没有显得没礼貌,反而突显了官威,唬住了人。
毕竟黎有良是个秀才,有官才的文化人儿,同时他又是隔壁村儿十块田村的,两个村子一直存在着竞争关系。
大家都是种植桑树,养蚕出丝,缫丝成线,最后织布。
但是生产有余,销量有限。
丝绸生产与各村政绩挂钩,所谓政绩自然是税收,每户纺织出来的丝绸布料卖与城里的绸缎庄子,每隔一段时间,县衙里便会上门收税。村里的收土地税,城里的收人头税,以及货值税。
自然,羊毛出在羊身上,绸缎庄子税钱的来源,还在于织户身上。
往大了说,锦城是有名的织秀大城,每年上供给皇家的蜀绣绸缎不计其数,还有南来北往的商户以及漂洋过海的海商会购置大量的绸缎。
回归小的方面,自然是谁家好,谁卖的多呗,然后谁家政绩才好,谁才能在县令那里扬眉吐气。两个村子互不相让,每年争斗,几乎是不相上下。第一是个好名头,为了这个名头两个村子轮番使绊子,这会子隔壁十块田过来闹起来了,村长和里正帮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姜氏与周氏在姜奎与里正孙传芳过来时便息了气焰。周氏呸了一声,躲去了黎宴明身后,姜氏则是拉过黎清,笑眯眯的对板凳上正襟危坐的两人说:“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阿清啊,快去倒水。”姜氏朝黎清使眼色。
黎清会意,捂着脸的手耷拉下来,露出嘴角的一丝血痕,随后作了个揖,说了句:“大爷和孙爷爷稍等。”说罢转身欲走。
“不必了,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快些解决了为好,茶水晚些喝也没啥。”姜奎见黎清半边脸红肿,还未换下的丧礼发髻都歪了,不动声色的挑了站在不远处的黎家人一眼,颇有些心疼。
好歹也是入了姜家的族谱的,姜家正经媳妇儿。
第7章 主持公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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