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仙楂
副考官乙已经跃跃欲试了。这姜云及确实有些本事,他们好歹也是饱读圣贤之书的有名头的学士,姜云及若是成长起来,恐怕他们拍马加鞭都赶不上了。
接下来四个副考官对云及进行轮番轰炸,从诗词歌赋的背诵到经义理解,到口头策问都进行了一遍。
云及有些对答如流,有些磕磕碰碰,还有的直接说不知道。反正他就实话实说,一连两个时辰之后,众人都口干舌燥。
这场面像极了舌战群儒。
而云及答不上来的题目,不过两三个而已。这已经很让几人刮目相看了。
“听闻你有过目不忘之能,我这里有一本翰林院刚刚修撰而成的前朝史册,你拿去背,本官给你半个时辰。”左青葵从身旁的盒子里拿出一套书,那书被保护的很好,封面上写着“卫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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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过目不忘
从天齐开国就在修撰前朝国史,这是《卫史》修订版本,翰林院那边一直在排查,最后修订出来这一本《卫史》,共计九万余字。手机端
云及手上拿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大概六千字的内容。云及拿到那书就立刻投入默记当中,只有全身心投入才能真正的记忆下来。
为了不给云及造成压力,几个副考官都出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左青葵一人陪伴着。只见云及大概六息翻一页,半个时辰之后,云及已经将六千字全部记了下来,甚至还翻回去再复习了一遍。
“你记完了?”左青葵问道。这就是传说中人人都羡慕的过目不忘啊!左青葵年轻时候记忆力还算可以,但是他遇到一个记忆比他更好的樗里疾,随后当年的进士第一名就成了他的了,自己只能屈居第二。
云及点点头道:“学生已经记完了。”
左青葵起身叫了那几人进来,然后拿走了云及身旁桌案上的书,道:“第三十九页。”
“崇德元年夏六月丁亥,设坛于南郊,即皇帝位,柴燎告天。策曰:黄帝臣讳,敢用玄杜,昭告后天后帝……”云及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没想到姜云及这般厉害,竟然将页码也一并记了下来。如此,左青葵只能换一种考法:“志第十?乐二。”
云及立刻答道:“卫郊祀歌五篇:天命有卫,穆穆明明,我其夙夜,衹事上灵,常于时假,迄用有成,于荐玄杜,进夕其牲,崇德作乐,神袛是听……”
“竟然只字不差。”副考官丙眼睛盯着方才所考,又对比了云及所言之后惊道。“此子若不早夭,将来必定有大作为啊!”副考官丙在心中言。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左青葵说上句,云及接着道:“自书契经典,咸从其义,而圣人之德,莫大于严父者也,故司马迁著《封禅书》,班固备《郊祀志》,上纪皇王正祀,下路郡国百神……”
“好了,将书收起来吧。”左青葵觉得再考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这姜云及恐怕不止两把刷子,将来若是成长起来,又是一名大家。云及这孩子必须给朝廷留下来,我天齐正缺这样人才。
“这只是前朝史的一部分,大多不出祭祀郊庙,礼乐华章,你读完之后有何感想?”
“学生认为国之重礼,乃大国风,祭祀天神是对天的敬意,聊表帝王之心的虔诚,只有王心顺天顺民,方能御民,万载于世,这前朝末帝皇帝骄奢淫逸,丝毫不作为,这些国礼基本上是初代皇帝留下的,足以证明帝王心虔,才能长久。”
云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笼统一点说了个万能答案,他自己本身对祭祀之礼并不是很精通,那些繁琐的礼节,是他这样的布衣平民所接触不到的。
“嘿,这些话再此处说说就罢了,万不可拿出去说了,帝王之事,为人臣子切不可妄议。”左青葵轻轻拍了怕云及的肩膀,差点吓了云及一跳。
“是,学生记住了。”
左青葵又
道:“我先前不知道你策论做得如何,但是现在我已经清楚了,既如此,你的今日的考核就结束了,我会将今日的情况上报给官家,且回驿站等待一日,待官家给个说法。”
“是。”
云及再次跪地叩首,随后起身作了个揖。
然后小吏打开门,云及走了出去。
天上的光一下子照射在云及身上,给他渡了一层午后的金辉。云及小小的身影站在庭院里的桂花树下,左青葵在其身后,另外四名副考官走上前来。
“按照规矩,我们应该带姜云及去各处看看,并且允许他进入藏书阁看文史典籍。”副考官丙躬身拱手道。
左青葵看向云及,又看了看天时,道:“理应如此。”
于是除了左青葵之外的几人带着云及前去吃了些茶点,然后送他到了藏书阁。天齐的藏书阁,依着国子监旁边建造的,也可以称之为天齐国家图书馆,里面有数不尽的书籍。
云及深深的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很多先代古书,还有善本。原来他看过的书不过是其中一隅,还有很多都没有看过。
“天齐开国期便到各地收集藏书,历时百余年,才成就了这座藏书阁,所以里面的藏书是你所想象不到的多,怎么样?”
“实所谓厚者也。”云及忍不住感叹道。
“若是你能进入国子监,便有进入此藏书阁的机会,里面这书尽你阅览。”
“我方才见到各位并非身着官服,如此想来,你们都是国子监的监生,是我的前辈。”云及对四人躬身一礼。
“不错,明年开春我们便会参加春围以及此后的殿试。”几个副考官都是京城某世家子弟,跟随左青葵学习,左青葵作为礼部尚书的同时,也是国子祭酒。
“那云及便恭祝各位前辈金榜题名。”云及再次拜道。
几个副考官急忙扶起他来,所谓文人都喜欢结交名士,云及虽然年纪小,但他身上却体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成熟。再加上云及礼数处处到位,说话间也不显稚嫩,几个举子都在心里认可了他。
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已经四十几岁,年龄小的也有二十九岁,都已经成家。有的连孩童都比云及大,却并没有因此而看轻云及,认为他只是个毛头小孩,除了读书什么也不懂。
大家都潜意识的认为云及只是长的矮,而忽略了他的年龄,几人在偌大的藏书阁游览,相谈甚欢。
此时,左青葵马不停蹄的赶到勤政殿,天齐皇帝齐观正在批阅今日份的奏折。
“陛下,陛下万岁。”左青葵跪地磕了个头,齐观抬起头来,让他起来,并且赐坐。
“今日急匆匆来此,有何事?”齐观问道。
“陛下,臣今日依照礼法对锦州乐旭县上举之神童姜云及进行了考核,发现此人确有神童之资。”左青葵道。
“哦?既如此,我们天齐又寻到了一个才人啊!如何考核?”齐观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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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童子出身
“哦哦,此乃那小儿的诗作,以及几次考试的试卷。”一旁的侍从将左青葵手上的盒子呈给齐观。
齐观打开盒子,里面放置着云及这几年来参加三次考试所做过的考卷儿,以及樗夫子挑的一些云及的作业,和这次云及临时写的书法作品。齐观首先拿出那副云及写的诗,看了看,十岁孩童就能够感念自己的亲人与朋友,实属罕见。
“陛下,据臣观察,此子在学识上不输于一个入榜举子,行为礼数上也十分到位,谦逊而进退尤为,只是因为年岁太小,未曾有过多的磨练,而显得不够圆滑。”左青葵是不会因为姜云及是苏徐宁特意嘱咐过要照顾的人,就会对他进行过度的偏袒的。
且不说苏徐宁,就连太医院那个怪胎顾向晚也修书给他,给说了姜云及的一些好话。或许姜云及是顾向晚在锦州克灾时遇到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
不过能得到苏徐宁和顾向晚两个人的褒奖,足以说明姜云及的能力了,现在又加上一个他,那么姜云及只要自己能够撑得起官家降下的这份福祉,他的前途就是一片光明的了。
“居然是樗老儿的弟子?”齐观看到试卷上的保人樗里疾,不由得说了出来。他只知道樗里疾抛弃富贵的家族,隐居在锦州这个蛮荒之地。没曾想,竟给他教出了这么个神童。
樗里疾是朝堂之上少数和他意见一致要对抗北蛮的毫不退缩之人。
这天下国事说是他一人说了算,其实不然,这群官吏们合起伙来抵抗他一个,他不得不妥协。何况这和北蛮耻辱的盟约本身就是他在太子时签订下来的。樗里疾做过他三个月的太傅,便被派去签订盟约,随后弃官归隐。
他大呼可惜。
之后便没怎么收到樗老儿的消息了。
这么多年了,没想道到他竟然给自己教了个学生出来。既然是樗老儿的学生,那便和他的主张是一致的。
看看这孩子做的策论,多么漂亮啊。
齐观将云及院试的策论翻出来看了看,觉得写的观点虽然对他这种级别的人来说没什么新奇的,但其行文之间所表达的旨趣却能够看姜出云及这个人的为人。一个有隐晦想法的人,最适合培养起来作为自己的利刃。
年纪小没事儿啊!慢慢培养就行,只要棉花种植出来,大力推广了,他就是十年也等得。
想到此处,齐观端正了自己的姿态,身上的帝王之气侧漏。齐观道:“既如此,就授予他神童之称谓,童子出身,赏银千两,布匹三十,田二十,准许其回去继续学习,等二十岁及冠时授予官职。”
“陛下,臣有事要说。”左青葵站起身来,垂头拱手道。
“左爱卿讲。”
“自古以来,诸多神童泯然众人,臣想,还是取消姜云及及冠授予官职这一项吧,令他依旧参加科考,二十岁之前进士出身,这样既可以督促他不断学习,又能够让他找准方向,何乐而不为呢?”
齐观思考片刻道:“左爱卿言之有理,那么便取消最后一项,改为房产一处,不得超过千两。”
左青葵汗,千两的房产,千两银子可以在城边上可以买上个三四个房间的二手房,并且那房子的质量还不咋地。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嘴上可不能说,除非不要命了,于是左青葵拜道:“陛下英明。”
……
黎清在云及走后,马上梳洗打扮好,揣了地契和银子便去寻找这房子。地契上写的是朱雀大街的某条巷子的某个院子。黎清找个马车,上车之后直接报了地址,结果车夫说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黎清没法只好让车夫停在大概的地方。
在询问了诸多老字号之后,在周围人好奇的眸光中,黎清终于找到了那处院子。
这院子十几年没有人住了,黎清看着外面那扇布满灰尘的门,有了想要卖掉这房子的冲动。但是她一直告诫自己,淡定,上京的房价贵的离谱,不可冲动。
于是黎清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生生的推开门,然后面色淡然的走了进去。
可以在这满院的疮痍之中看出这屋子当年的景象。
“看,那房子的主人家回来了。”街边的店家纷纷探出头来。
只知道这屋子有人买了去,却没见有人来住。如此过了十几年,这会子来人了,还是个年轻的妇人。
这下子有热闹可看了。
为何这么说呢?
这屋子虽然没人住,但是每年都会有男人来在门前站上一个时辰,然后离开。起初几年是没有人注意的,直到后来一个卖烧饼的大爷说这个人每年都会来此,才有人引起了八卦。
这些黎清是不知道的,她提起裙摆,在这院子里逛了几圈。
这屋子挺大的,两进的,有两个院子,客厅厨房卧房等一应俱全。虽然破旧了些,但是翻新之后可投入使用。既然找到了房子,那么黎清现在要做一件事,便是将这屋子还与多少人有瓜葛搞清楚。
记得那信上说,那女子见到男子饮下了毒药,发作了才跑的。直到几个月之后回了锦州,封了盒子投入井中,才跑到城墙上一跃而下。虽然信上说男的死了,但黎清仍然不敢确定。
毒药而已,洗洗胃总还是有机会救活得。
看完了房子,黎清关上门,寻了个锁匠,重新安上了锁。
方才她用力过猛,陈年旧锁被她不小心给咔嚓了。
呃,在锁匠异样的眼神中,黎清付了钱拿了钥匙离开了这个巷子。
“快看,那个女人走了,难道这房子真的有其他主人?”卖烧饼的大哥道。
隔壁卖珠串儿的年轻女人道:“或许吧,若是下次那个男的来了,我们可以告诉他有个女人进去了。”
这些事黎清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现在正在城里闲逛,自家娃子的情况她不知道,只能慢慢等待了。
还是看造化吧!
千万不要被扣留下来了。
这是黎清唯一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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