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鹿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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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何氏便皱着眉,不悦道,“我本以为她是个懂事的,没想到,生了个孩子,反倒不如以前稳重了。”
姜锦鱼也不愿意自家娘跟嫂子起了争执,那最后里外不是人的,还是自家兄长,便也劝道,“嫂子也是不放心敬哥儿。”
何氏一哂,“我看她是不放心我,不放心你!我是孩子亲祖母,你是孩子亲姑姑,难不成会害敬哥儿不成?罢了,这人啊,私心重些也是有的,她平素里性子还算沉稳,对你哥哥也是一心一意的,我也懒得抓着她这些小错处说什么了,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姜锦鱼听了这话,便没继续往下劝了。
自家娘自己了解,不是那种很爱管束儿媳妇的人,似自家嫂嫂这样,虽然私心重了些,做事法子也激进了些,可只要心思还是正的,娘也不会真的计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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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姜家回来,很快天就开始热起来了,不过家里倒还算是凉爽。
夏末的时候,顾轩和王宁正式定亲了,因为王氏久居泰郡,为了方便行事,所以这回定亲礼都是在盛京办的。
姜锦鱼作为嫂子,本来该全程帮衬着,不过胡氏不待见她,自然不乐意她来横加干涉,加之她身子也越来越重了,不怎的出门,因而整个定亲礼,她都没露面,只是让嬷嬷递了礼。
不过顾衍还是去了的,只是他与顾轩不亲近,也只是去露了个面就回来了。
入秋之后,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姜锦鱼本来还在琢磨着晚上晚膳用什么,拟好菜单之后,刚在想,过几日便是相公的生辰,自己这回要准备什么礼的时候,肚子忽的一坠一坠的,跟以往的胎动完全不是一回事。
姜锦鱼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抓了小桃的手,镇定吩咐她,“去请顾嬷嬷和福嬷嬷过来,就说我怕是要生了。相公没有回府之前,都听顾嬷嬷和福嬷嬷的。”
顾嬷嬷和福嬷嬷两人几乎是狂奔而来的,见了两人,姜锦鱼心里也稍稍放心了些,肚子还只是一阵阵的疼,还不是特别折腾人。
顾嬷嬷和福嬷嬷有条不紊,两人一人去把早就选好的稳婆给请来,一人则吩咐厨房烧热水弄吃的。
接下来便是疼,翻来覆去的疼,碾碎了骨头撕破了皮肉的那种疼。
好在疼是真的疼,可快也是真的快,从发动到生产,总共也才一个时辰不到的样子。
稳婆都忍不住道,“我接生了这么多回,还是头一回看到生得这么顺利的,这还是双胎呢,一个时辰就完事了忒快了些。”
姜锦鱼半睡半醒听到这句话,迷迷糊糊还在想:这稳婆说的什么话,难不成顺利还不是好事麽?
然后又仿佛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嫩嫩的,先是哇哇的哭,然后似乎是哭够了,又开始哼哼唧唧的哭,哭得她心都软成一滩水了。
费劲睁开眼睛,看到顾嬷嬷和福嬷嬷都在床前站着,忍不住沙哑着嗓子道,“孩子给我看看……”
顾嬷嬷和福嬷嬷面上都是喜滋滋的,简直像大街上捡着宝贝似的,听见夫人的话,立马小心翼翼把两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放到了榻上。
姜锦鱼垂眼去打量两个小宝宝,脸上皱巴巴的,红通通的,鼻子眼睛嘴巴都小小的,也看不出个什么美丑来,大约是小婴儿都是一个样。
可顾嬷嬷却喜滋滋道,“夫人您看,两位小少爷的鼻子多像大人啊,眼睛像您,胎发也像您,乌黑浓密,再没有比这好看的小婴儿了!”
姜锦鱼费劲儿打量了半天,实在没看出来,两个丑兮兮的小猴子哪里像他们爹,哪里又像她了?不过顾嬷嬷说的这么信誓旦旦,那可能还是有一点像吧……
“哪个是大的,哪个是小的?”姜锦鱼看了半天,实在没看出哪个大哪个小。
顾嬷嬷倒是如数家珍似的,“里头那个是弟弟,外头这个是哥哥。老奴亲眼看着的,手腕上给系了红绳,带玉珠子的那个是大的,带金珠子的那个是小的。”
姜锦鱼伸手摸了摸,果然两个都带了红绳,看过孩子,全身的累劲儿又上来了,撑着睡意让顾嬷嬷和福嬷嬷把孩子照顾好了,便又沉沉睡去了。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天都是黑沉沉的,里里外外都是静悄悄的,静的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动静。
她刚一有动作,厚棉布做的沉沉的帘子就被掀开了,顾衍走到跟前,眼里似乎是带了血丝。
“什么时辰了?”这一觉睡得有点晕,一醒来,还有点懵。
“刚过亥时。”
那不是大半夜了么?
姜锦鱼忙推他,“你明日还要进宫,我好着呢,你不必在这里守着,快去歇一歇。”
顾衍“嗯”了一句,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脚下就是没动作,一动不动坐在榻边,握着妻子的手,“饿了吧?”
说着,就像早就吩咐好似的,小桃和秋霞很快送了吃的进来。
姜锦鱼也顾不上什么吃相不吃相了,傍晚那么一番折腾,累都要累坏了,吃了一大半,用不下了,就把吃剩下的鸡汤银丝面给推开了。
顾衍倒没说什么,三两口就着姜锦鱼吃剩下的吃了,然后又坐回了她身边。
姜锦鱼只觉得他今日有些粘人,但也没想出什么理由来,见他不肯走,便道,“看过孩子了吗?顾嬷嬷非说孩子的鼻子像你,眼睛像我,我是真的丁点儿都没看出来,丑兮兮的,皱巴巴,小猴子似的。”
“看过了,都很乖,睡得很香,吃奶很有劲儿。”顾衍很客观的评价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儿子,然后突然把姜锦鱼揽进怀里,低沉的声音从胸腔闷闷的发出来。
“就生一胎就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
姜锦鱼懵了一下,啊?
“我吓坏了……”
一回来,全府上下全是手忙脚乱的,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说句实话,他当时手脚都发凉了,背上全是冷汗。
等见到安然无恙在屋里睡着的妻子之后,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才看去看一眼两个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艰难的给两个宝宝取名字了!我好难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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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补贴
得知女儿平平安安生产的消息, 何氏第二日立马就来了顾府,在外间用炉子烘了烘衣服, 免得带入了外头的寒气, 才进了里间。
姜锦鱼喜上眉梢,甜笑道,“娘,您来了?快坐。”
何氏也不跟女儿客气,直接在榻边上坐下,细细打量了一下闺女的脸色,虽然也有些苍白,但气色还算不错, 眉眼含笑, 看得出来没受什么委屈。
本来还担心府里没有个长辈,女儿会受了委屈, 看到第一眼, 何氏倒是把心给放下了一半了。
“你奶说的是没错, 你啊,打小就有福气,福大命大,这难关给你度过去了, 往后都顺顺利利的。”何氏忍不住感慨,自家女儿还真是有些运道,有些妇人成婚三年都没动静,因着膝下无子受着婆家磋磨, 自家闺女倒好,一年抱俩,还都是大胖儿子。
姜锦鱼眯着眼睛笑,然后恰好乳母把喂了奶的小宝宝从侧间抱过来了。
不等姜锦鱼招呼,何氏便凑了上去,稀罕得不得了,啧啧道,“这俩小宝贝生得一模一样,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姜锦鱼把兄弟俩手腕上的金珠和玉珠给说了,何氏便把小的抱进怀里,哥哥则被乳母送到了娘亲的身边。
何氏细细打量了一眼外孙子的眉眼,喜欢得不得了,正色道,“一看就像女婿,往后读书肯定也随爹,都做探花郎!可取了名字了?”
姜锦鱼含笑道,“哥哥叫顾瑾,弟弟叫顾瑞。”
何氏念了两遍,含笑道,“这名取的好。”说着,从袖里掏出两只荷包来,往瑾哥儿和瑞哥儿身边放,笑眯眯道,“这是外祖外祖母给瑾哥儿和瑞哥儿的见面礼,元哥儿、瑞哥儿要乖乖长大,健健康康的。”
姜锦鱼推辞,“他们俩还小,娘您又给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把那荷包顶部的系绳抽开,薄薄的几张纸,展开一看,竟是银票。
姜锦鱼忙合上荷包,“娘,您这也……您还是收回去吧,俩个小的哪里用的是这么些银子呢。”
不是她非要和娘家人客气,只是毕竟是出嫁女了,再收娘家的银子,怎么都说不过去。她自己这一关过不去不说,家里嫂子只怕也要心里不舒服的。
何氏倒是大方,摆手道,“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外孙子的。我跟你爹做外祖母外祖父的,给这么点东西算什么?再说了,你出嫁我也没补贴你什么,反倒是女婿总是惦记着岳家,没少送东西来,我焉能只进不出?”
姜锦鱼拗不过娘,只好替儿子们收下,饶是如此,也是收的不安心。
何氏见女儿这样子,忍不住道,“你是怕你嫂子心里不舒坦,私底下有什么想法是吧?”
姜锦鱼被说穿心思,面上也有点红,其实银子真的算不得什么,就像娘说的,家里不缺银子花,钱多钱少都是爹娘的一番心意,再者,大不了以后想着法子补贴回去便是。
她担心的是嫂子安宁县主有意见,说句不好听的,她是外嫁女,那便是外人了,甭管她爹娘兄长如何想的,在安宁县主那里,她绝对是个外人。
也不是她以恶意揣度嫂子,只是上回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有了孩子之后替小家想的就多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姜锦鱼也能够理解。
何氏焉能看不出女儿的心思,推心置腹道,“你担心的,正是我也担心的。你嫂子先前瞧着挺好的,可自打生了敬哥儿后,小心思也多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哥哥、你、你弟弟,三个都是我的亲骨肉,我哪一个都疼。这回这银票啊,是你爹做的主,发话要我拿来的,你爹疼你,你也是晓得的,他总觉得亏欠了你,让你嫁的太早了,若是迟几年,家里底子再厚些,给你准备的嫁妆也殷实些……”
姜锦鱼忙道,“娘,家里没短了我什么,尤其是嫁妆,更是没亏欠我什么!爹再这样想,下回我见到爹,要跟他生气了!”
何氏被女儿焦急的语气都逗笑了,摇头道,“你别急啊,让我把话说完。你爹昨儿夜里这么说了,我也没拒绝,这外祖给外孙子见面礼,天经地义的事儿,就是给的多了点,那也是我跟你爹自己的银子,又不碍着别人,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自个儿乐意不是?再一个啊,你嫂子私心越来越重,我也想着借着这次机会敲打敲打她。你弟弟往后还要娶妻,我得把她这私心给压下来。这事儿得趁早,晚了她就觉得,咱们姜家上下全是敬哥儿的。我虽也疼敬哥儿,可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姜锦鱼也明白过来了,这是娘跟嫂子斗法呢,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只能说各有各的立场吧。
嫂子是为了敬哥儿,娘是为了阿弟,都是为了自己儿子,端看谁压过谁了。
这便是后宅妇人之间的战争了,轻易不会闹到男人面前去,因为这事儿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算大,无非便是东风压过西风,真要闹开了,那阿兄必然是站在娘这一边,可这样便坏了他和嫂子之间的夫妻情分。
所以,无论是娘还是嫂子,都只会在暗地里较劲儿,不会把这事儿给放到台面上。
姜锦鱼知道自家娘的手段,也不大担心什么,替儿子们收下外祖父外祖母的见面礼,又忍不住靠进自家娘怀里撒了会儿娇,哼哼唧唧,“娘,我想你了,也想爹爹。”
其实这想也不是见不到面的那种想,她嫁的进,一月回一趟家都是能回,可出嫁了女儿回家吧,便和做女儿时在家里住着不一样。
以前她不必瞻前顾后,自己在自家住着,怎么自在怎么来,可现在回一趟娘家,既要想着县主嫂嫂会不会有想法,又要为自家娘考虑,她总是希望娘跟嫂子能处好关系的。
这么一来,她也不太乐意回娘家回的太勤了,宁肯送东西时让下人多跑几趟。
何氏也难得笑得温温柔柔的,揽着闺女,轻轻拍着她的胳膊,“都做娘的人了,还跟没长大似的。”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何氏便起身回府去了。
姜锦鱼失落了一会儿,扭头看见瑞哥儿似乎是睡得迷糊了,莫名其妙蹬着脚丫子,看上去挺可乐的,忍不住抿唇逗儿子去了。
坐月子的日子过得很快,姜锦鱼还算走运的,她生瑾哥儿和瑞哥儿的时候,已经入冬了,月子也恰好在冬天做的,屋里暖炉烧得暖烘烘的,丁点儿风都吹不到,比在夏天做月子可舒服多了。
连顾嬷嬷都说,她这怀孕的日子挑的好。
因为生的是双胎,为了她的身子考虑,稳婆和大夫都建议坐双月子,这些事情上,姜锦鱼素来是没有发言的余地的,都是相公一人拿了主意。
两个月下来,姜锦鱼身子恢复了个彻底,她本就年轻,生产前身子骨也很好,先前看着是瘦了些,可一年到头连个风寒都没,底子很好。再加上这两个月的月子坐下来,整个人恢复的特别好。
身段基本恢复到了生产前,当然还是要丰盈了些,可腰那儿还是一样的细,胸口倒是鼓了不少,衬得腰越发的跟杨柳枝似的。
偶尔小桃帮着她换里衣的时候,都小脸薄红,羞的不行。
姜锦鱼自己没察觉出什么,倒是出月子同床的第一个晚上,一向沉稳自持的相公,眼里、身上跟带了火似的,滚烫的炙热的,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孟浪张狂的。
想到这儿,姜锦鱼面上发烫,随手拿起游记扇了扇,就听到侧间传来瑞哥儿的哭声了。
为什么说是瑞哥儿呢?
两个小宝贝越长越大,可性子上却是看得出差别了。
哥哥瑾哥儿是个沉稳的性子,不爱哭,最常做的事情便是睁着一双黑琉璃似的大眼睛,仿佛是在认人,尿了饿了也就是一哼哼。
而且这孩子居然会认人,刚满一个月就认得出爹娘了,惹得顾嬷嬷和福嬷嬷都乐坏了,直说像大少爷小时候。
弟弟瑞哥儿呢,也是小娇气包,稍微有点动静吧,就特爱哭。哥哥有奶喝,他没有,哭;哥哥被娘抱了,他没有,也哭;哼哼唧唧的,哭起来跟小猫似的,光打雷不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