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鹿谓霜
话音刚落,便有婆子进来,说请他们去观礼了。
来到前厅,锣鼓声响倒是停了,新妇也被迎进了门,正被喜娘扶着站在正厅中间,等着拜堂。
顾轩站在新妇身边,顾家人的长相都不差,顾轩也算生得风度翩翩,眉目俊秀,只是眉眼间总归有些青涩。
顾衍像他这样大时,早已能够独当一面了。
新人拜堂,随后新妇便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被送进了后院。
接下来则是喜宴,本来按照盛京的规矩,中午的宴在女方那边摆,晚上的宴才在男方摆,但王宁高堂均在泰郡,这回只来了一个兄长送嫁,自然不好摆酒,干脆便都由顾家来操持。
不过,看胡氏喜滋滋的神色,她倒是乐意操持这些,并不嫌弃事多。
众人入座了许久,胡氏才姗姗来迟,端着酒杯谢罪道,“让大家伙儿久等了,我自罚一杯。”
今日是胡氏儿子的喜日子,大家伙儿还是很给面子的,俱笑盈盈道,“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你今日做婆婆,怕是忙得脚都不沾地了吧?”
胡氏掩嘴一笑,态度中隐隐含着些显摆,道,“嗨,这不也是没法子的事麽。我这儿媳妇呢,娘家远,在泰郡,他们家又是百年士族,嫁女儿的规矩也多,我呢,宁可多费点心思,也不能让亲家觉得我们没规矩么!”
又是泰郡王氏,又是什么百年士族,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得出来,胡氏这是在显摆自己娶了个家世显赫的儿媳妇。
席上妇人中还真有吃她这一套的,奉承道,“我看轩哥儿就出色,娶的媳妇自然也差不了,这成了家,往后就该立业了,到时候给你生个孙儿,你这日子还不是美滋滋的。”
胡氏得意一笑,觉得这话才是顺耳。
可有人乐意奉承她,就有人懒得理她这一套,不过也没当众嗤笑就是了,毕竟今日是顾府的喜日子,都是族里人,也不会有谁这样不给面子。
胡氏喜滋滋显摆完,又笑盈盈道,“我去别的桌看看,今日我实在忙,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众人都乐呵呵的表示无事,胡氏这才离了这桌,到旁边一桌去坐着了。
姜锦鱼辈分低,自然是与族中同辈的堂嫂堂弟媳们坐在一起,都是年轻的小娘子,有的年纪稍大个七八岁,但也都是斯斯文文的,不像别的桌上那样喧闹碰杯。
姜锦鱼刚夹了一筷子菜,就察觉旁边有一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毫无掩饰的那一种,她想装作没看见都不成,只好扭头冲旁边人笑笑。
没等她开口呢,旁边人便感激万分道,“弟妹,我真是要谢谢你啊!”
姜锦鱼听得一头雾水,就见那位只有几面之缘的堂嫂白氏,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了,握着她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真是太谢谢你了。上回我婆婆拿了小衣裳回来后,你猜如何?前几日我便诊出了喜脉!定是沾了你的福气!你真是我的恩人啊,弟妹……”
白氏太激动了,语气几乎有点哽咽的,姜锦鱼都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送出去那两件小衣裳。
这叫什么事,居然怎么巧?
可这功劳也不能算在她的头上啊,纯粹是巧合吧?
姜锦鱼忙道,“实在恭喜,不过这沾福气什么的,也就是讨个彩头,算不得数,算不得数。就是凑巧了而已,堂嫂你的身子本来就没什么问题,这孩子不是迟早的事么。”
姜锦鱼这话说的也没错,但白氏五年无子,什么法子都试了,本来都陷入绝望了,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自然一口咬定,就是姜锦鱼带来的好运。
要不怎么早不怀上,晚不怀上,偏偏婆婆拿了两件小衣裳回来,没三个月她就怀上了呢?
白氏委实太激动了,姜锦鱼也是劝了好一会儿,白氏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但饶是如此,同桌不少小妇人们也都瞧见了这一幕,甭管膝下有没有孩子的,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等听到族中出了名的“不下蛋的母鸡”白氏都怀了孕,个个都先信了三分。
看着姜锦鱼的目光,也隐隐热烈了几分。
姜锦鱼招架不住,生怕她们个个都跑来问自己要瑾哥儿和瑞哥儿的衣裳,忙佯装没看见众人的目光。
都是年轻媳妇,就是心里按捺不住吧,但也是脸皮薄,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敢开口,一时之间都有点失落。
姜锦鱼权当没看见,主要是自己真没有这送子的本事,白堂嫂这事在她看来,纯属凑巧而已。
姜锦鱼一心想躲,哪晓得另一张桌上的白氏婆婆王氏,一坐下便喜滋滋把她的“功劳”给宣扬了一番,末了还拍着胸脯自卖自夸道,“得多亏我下手快啊!这双胎多难得啊,得有多大福气才能平平安安生下来,果不其然,这不就旺着我儿媳了!”
“真有这么稀奇的事儿?不会是凑巧吧?!”
“这可不一定,这双胎难得,不带了福气,能平平安安落地麽,肯定是娘胎里就带了福气……”
与她同桌而坐的可不是什么脸嫩的小媳妇,全都是与她同辈的,这个年纪的人,对这种事更加偏信,且王氏儿媳妇白氏是族里出了名的,五年无子,王氏也没给儿子纳妾,族里人念叨的次数可不少。
如今看王氏说的这样言之凿凿,面上没如何,可心里早都信了七八分了。
家中孙儿孙女多的,还只是当个乐子听一听。可那些家里只有独苗苗,或者亲戚里有没儿子的,立马就动了心思了。
等胡氏招待到这一桌的时候,就发现,她暗戳戳显摆儿媳妇的时候,众人一脸寻常,倒是有个婶子莫名其妙问她,可有顾衍那两个儿子用过的衣裳。
胡氏一脸莫名,继子一家她都不待见,更别替两个小的了,看见都觉得烦,自然摇头。
然后就见那发问的婶子失望摇摇头,道,“那我还是去问问衍哥儿媳妇吧。”
胡氏在这一桌吃了瘪,心里纳闷得很,转身去另一桌招待去了。
可心里还是埋下了疑问,等到几日之后,娘家姐姐特意上门来问她要什么“孙子的衣裳”时,胡氏忍无可忍臭脸,“姐,怎么连你也来要?”
胡氏姐姐见她一脸茫然,道,“你还不知道啊?你那大儿媳妇顾氏生的双胎带福,就你们族里那个白氏,进门五年没动静的那个,收了顾氏件小衣裳,愣是就怀上了!你侄媳妇你也知道,进门三年了,才生了个闺女,我这不是着急麽!”
胡氏嗤笑出声,“她有什么福气?你们别是被骗了。”
胡氏姐姐道,“我这不是破罐子破摔,活马当死马医了吗。再说了,进门两年不到,就平平安安生了双胎,还都是大胖儿子,这叫没福气,那我也不知道什么叫有福气了。你要是拿不到,我可就去找别人去了。”
说罢,也不等胡氏说什么,匆匆告辞走了,留下一肚子气的胡氏。
胡氏这气还没消呢,顾忠青下值回来,一进门,一开口居然就是吩咐,“你明儿去一趟大儿媳妇那里。”
胡氏才不乐意去,推脱道,“有什么事,让下人跑一趟不成,还要我做婆婆的,眼巴巴跑去找儿媳妇啊。”
顾忠青扭头瞪了她一眼,“什么事,你们妇人之间的事情,我能知道嘛!让你去你就去,去顾氏那里要几件瑾哥儿和瑞哥儿的衣裳。”
胡氏要被逼疯了,这一天下来就没逃开这个话题,忍无可忍,“我不去,谁爱去谁去!我说呢,轩哥儿好好的大喜日子,怎么个个都发了疯似的,原来就是顾氏在背后搅乱!大喜日子也要抢风头,还说什么有福气。呵!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说着,也不管顾忠青说什么,扭头气哄哄往外走,结果刚到院子里,昨儿下雨,青石板上还残留了些雨水,胡氏一脚踩上去,鞋底跟抹了油似的,一下子滑了一下,摔了个屁股蹲。
恰巧经过的十来个洒扫的下人目睹了个正着,忙扭开头装作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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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1212
胡氏也是倒霉, 当众摔了个屁股蹲不说,还在家中下人面前出糗, 本来就气得不轻。
等到半夜里尾椎骨开始疼, 胡氏一开始也没在意,只以为是白天磕到了而已,以为熬一熬就过去了。结果疼了一夜,连翻个身都疼得龇牙咧嘴,才害怕得不行,找了大夫来看。
大夫一摸脉,顺便问了几句,摸着胡子道, “估计是尾骨裂了, 服药卧床养病吧。”
胡氏连带一屋子的下人都傻了,不就是摔了一跤, 胡氏又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老人家, 怎么还能摔一跤把尾骨摔裂了呢?
但不信又不行, 胡氏的确是疼得起不了身了,她也算是锦衣玉食大半辈子了,就算近几年忙着跟琴姨娘斗法,时不时被继子顺风顺水的日子气得一肚子火, 但也没有吃过这样的皮肉之苦。
大夫淡定得很,稀奇古怪的病他没少见,摸着胡子下结论,“至少卧床一个月, 等一个月之后,看恢复的情况。”
然后,又留下了几贴药,拿了诊金走了。
送走大夫,胡氏卧床休息,越想越是一肚子的气,气得摔了茶杯:
那姜氏果然是个灾星,不折不扣的扫把星!活该跟继子那个克母的丧门星在一起!
刚骂完,尾骨又是一阵痛,胡氏忙消停了,老老实实趴在床上歇着。
胡氏这一病,而且病的地方还这么不文雅,对外只说是摔着了,倒是没说摔到哪儿了。
消息传到姜锦鱼这里的时候,她正在哄着瑾哥儿张嘴。
瑾哥儿长牙了,小白米粒似的小小一颗,还是姜锦鱼发现的,瑾哥儿最近总是啃手指,以前这孩子可是最爱面子的,突然啃起了手指头,她当然注意到了。
然后又是哄又是骗的,哄得瑾哥儿把嘴张开了,仔细一看,果真是长牙了,嫩生生一颗,摸上去硬硬的。
看完瑾哥儿,姜锦鱼又把小儿子瑞哥儿给抱怀里了,这孩子爱笑,都不用她哄,直接就笑得咧开了嘴,嫩生生的小白牙一颗。
小桃在一边看得新鲜不已,跟看见什么似的,屏住呼吸,半晌才惊喜道,“小少爷们长牙了!夫人,小少爷长牙了!”
姜锦鱼失笑,摇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算算日子,也是时候长牙了。”
全府上下都围着两个小宝宝转,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家里养得好,瑾哥儿和瑞哥儿都长得结实,生下来半年了,没病没灾的,长牙也很正常。
不过既然长牙了,再过几个月,辅食也该慢慢让孩子先习惯起来了,锻炼锻炼他们咀嚼的能力。
当然奶水还是不能断的,毕竟这么小的孩子,光靠辅食肯定是不行的。
小桃听了吩咐,也一本正经点头,道,“那我这就去和顾嬷嬷福嬷嬷传个话,告诉她们小少爷们长牙了。”
至于胡氏摔不摔跤的,小桃早都抛之脑后了,这天底下还能有比小少爷长牙了还值得关注的事情吗?
那必须是没有啊!
夜里顾衍回来之后,姜锦鱼就把儿子长牙了的事拿来说了。
顾衍见妻子说的眉开眼笑的,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心随意动道,“走,去看看儿子的牙去。”
姜锦鱼:?
这会儿去看儿子的牙?
儿子都睡了啊!你这个假爹!
可惜顾衍还真不是说笑,直接就拉着姜锦鱼去了侧间。
双胞胎还小,姜锦鱼也就没急着让他们分房睡,仍是睡在主卧这边,不过是住在侧间,平素就是两个乳母守着。白天的时候,只要姜锦鱼有空,大多愿意自己带着。
两人进屋,双胞胎兄弟俩睡得正香,一人一个小摇车,盖着小被子,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小的瑞哥儿还流口水,把小枕头都弄湿了。
伺候瑞哥儿的那个乳母见状,生怕主家觉得她没伺候好,忙解释道,“瑞少爷睡下前才换的枕头。”
姜锦鱼倒没去怪她,这么小的孩子流口水是正常的,安抚了她几句,“没事,你们两个都伺候的仔细。”
又另外嘱咐了几句伺候瑞哥儿的那个乳母,“流涎水正常,不过平素你还是要多上点心。我让针线房准备些涎水巾,平时给瑞哥儿胸口塞一张巾子,湿了就及时换了。另外这么流涎水,湿漉漉的容易腌了,抹面的霜用的勤快些,每日都涂个两次。”
又冲伺候瑾哥儿的那个吩咐,“瑾哥儿那里也一样,你们两个多上心些。”
两个乳母听了忙点头,顾家给她们开的月银不少,而且主家人也不错,不是那等磋磨人的,厨房那边日日送滋补的汤汤水水来,比在别家做乳母可舒服多了,两人自然精心伺候。
说罢,两个乳母都退了出去。
顾衍走到长子身边,细细打量了一番,开口道,“长大不少了。”顿了顿,又看了看右边的小儿子,有点迟疑的问道,“儿子是不是有点胖啊?”
姜锦鱼瞪他,眼尾挑起,凶是蛮凶的,就是没什么威慑力,瞧着软绵绵的,她道,“你这是胡说什么呢,小心让儿子听到了!哪里胖了,明明就刚好。小婴儿嘛,不都是这样白白胖胖的。”
顾衍听罢,仔细想了下,也觉得大概是自己没经验,养儿子这事,还是妻子比自己有发言权一些,遂点头道,“嗯,夫人说的对,为夫又仔细看了看,斟酌一二,觉得的确是刚好。”
姜锦鱼拿他没办法,这人在外面素来是冷着一张脸,冰山似的,回到家倒是生动了许多,还懂得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