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钩
她重生什么呢?直接死在桃花谷就好了。被他一箭射死,或被莫毅以剑割喉,也算全了她对晋国、对莫毅的忠心?
祁崇归见戚绵不说话,一颗心渐渐凉了下去。
他直起身,离开矮榻,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床边,隔着一道屏风,也隔绝了身后那道追随他背影的视线。
戚绵怔了片刻,闭上眼睛。
?⌒ヽ?
( ?ω?) 谢谢~~
/ ~つと)
上辈子那会儿,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了心思的?
不,或许说,一开始她什么心思都没有,完全是受莫毅操纵的傀儡。
十年前因战乱闹了灾荒,莫毅随着晋帝吴争抵达北地之后,开始在穷苦人家中挑选童男童女,暗中培养。
那时候许多人吃不上饭,愿意把自家女儿或小儿子卖给莫毅,莫毅会送他们些粮食米面,够一家人吃上一个月那种。
但就算是饥荒,也有不愁吃穿的富庶人家,戚绵家里虽然算不上富贵,但她娘是当地富商家里的奶娘,自然不会穷得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
她被莫毅接走,完全是个意外。
她小时候就很疯,母亲不在身边,父亲也是富商家的小厮,没人管她,她就整日和邻里家的小孩混在一处,不知怎么闹起来了,小孩子之间打着玩,大概莫毅那时候看她小小年纪身子灵巧,力气也不弱,就想收了她吧。
晋国势衰,正是缺人的时候,莫毅出来挑人,自然也是多多益善。
国师点名要收她做徒弟,她那地位卑微的爹娘哪儿敢反抗啊,只得由着她被带走,临走前一晚,抱着她哭天抹泪的。
戚绵那时候六岁,也懂事了,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带走,怎么都觉得抗拒。她开始哭闹,不配合,莫毅恼了,就把她关到猪圈里过了一宿。
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哪里经得起那种折磨?她被吓住了,第二天就乖乖的按照莫毅的要求做事了。
如此过了五六年,莫毅瞧出她身手绝佳,有心派她来楚国做任务,于是在那时候派了戚博舟来到丹阳,要他先在楚国混个闲职做做,等以后戚绵长大了,也好接应。
做了莫毅的徒弟,与家中亲人就再无来往了,徒弟们都舍了姓,只叫个单名,她来丹阳之后才唤做戚绵。但巧的是,她本家也姓戚,因此她才心安理得的叫了这个名字。
上一世她来到丹阳,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在祁崇归面前露了脸,成为可以近他身的禁卫,随后又跟着祁崇归北上冀州,为他挡刀暴露了女儿身,怕被怀疑,老实了两个月之后,到了年关又开始与莫毅联系。
那时候,莫毅让她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接近祁崇归。
什么叫以一个女子的身份?美人计呗。
往后的相处中,她常常怔怔地看着祁崇归出了神,或是时不时羞怯地垂下眼,总是在他面前晃悠,显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但她没想到堂堂太子竟然不通情.事,轻而易举的就上钩了。随后的日子里,或是美酒佳肴,或是稀世珍宝,他无一不与她分享,甚至是伴他多年的灵宝弓,定光剑,都可予她随意把玩。
戚绵在祁崇归那里,感受到了六岁以后再也没得到过的珍视。
而她却在那期间,不止一次的为莫毅传递消息。
戚绵承受着良心的谴责,违心地接受祁崇归对她的好,心中那根弦越绷越紧。
直到苏妩身死的消息传到丹阳,戚绵开始害怕,害怕身份暴露那一天,该怎么面对祁崇归失望的眼神。
他就是把她千刀万剐了,她也该是毫无怨言的。那时候的她想。
冀州战事告急,皇帝派祁崇归北上支援,她跟了过去,再次接到了莫毅的命令。
给祁崇归下毒。
那时候她与祁崇归几乎已经是形影不离,耳鬓厮磨,同榻而眠,她有太多机会了。
可她拒绝了。那是她上辈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拒绝莫毅的命令。
她实在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于是她趁着祁崇归到城门处指挥,自己从马厩挑了匹马,逃出城了。
她的方向是西域,她想着,既然两边都待不下去了,便走吧。
随便找个深山,搭个茅草屋,凑合着过完下半辈子算了。
可她被莫毅抓了。
戚绵静静地回想着,眼角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泪。
……
雨势有些大,一个妇人撑着把伞,推开了丹阳城西郊的一处院子的大门。
她大步走到檐下,将伞合上斜靠在门边墙上,跺了跺脚,推门进屋。
屋里的榻上躺了一个男人,听见动静,抬了抬眼皮,没精打采的道一声:“来了?”
妇人见他这副模样,皱了皱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道:“东西呢?”
男人满不在乎地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说道:“真是不懂,说好的去乱葬岗找具尸体的事儿,却变成扒人家坟了,这玩意儿攥在那女人手里,握太紧了,我费了老大劲儿才掰开。幸亏找着了,要真按你说的给她开膛破肚,你还得再给我加钱。”
“废话真多,刨坟的钱我不是加给你了吗?”
妇人白他一眼,一把抢过那小小的竹筒,从里面倒出来一张卷着的薄纸,展开看去。
男人伸了伸头,好奇道:“写的什么啊?我打开看了都没看懂,你们还用暗号呢?”
妇人瞪了他一眼:“说过多少次了,不该问的别问,嫌命长是不是?下次再敢偷看,看我还给你银子不!”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装了沉甸甸银子的布袋,弯腰放在男人身侧的案几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没好气道:“二十两拿去,结清了。没事儿少去赌,我最近可没什么活儿再用你了,别到时候钱又输光了来找我哭。”
男人见到银子,这眼才亮了亮,连忙伸出手把钱袋抱在怀里,迭声应道:“好好,我知道,我有分寸。”
妇人看他这模样,冷嗤一声,转身走了。
……
一晃几日过去,祁崇归忙着此次出行事宜,倒也很少再把戚绵单独叫进去了,戚绵虽乐得自在,心里却也有些空落落的。
直到八月三十,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行六十个禁卫,扮作普通人家的护院,驾着几辆马车,伴着祁崇归出了丹阳。
车队行了两日,到达许州,祁崇归决定弃马车,去汝京河,走水路。
季明涵去与人交涉,包了一艘船,回来请祁崇归下车的时候,先是看见了一双穿着素白色女子绣花鞋的脚,然后是一身胭脂色的襦裙,再往上看去,季明涵呆住了。
“戚,戚,戚……”季明涵结巴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完,“戚兄,你怎么……”
你怎么穿成这样?
祁崇归步下马车,神色平静,一手揽住戚绵的腰,看着季明涵淡声说道:“叫夫人。”
第38章 行船
祁崇归此次出行的身份是来自南方的绸缎商人, 一行百十个禁卫属臣全部扮作护院小厮, 随侍左右,不知怎么非要多出来个女眷做夫人, 还是个男人扮的……
虽然这男人容貌俊美, 扮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但举手投足间, 大大咧咧的, 哪儿像个端庄优雅的妇人?
戚绵没什么形象地坐在船沿,一腿屈着,一腿伸直,臂肘撑在屈着的膝上, 托着下巴, 跟昌进与季明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清一色的男人瞧起来是怪了点, ”季明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个夫人也好。”
昌进面色古怪:“戚兄, 你不会真是女人吧?”
戚绵瞪他。
昌进随即又摇摇头:“不不不,哪个女人会像戚兄这般凶悍?之前教我剑法的时候, 我被练的都要死了,你还精神抖擞……”
戚绵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唉,若不是七爷要求, 我才不穿成这样呢, 这衣服好麻烦,我路都快不会走了!”
“祁”与“七”同音,因此众人唤他做七爷。
二人顿时露出同情的眼神, 从前一直觉得戚兄容貌俊美,比他们受小宫女喜欢多了,弄得他们都有些嫉妒她,可现在他们觉得,长得太好也是祸事,戚兄不就被逼的装作女人,还要日日与太子殿下同屋同睡……
昌进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不经意地扫过戚绵胸前,吓得赶紧收回了眼。
瞧着似乎是有些起伏……这是垫了东西吧。
昌进默默想着,心中再次为戚绵拘了一把同情泪。
这边船舱内,祁崇归与随行的两个心腹属臣议完事,走出船舱,一眼就看见戚绵毫不端庄的坐法,与身边二人有说有笑,他毫不怀疑,若不是现在戚绵身着女装,他们就要勾肩搭背了。
祁崇归眸光暗了暗,声音平静地叫了句:“夫人。”
戚绵身子一颤,三个人纷纷扭过头,昌进与季明涵麻溜地从船板上站了起来,齐齐躬身:“七爷。”
戚绵动作就没那么利索了,她惊慌之下想要起身的时候,似乎是踩到了裙摆,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水去,幸亏昌进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戚绵很快稳住身形,抬头间看见祁崇归面色阴沉,大步朝他们走来。
昌进连忙松开了手,戚绵定定心神,她还是没学会身为女子该怎么行礼,索性站着没动,微笑着朝他叫了句:“七爷。”
祁崇归很快走到了她的面前,两手握住她的胳膊,声音中带了一丝关切:“刚刚没事吧?”
戚绵摇头道:“没事。”
祁崇归放下心来,牵着她的手往船舱走,一边走一边皱眉训道:“既然做了夫人,就应当与他们保持距离,看看你刚刚成什么体统……”
戚绵悄悄撇了撇嘴,她再不出去澄清,他们都要以为她真的是女人了好吗!
虽然她确实是女人,但她可不想现在就暴露身份,冷不丁一个欺君之罪的帽子扣下来,被人弹劾之类,她都要玩完。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戚绵还是低垂着眉眼,非常恭顺地回答:“是,七爷。”
祁崇归停下步子,皱眉看她:“你叫我什么?”
戚绵一怔:“七爷……”有什么不对吗?
祁崇归伸手为她捋了捋耳边碎发,轻声说道:“以后要叫夫君。”
戚绵:“……”
船每行过一个县镇,就会靠岸停留一会儿,逛集市,吃酒楼,听说书,进程虽然慢了点,花了四五日才到汴州,但戚绵每日跟着祁崇归吃喝玩乐,倒也觉得自在。
直到两封信一南一北,几乎同时送到了祁崇归的手中。
第39章 客栈
水上行了五日, 船只缓缓靠岸, 抵达汴州最北的县城安临县,这里与魏州接壤。下船之后, 再换马车赶路, 比之前的速度就快了不少。
终于在九月十一这日,一行人抵达冀州下属的泉柏县, 与冀州首县宁平县紧邻, 不过一日车程。
冀州是英王的封地,冀州刺史郭梁兴早就是英王的人,一入冀州,便能觉出其民风与汴、魏几州的不同。
上一篇:和霸总离婚后我暴富了
下一篇:齐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