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霓
徐清欢道:“都说常州要打仗了,我也是想起来就问一问。”
“唉,”简王一脸坦荡,“本王什么都会,就是不会那些,这种要紧的时候,我去了岂非是添乱,还是老老实实在京中听信。”
简王此时的模样倒是与前世一般无二,前世发生了那么多事,简王也是什么都不去管,任凭朝内朝外斗得昏天黑地,他也一副独善其身的姿态,李煦常说简王这样选择也无可厚非,身为王爷已经荣华富贵,何必再卷入朝廷争斗之中。
李煦越来越强势,简王自然不想与李家站在一起,道不同不相为谋,后来她与简王府也渐行渐远。
前世她对许多事不了解,如今发现简王府处处透着秘密,太后娘娘将她引到这里,也是对简王起了疑心。
那么简王是不是王允背后的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李煦前世的判断就有误,就连一个小小的李家都想要谋求那个位置,简王自然也能肖想再上一层楼。
那么安义侯府只是简王手中的棋子,用来对付张家,张家一旦失去常州,简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暗中安插人手,以图大事。
“谢二爷来了。”下人上前禀告,丫鬟立即拉上了屏风,将徐清欢遮挡住。
谢远走进屋子里先向众人见了礼,徐青安看过去,只见来的人穿着宝蓝色长袍,目朗眉秀,举手投足透出几分端正的模样。
“怎么样?”简王妃问过去,“从脉象上能看出什么?”
谢远道:“就像侄儿方才说的,只是有些脾气虚,并没有什么大病,可见在王府用休养的好。”
“可为什么……”简王妃皱起眉头。
谢远思量片刻接着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病都药石可医,就算大周最厉害的圣手,对大多数病症都束手无策,依侄儿看,姑母不要再给蓉姨娘用药了,也不要再寻那么多郎中去打扰她,郎中来看症,虽看不出病因,却也不好不开方子,这样常年服药,药石之毒积压,对蓉姨娘并非好事。”
简王妃讶异:“你的意思,我们不给她诊治了。”
“自然不是,”谢远十分有耐心,“还是要看的,只是不要三天两头就去打扰她,侄儿也向人打听过,患了这种病症也可能会康复,但一般都是家人用心照顾,并非药石之功,尤其不要听那些江湖术士所说动用那些虎狼药,更不要用那些符纸,说到底这些都是骗人的东西。”
谢远说着从袖子里拿出几张撕下的符箓放在矮桌上:“这世上没有什么神神鬼鬼之说,姑母再也不要上当了。”
简王妃脸上一红。
徐青安伸头看过去,只觉得这几章符箓看着很眼熟,尤其是那鬼画符的最后一笔,向上翘着,就像张真人那翘起的胡子。
这该不会是张真人的手笔吧,想到这里徐青安看了一眼屏风后的妹妹,这样的好东西他要让妹妹掌掌眼。
“这符箓没用了吧,”徐青安道,“我能不能看一看,前些日子家中来了位道长,我先看了也好有些防备。”
徐青安说完话还没起身,谢远已经站起来将那符箓递了过去:“兄台可观。”
徐青安忽然对谢远生出几分好感,此人没有架子,待人接物都透着一股的温和,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简王妃道:“我还不是没有了法子。”
谢远点到即止,起身告辞:“姑姑、姑父有贵客上门,侄儿先退下,晚上家宴过后我们再叙。”
简王妃点点头:“你先去吧!”
谢远离开,下人才扯了屏风,简王妃摇摇头:“我这个侄儿从小就知道,做事一板一眼,从来不会说谎,他这样说,也便是这样了。”
徐清欢前世对谢远的印象就很好,没有高门子弟的那些坏脾气,除了为官之外经常背着药箱去给人治病,是个极其温和的翩翩君子。
希望今生也不要变。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天色不早了,徐清欢起身道别。
简王妃笑道:“今日有家宴,我也不留你们,改日我请你们母亲一起过来。”
徐清欢行了礼,一路走出简王府登上马车。
徐青安也上马护着车前行,一车一马刚刚走出不远,就有一个声音将徐青安喊住:“安义侯世子爷。”
徐青安转头一看正是那谢远。
谢远上前几步道:“打扰世子爷,方才世子爷比对了符箓可觉得眼熟?我想向世子爷打听一个人,他自称‘张真人’,世子爷可认识他吗?不瞒世子爷我与这道士有些恩怨,这次进京我也想要抓他送官。”
第二百零一章 痴心错付
徐青安听到这话,不禁一怔。
没想到谢远真的是来找张真人麻烦的,虽然他老早看那杂毛老道不顺眼,知道这道士整天装模作样,根本没有什么真本事,全靠的是一张嘴口灿莲花引人上当,早晚有一天惹到不该惹的人,被扒了裤子游街。
不过,这杂毛老道也帮过他,他也不想就看着这道士被人扭送官府。
谢远发现徐青安面色有异,这样的神情他再熟悉不过,被那道士骗了的人都是这个模样,明明上了当却还为那道士遮掩。
“世子爷。”谢远又喊了一声。
徐青安回过神来:“哦,我不认识张真人,不过若是谢兄说的人来了京城,我可以帮着打听一下。”
“世子爷,”谢远面色认真,“若您真知道此人,定然不要再被所骗,我相熟的一个人就是因为笃信他,服用了他送来的所谓的‘神药’而丧命。”
徐青安惊诧:“你是说张真人害死了人?”
谢远点点头:“那些药丸我还留着,本要在常州报官,这人狡猾的很,已经离开常州,我让人四处打听都没找到他的踪迹,因为京中有事,我只好先上京,却没想到在王府看到了那些符箓,那些符箓与我在常州看到的一般无二。”
徐青安吞咽一口:“道士画的符箓大多都差不多,你也不能说出自一个人之手。”
谢远摇头:“虽说符箓画法一样,但就像同一个字,每个人写出来却都会有些差别,我方才已经仔细对比过,”说着他看向徐青安,“世子爷看了一眼符箓立即要来对比,应该也是发现了蹊跷,大约世子爷与那道士有过来往,定然相信那道士,所以不肯与我说实话。”
徐青安被说中了心中所想,不禁咳嗽一声:“哪有的事,我是遇见过一个杂毛,不过那是在凤翔,不过这世上欺世盗名的神棍太多,谢兄若是能再将话说清楚一点……”
谢远脸上露出沉重的神情:“那个被害死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的族嫂,我们一家搬出了常州,只有二叔一脉守祖宅,二叔家的大哥和大嫂平日里待人极好,我那大嫂最贤惠不过。”
说完这些谢远微微停顿,仿佛是在平复心绪,半晌才又接着道:“我听说大嫂不过生了些小病,吃了几副药好转了许多,可突然病情急转而下,我赶到常州的前一日,她就过世了,我查看了郎中的药方,没有什么问题,我从小读医书,能断定我大嫂绝非病故,于是径直报了官,这才知道大嫂去世前见了一个道士,从道士手中拿了药丸,家里人还在屋子里找到了那道士留下的符箓。
道士害人之事我已经不是头一次见到,没想这次发生在亲近的人身上,我……这次不抓到那道士,定然还会有人因此丧命,若是世子爷真的有线索,恳请告知,若是能查明实情,也算告慰我大嫂在天之灵。”
谢远向徐青安抱拳行礼。
徐青安忙将谢远扶起来:“这话怎么说的,我也没帮什么,怎么能受你大礼,总之那些所谓的道士着实害人不浅。”
谢远摇头道:“也不尽然,这世上也有一心修行求大道的方外之人,更有救人苦难的道医,只不过寻常百姓难以辨别真假,可是即便道医也要与人看脉,绝不会用符箓治病,那些欺世盗名、故弄玄虚的神棍,大多都会说,戴上符箓或是能够祛除邪祟,或是达成心愿,让人每日发愿,笃信它必然有效。”
谢远说完另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符纸,将符纸在空中晃了晃,那符纸竟然就烧起来:“世子爷觉得我可像是修行之人?”
谢远长身玉立,身上的衣袍飘飘,还真的煞有其事,若是他沉默不语,也显出几分高深莫测的模样。
谢远无奈地笑笑:“这都是他们的把戏,我不知揭穿了多少,可惜终究被他们蒙蔽的人太多,世子爷若是遇见这样的人,定然不要上当。”
“我怎么会,”徐青安道,“这些小把戏我也见过,只要打眼一看就知都是假的,当然不会上当受骗。”
谢远脸上满是恳切的神情:“今日就不多说,只盼世子爷能找到些线索……若是有什么地方还想问我,只管让人来唤。”
徐青安和谢远告辞,追上了等在前面不远处的马车,到了马车旁徐青安就要说话。
马车里传来徐清欢的声音:“这里人多眼杂,回去再说吧!”方才谢远和哥哥在说些什么她虽然没有听清,但是看到谢远的动作她就知道此事定然跟张真人有关。
前世谢远就是这样,一直想要抓住张真人。
凡是通晓金石、医理的人难免也会对那些方士留下的法门很感兴趣,谢远却只信医理,对方士极为反感。
今生倒是依旧如此,只不过好像来得早了一些。
前世这个时候谢远在京中书院读书,张真人好像也很少在京中露面。
徐清欢心中已经感觉到,这件事跟常州的变化脱不开关系,常州还没有打仗却已经开始有了动静。
王允身后那人的算计被揭穿,所以他不得已也要做出调整,表面上她没有抓到那人,实际上至少打乱了那人的计划。
只有那人动起来,她才能查到更多,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骑在马上的徐青安愈发觉得脖子上难受,仿佛有个什么东西慢慢勒紧了他,让他不得喘息,好不容易熬到了安义侯府,徐青安跨进门,双手急着揭开领口的盘扣,然后从其中拽出一个锦袋。
这是张真人让他戴着的符箓,说是能心想事成,可保心爱之人回心转意,还说符箓上有神灵之法,这杂毛老道定然都是骗他的,亏他还每日躲在被窝中诚心祈求,小心翼翼贴着胸口保存。
想到这里徐青安的眼圈红起来。
徐清欢进门看到徐青安一脸怨怼,看着手中的锦袋发呆,不禁叹口气:“哥哥不是说,张真人那套是骗人的,你绝对不会相信的吗?”
“可他说的那么真,”徐青安欲哭无泪,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小厮,“张真人在哪里?我要去找他算账,不问出实情,小爷誓不罢休。”现在他有种一颗心被掏空的感觉。
……
宋家的小院子里。
张真人神态如常,他看着宋成暄的背影低声禀告:“徐大小姐去了简王府,简王妃的娘家在常州。
安义侯准备去常州带兵,徐大小姐此举定是想要暗中佐助安义侯打赢此仗,最好能够为安义侯找到些帮手。”
第二百零二章 公子的心思
宋成暄没有说话,那天徐清欢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她的态度中他已经猜到安义侯会去常州,所以之后洪大人对他说出兵部的安排,他心中并没有惊讶。
此去常州凶险,张家必会暗中动作,她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内宅女子,自然会想方设法帮衬安义侯。
宋成暄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影。
常州十分重要,它不止离京城很近,还有近海的便利条件,现在看来放在张家手中只是为了谋求海运的私利,可是在特殊时期必然会起关键的作用,所以无论是张家还是朝廷,或者王允背后的人,都不会轻易将它拱手让于旁人。
倭人不一定有多难对付,这背后的势力才是难以理清的地方。
光靠安义侯府不能作为,只有依托于朝廷,才能找出算计常州之人,现在的情势保住常州在朝廷手中眼下也是最好的结果。
张真人接着道:“原本常州是谢家祖业所在,谢家这些年渐渐没落,张家才趁机掌控了常州,好在谢氏族人还有些留在祖宅中,这次我去常州得到那些消息,也是从谢家打听出来的。
谢家去往徽州也是被张家所迫,除了谢家之外,常州本地的大族要么投靠了张家,要么也被张家排挤的没有立足之地,所以这些人嘴上不说,心中却愤恨张家,如果能得到这些人的支持,就算与张家有了一争之力。”
宋成暄淡淡地道:“也许早就有人看到了这一点,已经提前下手了。”
张真人一怔:“公子的意思是……”
宋成暄道:“王允百般谋算要挑起张家和安义侯府的争斗,原本的目的也是整垮张玉琮,如今看来目的必然在常州,你能想到的事,他们早就已经安排妥当。”
张真人道:“那安义侯此去岂非更加凶险,不但要对付张家,还要对付那些人,要不要提醒徐大小姐。”
“她早就知道了。”宋成暄想到那抹单薄却倔强的身影,放下手中的汤盅,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从头到尾她想得明明白白,将自己的位置也摆的端正,就像被张家盯上时一样,干脆地和他断绝了任何往来。
她做事理智,从来不被任何情绪所左右。
张真人说的没错,她必须找到一个同盟才能解决安义侯的困局,他要回泉州去了,必须要稳住泉州的局面,不可能分身去解决常州的事,她想要破局就要从常州的大族入手。
就像和他一起破了王允、张玉琮的案子一样,也许她还能找到一个人合作。
那个人会是谁呢?谢家?还是另有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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